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珠珠起身,准备回去继续摆盘。
她负责的是餐后甜点,倒也不用和做菜师傅一样火急火燎。
“好了,你快去吃饭吧,我摆完盘也回酒店去啦。”
送别珠珠,薛绵拿起手机瞧瞧时间,这简直是跟上刑场的倒计时一样,她如坐针毡。
四个男主加一个女主,再配合她这个打脸用的女配,待会儿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啊?!老天爷不要搞她好不好?!
此时,薛绵只觉得心脏狂跳,心率始终降不下来。
但无论怎么逃避,该来的还是会来。
尤其是到了餐厅发现,此刻只剩她和顾言还没落座,其他人都已经到场,薛绵尴尬极了。
早知道她就不在外面徘徊,早点入场,至少还能选选位置。
坐在主位的顾淮,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衣,衬得深邃眉眼更加淡然温和,他看见门口的人时,眸光从她身上一掠而过,又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似乎波澜不惊。
好像和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顺时针旋转,他右侧就是极致对比下尤其喜欢黑色的凌疏墨,他倒是直白张扬,对着薛绵大胆的勾着唇挑眉一笑,丝毫不在意别人会如何揣测他与薛绵之间的关系。
薛绵没忍住对他翻个白眼,才落到接下来的霍先生身上。
霍先生教养极好,即便没有人强调,他也坐得端方,背脊挺拔,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对着薛绵一颔首,俊雅柔和。
薛绵勉强笑笑,霍先生另一边就是女主秦之柔。
现在对她来说,简直是地狱难题,一共六个位置,四个位置都已经确定下来,唯二的两个空位在秦之柔和顾淮之间。
也就是说,她要么挨着秦之柔坐,要么挨着顾淮坐,必须得有一个。
救命,她就不能离这些妖魔鬼怪远一点吗?!
如果有的选的话,她真想坐在顾言和霍先生中间,另外三个,她一个都不想沾。
不知道去哪儿的顾言,已经换上了件浅灰色卫衣,紧随其后,瞧见了这座位顺序,也蹙起眉头。
这怎么坐?除了他哥作为主人一定会坐主位外,其他人不是随便坐吗?怎么坐成这样?
现在看来,坐哪里感觉薛绵都不会开心啊。
两相权衡,他还是决定隔开薛绵和秦之柔。
随着顾言落座,薛绵从进门起就悬着的心,总算死了。
罢了,她挨着他们俩中的谁,不是一样的呢?
她略带愁苦坐下,轻轻一声叹息。
“唉。”
偏偏这时餐厅极静,突兀的叹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顾淮刚握起筷子的手,也跟着轻轻一颤。
察觉气氛陡然一变,薛绵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表情。
天啊,要不要这么尴尬,她声音有这么明显吗?
片刻后,只有凌疏墨笑出声,眸底带着一点淡淡的宠溺,打破诡异的沉默:“看来薛小姐对于没能坐在我身边,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遗憾?
她有什么可遗憾的?
瞬间刚刚连抬头都困难的薛绵,一下脸不红气不喘,凌疏墨都敢睁着眼说这种瞎话,她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凌家主想象力真丰富,您一定要尝尝这个鱼头,毕竟吃啥补啥。”薛绵镇定下来,还亲切地对他笑笑,提点他面前的鱼可以补补脑子。
再度挥起小爪子的人,又鲜活了几分。
顾淮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一切与他无关,冷淡的眉眼下,只招呼动筷:“人齐了,大家随意就好,不必客气。”
凌疏墨用余光瞟他一眼,倒真是稳得住,他黑眸沉沉看得透彻,似不挑事就没乐子般的发问:“说起来,顾总不要紧吗?在华国待了这么久,总该有人急了吧?”
“急也不该我急,或许凌家主无聊时,也可以抽空想想新提案,有什么能打动我的点。”
顾淮言辞并不锋利,语气也算得上礼貌平和,却半点没相让地占据谈话高位。
他直接戳上一截鱼肉,细嫩的白肉在筷子上颤颤巍巍,莫明在凌疏墨眼前停顿片刻,才沾上小料,送入口中。
似乎一点火药味也没有。
凌疏墨微微一笑,眼眸微凉。
他耸耸肩,端起酒杯浅饮一口,玉色的酒杯在他手心旋转,就像小巧精致的玩具:“不过都是在等罢了,我的时间可比顾总有余裕,这杯敬你,也敬我人生漫长又无聊的时光。”
他手一抬,对暗压自己一头的顾淮,似乎十分给面子,只是嘴角有着讥讽的弧度,一个虚幻又短暂的影子。
顾淮放下筷子,也举杯,望向他的目光半点不惧,平静地接受既定的事实:“有些事物正因为短暂遗憾,才铭心刻骨,这杯敬你,也敬一切转瞬即逝的美好与璀璨。”
坐在顾淮身边的薛绵,感觉压力山大,听不懂,但就是压力山大,她埋头假装猛吃,但其实食不知味。
唉,她要是坐在顾言和霍先生中间多好,现在想装没听见,没感受到那股互不相容的氛围,好好享受美食都做不到。
再瞅瞅女主的位置,真好啊,羡慕不来。
可秦之柔听了他们的谈话,心下却泛起疑惑。
据她所知,顾淮父亲那边,也就有个仅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红酒产业,有什么值得凌家出具提案,求合作的资本?
豪门和豪门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就像秦家在普通人面前可以横着走,在鸣金三大家之前,就只有伏低做小的份,而三大家在贵族瓦伦丁面前,也是不够看的一样。
过于低微的秦家,连摸到瓦伦丁家族门槛的资格都没有,秦之柔从未触及到顾淮的真实身份。
哪怕他一句话就能解决她目前所有困境,秦之柔也从来没有把顾淮定位为,自己鱼塘里最具价值的大鱼。
包括此刻,她考虑的第一联姻对象,依然是霍祈年。
“霍先生,那这杯我也敬你,谢谢你这几天的指教,我受益匪浅。”她举杯笑得温和大方,和身旁的霍祈年碰杯。
至于顾言,包括顾氏家具这个血包,早就被她抛弃,当然她也计划了后手,不会便宜薛绵。
一时之间,似乎只有薛绵和顾言,毫无存在感。
薛绵想着,要不也跟着碰一个?
正好,每人面前还有一碗顾言辛辛苦苦炖的鸡汤。
薛绵端起鸡汤:“那气氛都到这儿了,顾言我们也碰一下吧,谢谢你炖的鸡汤,味道真的很好喝。”
随着薛绵的话语,桌上的人视线也慢慢落到青瓷碗上,蛤蜊、鸡肉、香菇、春笋,精心熬制后油润的光泽在汤面闪烁,诱人至极。
唯有一人,不解地转了转自己的青瓷碗。
细白的指尖抚上碗沿,轻轻一抹,指腹立即染上艳色,犹如胭脂一般。
他瞳孔骤然紧缩,连呼吸都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