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云姒看了一眼身旁的闭目养神的男人。
此刻看不出他的喜怒。
云姒吩咐马车:“走慢些。”
话音才落,霍慎之已然睁开眼,目光清淡地把云姒看着。
云姒解释:“你身上有伤,不适合颠簸。”
——其实是她为胎儿考虑。
霍慎之凝目看着她一张漂亮的脸,淡淡道:“做事这么不当心,烧了人家的药堂,还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从前这类事情,没做过?”
云姒不怕他不高兴:“从前这样的事情,你从不叫我插手。”
说出来,她就有些后悔了。
霍慎之眉眼未动,依旧静淡冷漠。
在他现在的世界,云姒只是个陌生人,“只是个陌生人”。
唯一特别的——
是他能接触,亦会因为她的哀痛而心痛。
对她,有些欣赏。
说白了,有点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又因为男人对女人的责任,所以多了男人骨血里带着的占有欲。
没有感情,这样的男人对女人的态度,也就仅此而已,不再会有其他。
使在他身上的小把戏他不反感,可涉及了其他方面,那便不是能宽纵的了。
霍慎之移开目光:“云大夫妙手,能叫一切回到从前模样?”
云姒看着他:“你愿意让我试试吗?”
回不去,就只能往前走,往后看,一直说从前,没意义。
云姒知道,当初是天时地利人和,他自愿走下神坛来爱她。
若非如此,他骨子里,对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还有那点事,是不甚看重的。
毕竟这种人,行军打战,可是以屠城绝种灭族为目的的。
如此血腥,否则,何故到二十六的年纪,还孤身一人。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脸上轻轻地刮了刮:“女儿家心思细腻感性,男人眼里,有更广阔的天地。如今在你面前的,是霍慎之,不是霍律行。”
是掌人生死的摄政王,不是你的九哥。
云姒直白又赤裸地看着他温柔一笑:“现在是生病缺了一角的九哥,以前是健康完整的九哥,等我把你治好,你就不会这样了!”
霍慎之淡淡一笑,冷寂无澜:“你先回府吧。”
监斩的事情,容不得耽误,他已经在这里耽误很多时间了。
他下了马车后,直接上了马,快马而去。
云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低声呢喃:“真冷血的九哥啊。长那样的一张脸,又有那样的功勋,在大周的贵女圈里,还没有霍临烨受欢迎,也没有贵女愿意嫁。”
马夫空爬上马车,多嘴一聊:“主子,李善慈想要嫁给九爷的。”
云姒眉头一动:“李善慈喜欢的是她哥哥给她塑造的那个九爷,她幻想里的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喜欢过九爷。不然,喜欢九爷,却怀了齐王的孩子,哪个女人能接受这种事?”
空青觉得也是,转念又想到一个,激动的屁股颠了颠:“主子主子,那个段大小姐喜欢九爷的,还想要嫁给九爷!”
云姒缓缓地躺靠在马车上,想起段凌宵:“喜欢就不会生别人的孩子,来找他认爹了。”
空青疑惑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小心地转头看云姒:“主子……这么说来,就你一个冤大头,喜欢上了九爷。”
云姒笑着佯怪:“那不是九爷先做出那‘神仙下凡,有求必应。唯独对我,独一无二’的姿态,来蛊惑我的吗?”
现在想来想去,越想越是。
她是被他蛊惑到了。
他却“病”了。
空青道:“可是九爷现在还是对主子有所不同,主子加把劲,努努力。你先前不是跟空青说了吗,跟一个人在一起,发现他哪里不好,就想要分开了,只想要一个人好,不想要他的不好,那纯属是占便宜,不是感情。”
云姒叹了口气,现在她得能留在他身边,才好给他“治病”。
“去皇城那。”
空青直接驾驶着马车,朝着最近的小路走。
云姒还不知,她才离开军营,就有她的“东西”到了——
“你是楚王府的人?这东西,是楚王给我师父的?”
陆鹤伸出手:“给我吧,我师父就在里面,我代为转交。我是我师父的唯一嫡传弟子陆鹤,你肯定是知道的。”
那人一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扑了个空。
一听云姒在这里,便连连点头:“最好不过,请将其交给六小姐。王爷身边的人传话,说是我家王爷说吗,六小姐看见信,想不想要盒子里的东西,她自己做主。”
陆鹤面带微笑地点头,转身就把东西放置在一旁。
“楚王真是阴魂不散,都已经分道扬镳了,还送东西来。这会儿正是师父跟就九爷的关键时刻,我怎么能让这种东西出现在其他人眼前!”
陆鹤想了想,直接把盒子推到了桌案最里面,等着离开的时候,一并处理。
谁知道,这一忙,就都忘了。
那盒子跟那一封信,等他再回来歇脚时,已经不翼而飞。
云姒到皇城那头时,好戏似乎已经开场了。
左相开口道:“九爷自己拟圣旨,抓人,还在皇宫门口设立法场,一出手,就是抄家灭门诛九族之径。如此所作所为,难不成是因为此次大战自己行军不利导致军情泄露,怕百姓笑话,也为保住名声,特意在这里滥杀无辜震慑天下人!”
一把太师椅,稳稳放在皇城东正门中央,那是皇帝出入的途径。
九爷耳边是那些被抓的官员,族亲的惊恐哭泣。
冷漠的目光,却蓄起薄凉笑意,看向了左相。
顷刻间,左相的身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眼瞳也开始发颤:“九爷的摄政之位,也该到此为……”
霍慎之移开眼,看向了武宗帝:“陛下,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臣持真凭实据,左相却依旧为延误军机且如通敌叛国的罪臣求情,其心可诛。先杀左相,为这些罪臣,开路。”
话音一落,万副将直接上前一刀削去左相头上的官帽,直接拉上前。
武宗帝当真觉得此举,就是在打他的脸!
偏偏这个时候,武宗帝身边的俪妃吓得急忙求情:“陛下,臣妾的父亲何错之有,只是想要更深一步调查清楚,居然就引来杀身之祸。”
俪妃扶着早已经显怀的肚子,六个月大的肚子,无比愤怒地看向了九爷:“王爷是被我父亲说中了,恼羞成怒要杀人了!这天下,难不成是王爷一手遮天了,王爷还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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