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二十年后，蔡老先生看着燕回舟问道：“当年的那张圣旨是皇上故意给你的吧？”
    “是又如何？那个老不死的眼中只有皇兄，怕皇兄被手握兵权的荣国公威胁，便设计将兵权夺了回来，怕我威胁到皇兄的地位，便布下局引诱我谋逆，可真是一个好父皇啊。”燕回舟提到二十年前的事脸上的神色难得流露出一丝怨恨来。
    “果然啊。”蔡宸这一下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二十年前灵王谋逆本来就是仁宗皇上布下的局。
    尽管燕回舟没有明说，但是从他的这句话所流露出的怨恨就知道了当年那张圣旨的来源。
    为的就是拿回兵权，帮当时还是太子的宣康帝铲除对手，当年的他心中有所疑惑全是不敢确定，难怪仁宗那么轻飘飘的就放过了作为众位皇子老师的自己。
    这么想来荣国公倒是个聪明人，知道皇上要借机对荣国府的兵权下手，便早早的将兵权还给了仁宗皇上，以此保住了贾家的荣华富贵。
    “所以当年你并没有假造虎符，对吗？”蔡老先生追问道。
    “这天下人都说，你蔡宸断案如神，可为什么偏偏到了我这里你却一直到现在才看出来真相？”燕回舟明明是在笑，但是蔡老先生却是听出了这笑声下隐藏的怨恨。
    蔡老先生沉默了一会，然后对燕回舟说道：“当年之事，对不起了。”
    燕回舟的笑容有些癫狂：“不用说对不起，你只要把你的命还给我就好。”
    说完，燕回舟就对旁边的严五下令道：“把他们都拿下。”
    蔡老先生摇了摇头，然后对一边的贺青山道：“结束吧。”
    “是，师祖。”
    贺青山看了一眼燕回舟，然后吹响了一个小小的哨子，那个哨子小小的，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是一点都不小，尖锐的哨鸣声整个知府衙门都能听见。
    随着哨鸣声的结束，一群身着大梁制式铠甲的将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些将士也不说话，一出场就开始反杀叛军。
    “这怎么可能？”看到这群将士，燕回舟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他明明让人将整个知府衙门都检查了一遍，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将士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燕回舟当机立断转身想挟持蔡老先生，却被一支白羽箭阻挡了一下。
    一个手持弯弓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正是杨玄，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却是前义忠亲王。
    看到跟在杨玄身旁的前义忠亲王，燕回舟脸色一变，他明明安排人将前义忠亲王藏了起来，所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这些将士的出现，蔡老先生背后的阴影中，一群身着黑衣的人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领头的正是暗羽三与暗羽八。
    到了这一刻，燕回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落入了圈套中，一个早就布好针对他的圈套。
    燕回舟的视线落在站在蔡老先生身后的暗羽三上，静静的打量了一下后，燕回舟居然笑了起来，月瑶长的是真的越来越像她母妃了。
    感受到这股看着自己的视线，暗羽三也看了回去，然后在看清燕回舟的脸后，暗羽三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她稳稳的握着手中的剑，护在蔡老先生的旁边，警惕的看着燕回舟。
    见状燕回舟也没有说什么，他有看向跟在杨玄身边的前义忠亲王，有些好奇道：“你们居然找到了他。”
    杨玄没有说话，暗羽八全是冷笑一声：“我们能找到他还要感谢你手下的人带路呢。”
    暗羽八带人回金城却在半路上遭到截杀哦对那一次，因为霍翀的及时出现他们损失并不大，同样也是那一次，他派人去跟踪了那些来截杀他们的杀手。
    本来暗羽八是想找到幕后黑手，却不想意外找到了被关押起来的前义忠亲王。
    在和西北大营的人通气后，他们选好了恰当的时机救出了被囚禁的前义忠亲王，并通过关押前义忠亲王的院子周边看管人数的变化推断出了他们什么时候起事。
    至于杨玄是怎么带着人进入知府衙门的，这个也简单，知府衙门中有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不知道是哪一任肃州知府留下的，反正就是被贺青山给发现了，如今可不就派上了用处。
    就在这个时候带人将城中趁机作乱的宵小都给收拾了的贾赦也回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困在院子中央的燕回舟。
    “灵王。”贾赦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缓缓说出一个许久没有人提过的称呼。
    尽管早就在皇上那里知道了灵王可能没死这件事，但是怎么都比不上当场看见灵王那张脸的冲击大。
    这二十年间，每当午夜梦回贾赦都会想起灵王的那张脸，他常常在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轻信灵王，现在的他会不会是另一番境遇。
    正因如此，尽管多年未见，但是贾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燕回舟。
    “灵王！”贾赦又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燕回舟此时也注意到了刚进来的贾赦，他环视一圈，然后居然笑了起来：“没想到来的还挺全啊。”
    笑完后他神色一冷：“说吧，这一次又想怎么处理我？”
    此时的他已经知道自己败局已定，至于雁门关那边的鞑靼，从一开始他就并不是很相信那些鞑靼，更何况刚才蔡老先生提到了雁门关，只怕那些鞑靼根本就进不来关内。
    燕回舟嗤笑一声，他谋划了这么久，舍弃了那么多的东西，最后还是败了。
    “圣上的意思是，灵王多年以前就已经死了。”蔡老先生眼睑低垂，将皇上的意思说了出来。
    “我明白了。”燕回舟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暗羽三。
    注意到这一眼的暗羽三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一边的暗羽八注意到这一点后稍稍侧身挡住了暗羽八看过来的视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燕回舟突然发现暗羽八的眉眼有些眼熟。
