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梦已经看到打开的保温桶内,散发着蒸腾热气的大肉包子、馅饼以及乳白色的豆浆。
“没事,”夏梦笑着说,“我还要谢谢你呢。”
顾野打开保温桶后,问夏梦,“要刷牙、洗手吗?”
顾野一本正经,眼神认真,语气平淡的仿佛只是单纯帮个忙,没有一点儿别样心思的私心似的,说,
“我可以帮你。”
“啊,不用,”夏梦晃了晃手,“我已经洗过了。”
“这样啊...”顾野嗓音略低,几不可闻,语调莫名的低落,让夏梦下意识的感觉他好像很失望似的。
嗯...错觉吧?
夏梦吃饭时,随口问,“你吃了吗?”
顾野一脸平静的说,“没有。”
呃...夏梦咬着包子的动作一顿,瞬间有点愧疚,吃不下去了,怎么办?
似是看出夏梦的不自在,顾野勾了勾唇,眼眸含笑说,
“你不用管我,”顾野语气温和,带着安抚,“一会儿我走时,会在路上顺便买些吃的。”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果然还是...
夏梦低头看了眼保温桶,除了被她咬了一口的包子外,还有一块牛肉馅饼。
夏梦拿起牛肉馅饼递给顾野,“我胃口...小,吃不完,这个给你。”
顾野没有接,眼神认真的对夏梦说,
“你现在身体虚弱,正在恢复期,应该多吃点。”
“我真的吃不完!”夏梦一脸可惜的看着牛肉馅饼,“你要是不吃,就浪费了。”
顾野沉默片刻,然后才说,“我不喜欢吃牛肉馅饼。”
夏梦....???
这?
除了牛肉馅饼就是已经被她咬了一口的包子,还有喝了一口的豆浆。
“这包子被我咬了一口...”把吃剩的给朋友,不太合适吧?
见夏梦犹豫,顾野却已经一脸诚恳的说,“能把包子给我吗?”
夏梦惊讶一瞬,把咬了一口的包子送到顾野眼前,“抱歉,包子我已经咬了一口了。”
“没关系,”顾野说话时,表情不变,语气也平淡的仿佛在聊天一般,不见半点波澜,
“不能浪费食物不是吗?”
这话没毛病,但夏梦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夏梦正犹豫时,顾野已经朝夏梦伸出了手,夏梦抿了抿唇,看着包子上的那个被她咬出来的半圆形的缺口,总觉得好像两人之间的某种界限在这一瞬间如同这个包子般,被撕了一道口子。
夏梦顺手把包子递给顾野,顾野就着夏梦咬出的那个缺口,咬了一口,薄薄的嘴唇微动,唇线性感中带着几分野性。
顾野咀嚼时,动作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尝、又像是不舍得吃完似的,喉结缓缓滚动,莫名带着几分色气,让夏梦脸颊一热,别过了脸。
顾野把夏梦咬的那个娇小的半圆形缺口覆盖,小口变成大口,好像莫名的两人也在悄无声息中产生了某种联系似的。
顾野左手拿着包子,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吃着,右手悄悄背到身后,紧张的握成了拳,耳根也红透了。
“你不吃吗?”见夏梦盯着他,顾野心里很慌,面上却淡定的很,“一会儿豆浆和牛肉馅饼就凉了。”
“哦,”夏梦这才轻咳一声,低头咬了口牛肉馅饼。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她一个开放后世来的,两人同吃一个包子怎么了?
有啥大不了的?
淡定!淡定!
慢慢的,夏梦的心绪就平复了下来,把这件事情抛开了。
“今天多谢你来看我?”夏梦把最后一口牛肉馅饼塞进嘴里,又喝了口豆浆。
“没事,”顾野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又慢条斯理的擦手。
顾野的手很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掌心略有薄茧,却并不显得笨重粗糙,反而有种让人安心的踏实感。
“平日见你挺忙的,”夏梦不动声色的说,“我身体好得很,很快就能出院了,你要是忙,就不用来看我了。”
顾野手一顿,继而若无其事的把手擦干净,再把手帕塞进口袋里,缓缓站起身,
“嗯,那我先走了。”
夏梦心里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吃了这个男人买的饭,连心里都变得沉甸甸的,仿佛无形中吃了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进去,一点点钻进心里,让她有些心慌。
“好,”夏梦扬起笑脸,“那你路上小心!”
