刘启的兵回来了。
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但他分出去的二十三路兵马都回来了。
并没有哪一路中途跑人,脱离军伍。
在扫荡了几座营寨烽燧之后,刘启发现这些江岸营寨最多百人,大多基本都是三、五十人。
所以他在西进的时候,把兵马悉数以百人为单位,由各部都伯统率派遣了出去。
当兵马渐渐在江心岛汇聚之后,规模瞬间庞大了起来,舟船如林般环绕。
而前方那座坞堡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剧烈的犬吠声此起彼伏的回荡着。
“靠上去!”
刘启在亲自清点完各部将士,问了问他们各路的情况之后,下令进兵。
近百艘小舟载着将士们像是老鹰展开的羽翼,缓缓靠近了前方的坞堡。
抵近到跟前,刘启这才看清了整个坞堡的情形。
这座坞堡的主人似乎是个善于防御的,仅仅只是围墙的一面竟然矗立着足足三座高达五层的箭楼。此刻箭楼里面已经站满了士卒,个个张弓搭箭对着他们的舟船。
“本将破虏将军,江夏太守刘启,不知此地之主能否赏个脸庄外一晤?”刘启高声喊道。
刘启的话喊完没多久,面前这座坞堡的大门就打了开来。
一行人从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肤色红润,看起来有几分倜傥之意的少年郎。
“请刘府君恕罪,若非府君自报家门,我差点将府君误会成了水贼,实在惭愧。”那少年郎施施然拱手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末学后进马幼常拜见刘府君,我这便命人准备酒肉,请府君庄内一叙可好?”
刘启眉头轻蹙,马幼常这名怎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三国这帮士人喜欢通字不通名,这是个绝对的恶习。
如果说名字,刘启有名有姓的大部分还都知道,可他们要是介绍字,那基本上等于完犊子。
刘启连孙权的字唤什么其实都不知道。
但马幼常这个名字真的非常耳熟,这家伙一定是个在史书上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人物。
“你该不会在庄内设了伏兵吧?此地现在可是孙权治下,你待我不应该如此礼遇才对。”刘启笑道,“我来贵地,不过是军资匮乏,欲稍借一点粮草,不会做兴兵劫掠之事,你没必要紧张。”
那少年郎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刘府君竟是如此生性谨慎的人吗?”
他指了指刘启周围个个神色坚硬,目中带着凶狠的士卒,朗声说道:“府君带着如此虎狼之士,难道还担心我这区区一个庄子吗?”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我用兵一向谨慎。”刘启不理会他的嘲讽,直接说道。
那少年郎顿了一下说道:“但既是刘府君至此,我理应尽地主之谊,犒劳府君的兵马。我四兄数日前刚刚接到德操先生从江夏送来的书信,已收拾行囊奔石阳城去了。”
“你兄长是何人?”刘启顿时来了兴趣,竟然如此凑巧,在这儿碰见了司马徽相中的人。
“我兄马季常。”马幼常拱手说道。
“全名。”刘启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马季常这名,他也听着有点儿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这家伙到底是个谁。
“我四兄名唤马良,字季常。”马幼常淡笑说道,“我四兄既已受德操先生之邀去了石阳,想必日后应当会为府君效力,既如此,我在此地自然不能算是孙权的治下之民了。”
刘启微微有些晃神,竟然是马良,难怪听着有些耳熟。
伯仲叔季少,那眼前这小子,是失了街亭的那小王八蛋马谡?
好家伙,好巧不巧的竟然在这里把这小子给撞见了。难怪他刚刚看着这坞堡的营建颇具章法,这兄弟五人在整个三国中的位置尚且不说,但营建一座小小的坞堡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刘启还真不知道这兄弟几人竟然是荆州人氏。
弃船上了岸,刘启问道:“你兄长已经出发了?”
“离去已有四日,想必此此时应该已经跨过长江,抵达石阳了。”马谡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意冲刘启拱了拱手,“此事当真是巧合之极,我四兄往投府君,我却在此地守到了府君,和兄长相比,我似乎更具运气。”
“这倒的确是好运气,也是我的好运气。”刘启哂笑说道。
其实他只是因为这户坞堡白墙黛瓦,又箭楼高立才选上它的。
两千余兵马十日的口粮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刘启肯定得物色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在马谡的带领下,刘启率军进入坞堡。
这座坞堡占地将近百亩,面积极为广阔,两千兵马入内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幼常祖上应该不就是就在江夏吧?”刘启问道。
马谡坦然说道:“我祖上在宜城,祖地如今也还在宜城,只是天下动荡,我兄弟五人合计了一番认为不可将家族基业系于一处,这才在江南另置了别业,我大兄、次兄皆居祖地,守着祖业。”
“三兄带着我与四兄是在入秋时到的江南,如今三兄为鄂长胡综所召,替鄂县处理一些公文诸事,四兄往投石阳,投效府君,此地就剩下我一人守着这点薄田家业。”
马谡倒是一点也不见外,侃侃而谈,抬手间就把自己兄弟五人的去向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你三兄为胡综公干,你四兄又去了石阳,现在你面对着我,这处境似乎不太好啊?”刘启打趣说道,“我既然到此,那便意味着江南江北的战事已经开始了,你是看好你三兄还是四兄?”
马谡这个小王八蛋似乎就很遭刘备嫌弃,刘备认为他说话浮夸,尽吹牛不干正事,让诸葛亮不要给他实权的差事,要多加考察。
但诸葛亮对他却十分的看好,甚至于是当做接班人在对待,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后来嘛,诸葛亮自然是给自己卖了个大大的教训,失了街亭,还得砍了这个心目中的接班人。
刘启现在就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多能吹,自己也认真的判断一下。
其实,就刘启了解的那些东西,他倒是认为马谡这个人是被一件失败的事情而全盘否定了的人。这家伙其实是真正有才的,只是他在街亭吃的那一场败仗太大了,掩盖了他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
“我不看好我三兄和四兄中的任何一人,我倒是看好府君与……在下!”马谡自信笑道。
“府君亲自率军南征,若再有我之助,胡综与甘宁之流,自不会是府君的对手。府君客居襄阳时,便运筹帷幄暗中操控了江南、江北三大枭雄的战事,虽然府君并没有亲自参战,但天上的乌云也因为府君吹的那几股风,而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曹丞相赢得当下战局的胜利,在我看来有府君七分的功劳。”
“如今府君亲自率军渡江南征,甘兴霸虽也是凶悍战将,但此人粗野凶悍,暴躁嗜杀。外加一个在这乱世年月依旧只知舞文泼墨,书写文章的胡综,又怎会是府君的对手?粗野凶悍与舞文泼墨本就好比阳与阴的关系,他们又怎么会携手共进呢?”
刘启淡笑说道:“可你三兄好像并非只知舞文泼墨,不晓兵略的文人。”
这厮确实挺能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