    只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起来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像谁，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了。
    燕回舟抽出自己腰间的剑，那剑身形修长，剑身上带着漂亮的花纹，在火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极为不凡。
    看清那把长剑样子的杨玄眼睛眨了眨，那是一把菱花铁剑。
    想到京城最近对工部的追查，杨玄终于是知道燕回舟是在哪里露了马脚了。
    此时燕回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暗羽八，他还是觉得那个年轻人有些眼熟。
    注意到这一幕的暗羽八眉心微微一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人突然看自己。
    蔡老先生注意道燕回舟的这一眼，他上前一步说道：“你从京城逃走后，这些年暗中派人顶替朝中官员，不从者全被你暗中杀害。”
    “不光如此，你还暗中勾结鞑靼，欲与其勾结夺取肃州。”
    “若是我没猜错，前任保龄侯也是死在你手中吧。”
    蔡老先生一连串说出了燕回舟的几条罪行，仿佛发现自己没有说完一样，他停了一下就这说道：“我想应该还有遗漏吧。”
    “是又如何？”燕回舟手持长剑微笑道，“比起我的事业他们的死又算的了什么？”
    “是我当年没能教导好你。”蔡老先生听了这话后闭上了眼睛，许久他才说了一句。
    那想燕回舟听了这话后却是笑了起来，他笑的一点风度都没有了，笑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他。
    “师父，你明明是知道的。”燕回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甚至笑出了眼泪。
    他看着蔡老先生：“师父，你明明是知道这所有的事都是父皇安排的，不是吗？”
    众人听闻这话心头一惊，这种皇室秘辛可不是他们能听的啊！
    然而燕回舟完全不在意在场众人心中的慌张，他看着蔡老先生说道：“师父，为什么父皇一定要用我们的命来给太子铺路？为什么？”
    “明明我们也是皇子啊！”
    “明明我们也是他的儿子！”
    蔡老先生扭过头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他知道燕回舟这些年心中一直的不平，可是当年仁宗皇帝所干之事可不仅仅是为了给太子铺路。
    勋贵手握兵权，这对任何一个有志气的皇上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势必要想着怎么将这些滨泉收回来。
    建朝之初，勋贵是皇上最坚定的拥护者，但是在几代之后，新的皇子们成长起来，这些勋贵都无法避免的被卷入到下一任皇位的争夺中，尤其是那些手握兵权的勋贵。
    这些勋贵带给皇上的威胁，不亚于在一把架在皇上脖子边的利刃。
    当年事发后，随着荣国公上交兵权，荣国公世子也装傻退出了龙禁卫，当时的他就看出来了皇上的意思。
    “当年的事，终究是我们对不住你。”蔡老先生缓缓说道，他的这句话全是真心的。
    此时其他人都低下了头，装做什么都没有挺简单样子。
    “对不住？”燕回舟直视蔡老先生，“一句对不起就能把这些事轻轻放过吗？”
    听出燕子回舟话中的怨念，蔡老先生微微一皱眉然后说道：“你现在这么怨恨，但你可有想过你能活下来是因为仁宗皇上放了你一条生路？”
    “生路？”燕回舟嗤笑一声。
    “当年我其实发现了那具焦尸的问题，当然我也告诉了仁宗皇上，但是仁宗皇上让我不要查了，只是昭告天下你已经死了。”蔡老先生突然想起了当时皇上的表情。
    也许当年的仁宗是决定牺牲这个儿子了，但是却是默认这个儿子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并没有选择赶尽杀绝。
    “嗯？”燕回舟难以置信的看着蔡老先生，他的神情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是说这就是他留给我的生路？”
    “是。”蔡老先生点了点头，“当时整个京城都在仁宗的掌握之下，暗羽卫的眼线遍布全朝，你觉得他会不知道你偷偷准备了一条暗道吗？”
    “更何况——”说到这里蔡老先生停了下来，有些事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的。
    “更何况什么？”燕回舟追问道。
    “没什么。”蔡老先生此时却是不想再说了，有些事还是一直陪着他进入坟墓的好。
    “行吧。”燕回舟却在此时突然发难，一时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一直警惕的盯着燕回舟的暗羽八立马就反应过来。
    他向前一步，一剑挑开了燕回舟攻向蔡老先生的长剑，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剑居然断了。
    握着断剑的暗羽八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拉着蔡老先生后退了一步，从燕回舟的攻击范围中退了出来。
    此时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杨玄立马上前和燕回舟打了起来。
    见状，双方的下属都打了起来，杨玄几步就到了燕回舟的旁边，他没几下就制住了燕回舟。
    一边的严五见状几下击退自己的对上，冲上来想救下燕回舟。
    然而燕回舟却是一笑，直接就向杨玄的剑刃上撞了过去。
    杨玄惊了一下，下意识将剑往后移了两分，躲过了燕回舟的举动。
    注意到这个举动的燕回舟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然后顺利从杨玄的剑下出来了，此时他刚好背对着蔡老先生一众人。
    暗羽八见状从旁边的暗羽卫手中夺过一把剑，就向攻上去，想到蔡老先生刚才说的话，他的手下满是杀机。
    然而他还没动就被一边的蔡老先生给拉住了，暗羽八有些不明白的转过头看向蔡老先生：“你不要动手。”
    此时的暗羽八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自己不能动手？
    他看向一边的暗羽三，暗羽三不能动手他明白，是因为暗羽三是灵王侄女，当年的月瑶郡主，那自己又为什么不能动手？
    此时蔡老先生的态度却是非常坚定，他紧紧的拉住暗羽八：“你就在这里，让其他人动手。”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暗羽八还是听从了蔡老先生的话，守在一边准备见势不对再上去动手。
    但是他的心中却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