顾野点点头,语气诚恳又关心的叮嘱,“好好休息。”
夏梦,“好!”
顾野转身离开了病房。
呼!
顾野走后,病房恢复安静。
顾野明明是个很安静的人,话也不多,可夏梦就是觉得有那个男人在,她就觉得病房很满,现在他走了,似乎也把某种粘稠的,令她感到紧张的东西也一并带走了。
夏梦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把保温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表情忽然僵住!
保温桶忘了让他拿走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顾野,上了路边的吉普车,对赵大鹏说,
“走,回军区。”
赵大鹏应一声,然后随口问了句,“首长,您的保温桶呢!”
顾野冷静自持的表情下,笑意一闪而过,“明天过来拿!”
赵大鹏,“哦!”
夏梦在医院住了三天,顾野每天早上都会过来,然后拎着保温桶去给夏梦买吃的。
当然除了第一天外,夏梦每次吃东西前,都会问顾野吃了没?没吃就一起吃,只是两人再也没有同吃一个食物。
第三天,有灵泉水的滋养,夏梦已经活蹦乱跳,随时都可以出院了。
连医生都很惊讶夏梦极强的恢复力。
“你明天不用过来了,”夏梦用纸巾擦擦嘴,“我下午要出院。”
“这么快?”顾野把保温桶收拾好,一会儿拿去清洗。
“嗯,”夏梦笑容灿烂,“我已经好了,而且我并不喜欢住在医院,如果要修养的话,住在家里岂不是更好?”
“但家里没有人照顾你,”顾野忧心道,“你身体刚好,怎么能自己做饭、刷锅洗碗呢?要不我...”
不等顾野把话说完,或者说为了阻止顾野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夏梦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我去饭店吃。”
顾野,“...好吧。”
下午夏梦出院时,是她自己办得手续。
拎着东西走出大门时,夏梦刚走两步,一辆吉普车就忽然停在了她面前。
夏梦惊讶一瞬,看清坐在驾驶位的男人,眼底下意识闪过一抹欣喜,紧接着整了整面色,
“你怎么来了?”
顾野下车,从车后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理所当然的说,
“你不是要出院吗?”
“可是...”夏梦拎着包裹坐在副驾驶位,“你不是很忙吗?”
顾野关上车门,重新坐回到驾驶位,“送你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
最近顾野确实很忙,他来时,刚开完一个会议,一个小时后还要再参加一个会议,所以,他送夏梦回家后,没有下车,有些留恋的看着夏梦纤细的身影,温柔叮嘱,
“回家好好休息。”
夏梦邀请,“要不要下车喝杯茶?”
顾野难得拒绝了,“下次吧。”
夏梦,“好!”
看着顾野开车离开,夏梦转身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夏梦早早洗漱完,出去吃了早饭去上班。
到了文化站,舞蹈队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虽然才几天没来,但夏梦看着正在舞蹈室练习的队员,总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夏梦!”
王小春看到夏梦,立刻惊喜的跑过来,一把抱住夏梦,高兴的又蹦又跳,
“你身体好了吗?”
王小春上下打量夏梦,一张脸笑成了花。
“放心,”夏梦挽住王小春的手臂,“差不多都好了。”
练舞室很大,除了王小春外,其余人看夏梦的眼神就比较复杂了。
有惊讶、有探究、但更多的是忌惮!
夏冰清被连环杀人犯杀死的消息传开后,文化站的人都不信!
怎么可能呢?
昨天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人,怎么就死了?
夏冰清还那么年轻?
伴随夏冰清死亡消息传开的还有,夏梦也在案发现场,且是夏梦杀死了连环杀人犯,给夏冰清报了仇!
但文化站的人都知道夏冰清和夏梦关系不好,夏梦会那么好心帮夏冰清报仇吗?
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样的隐情?
“珊珊,昨天田队让你领舞,我看...这是想让你当我们舞蹈队的台柱子啊,”这是陈思艳的声音。
“闭嘴!”马姗姗语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跟我说了。”
两道身影缓缓出现在夏梦的视野里。
马姗姗抿着唇,一脸严肃,甚至看陈思艳的眼睛里,带着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陈思艳,你的小心思,我不是不懂,但你以后要是再敢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马姗姗冷哼一声,一个转身,正好跟夏梦对视上。
马姗姗厌恶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滞,不过很快,马姗姗就别过脸,眼眸低垂,绕过一边,默默的在角落里做热身运动。
被马姗姗毫不留情的训斥了,陈思艳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心里就算骂死了马姗姗,脸上也不敢表露出来。
陈思艳沉默着进了练舞室,然后就看到夏梦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陈思艳面色在这一瞬间,刷的变的苍白,眼神慌张的左瞧右看,着急忙慌的低下头,眼里的那一抹惧色,却没有逃过夏梦的眼。
田丽来的时候,看到夏梦,也是一脸惊喜,先关心的询问了夏梦的身体。
得知夏梦没事了,就拉着夏梦排练,但也不忘叮嘱夏梦,
“如果身体感到不适,就坐在一旁休息,不要硬撑。”
夏梦点头,“您放心,我知道。”
上午十一点,田丽让众人休息片刻,再接着排练,门卫却来了人,说有电话找夏梦。
夏梦去接电话,没想到竟是常所长。
“夏同志啊,听说你出院了,身体都好了吗?”
夏梦,“嗯,都好了,您放心,”说完,夏梦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天晚上砍死夏冰清的那个女人,于是询问道,
“所长,那个女人精神是不是不正常?”
常所长惊讶,“你看出来了?”
夏梦,“嗯,那天晚上总觉得她呆呆的,看到血,眼里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
常所长叹了口气,“孟平...她也是个可怜人,她是二婚,头婚那个丈夫经常家暴她,致使她精神状态出现异常。”
“她曾三次怀孕,都被前夫打掉了,她的精神问题也越来越严重。”
听到这里,夏梦不禁蹙眉,“她娘家人不管吗?她怎么会嫁给王赫?王赫竟也愿意娶她?”
“经过我们走访调查,发现孟平她爸妈似乎有些重男轻女,她离婚后一直住在娘家,被娘家人嫌弃,后来她弟弟结婚,家里要腾地,就赶紧把她嫁了。”
“孟平是二婚,精神又出了问题,知根知底的正常人,哪会娶她?王赫是外地人,不知道孟平精神有问题。”
“王赫当过兵,退伍后,就分配到了一家工厂的保卫科。”
“王赫年纪大了,家里穷不说,下面还有三个弟弟没结婚,父母也要靠他养,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每个月工资几乎都邮回了乡下。”
“这样的条件,哪个姑娘肯嫁啊!”
“孟平虽然是二婚,但毕竟是京城人,长得也漂亮,除了她们家的人外,外面也不知道她精神出现问题,王赫就跟孟平结了婚。”
跟孟平结婚,婚后发现妻子有精神问题,王赫怕是心里恨极了!
但能把这样一个可怜女人调教成帮凶,想必王赫一定废了不少力气。
这是把所有的恨意,都倾注到了孟平和无辜的女性身上了。
夏梦又问,“派出所不是做过几次手印采集吗?当时怎么没找到王赫?”
这是让夏梦最为疑惑的地方。
“王赫不是京城户口,”常所长说起这个,也是一阵懊恼,“每次作案完,他都躲到乡下去,等事情平息,手印采集完,他就回来。”
好狡猾!
夏梦,“那你们就没排查过他?”
常所长叹息一声,“王赫当过兵,在同事眼里,他人缘也好,是个老实人,还经常帮助人,排查时,很多工人虽然知道他回了乡下,但没一个说出来的,都觉得不可能是他。”
夏梦平复了一下心绪,问,“您今天找我有事?”
“啊,是这样的,”常所长语调瞬间高了一个度,说话时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这件案子能破,全是你的功劳,上面要给你发锦旗表扬你!”
“对了,还有奖金呢!”
“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要给你送过去,你现在方便吗?”
夏梦本想说不方便,她也不在乎这些荣誉,想让常所长帮她收起来,等她哪天有空了,再去拿。
可忽然,夏梦眼睛一亮,眼底恶意丛生,
“嗯,有空,麻烦您现在把锦旗送到6号院,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