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湦刻意轻叹一声。
“王弟之遭遇,孤王已有所耳闻。莫使暂且入案,再共议莫国善后之事。”
掩皙父这才入案就坐。
“莫国屡遭山戎劫掠屠戮,而今莫侯更是薨亡于其等暴行。还望天子派遣王师,替莫侯及莫国子民复仇!”
姬宫湦平静道:“孤王已计策,待时机成熟,必将山戎悉数诛灭!”
“而今莫国失君,子民仍深陷险恶。莫国子民多出身周室,恳请天子迎回王畿。”
“该当如此!”
掩皙父似乎没料到,姬宫湦会如此轻易答应。
“敢问天子,何时迎回?”
姬宫湦道:“而今已是岁末,天气严寒。若此时迎回,必然会出现大量死伤。待开春雪化,孤王便命人前往执办。”
掩皙父连忙道:“山戎依旧残暴,每延缓一日,便有莫国子民殒命。”
姬宫湦佯装沉思片刻。
“而今王师九军各有职守,即便孤王下命召回,亦是开春雪化方能抵达王城。”
掩皙父早有计较:“据外臣所知,五百虎贲军已跟随天子凯旋。”
“虎贲军乃孤王护卫,岂可私自出动?”
“天子深受新国人拥戴,即便无虎贲军守护左右,亦是无碍也!”
姬宫湦侧过头,朝太督内史冂使了一个眼色。
太督内史冂当即开口。
“莫使此言谬矣,大王乃大周之天子,关乎社稷存亡,岂可孤身而居?”
掩皙父大义凛然道:“迎回莫国子民,乃彰显仁德之举也。”
太督内史冂颇为不屑。
“为迎回五千莫国子民,而陷大周一百八十余万新国人于险境,此乃愚昧之举,而非仁德之举。”
姬宫湦略微惊讶:“我大周已有一百八十余万新国人?”
太督内史冂道:“回禀大王,据各郡县典籍所载,目前确有如此之数。”
“孤王亲征鬼方前,亦不过一百六十余万。”
“彼时便超过一百七十万,除大量新生儿外,南地郡成功招纳大量罗国百姓,中原归附者亦络绎不绝。”
姬宫湦颇为满意:“华夏七百万子民,大周已有其四分之一。”
太督内史冂瞥向掩皙父。
“虎贲军绝不可出动!”
掩皙父突然道:“启禀天子,外臣于王城苦等之时,曾遇一名美貌男子。”
姬宫湦顿感莫名其妙。
“吾等正在商议莫国善后大事,莫使切勿心猿意马。”
太督内史冂揶揄道:“大王,何为心猿意马?”
姬宫湦解释:“便是乱心四起,只思床榻之事。”
掩皙父连忙道:“启禀天子,外臣绝非此意!”
“尔既无此意,为何却要刻意点明,对方为美貌男子?”
“其委实过于美貌也!”
“然则如何?莫非尔爱美心切,欲娶其为妻?”
“男子岂可为妻!外臣言及此人,盖因其与迎回莫国子民有关。”
姬宫湦笑问:“有何关系?”
掩皙父简明扼要地称述。
“外臣苦等之时,其自称寰主,以献策为名,深夜造访外臣。”
姬宫湦放缓语调:“其向尔献上何策?”
掩皙父道:“其道,吾只需向太常提及其名号,静候天子凯旋,便会获得召见。”
姬宫湦笑道:“孤王召见莫使,乃是念及兄弟情谊,与其名号何干?”
“外臣当时亦是如此认为,结果其却道,天子与其有故交。”
“寰主之名,孤王闻所未闻也,何来故交?”
“外臣当时无计可施,便以此为真,数次向太常提及其名号。”
“太常是何反应?”
掩皙父回忆道:“太常亦表示,未曾听闻寰主名号,料想其是坑蒙钱财之徒。”
姬宫湦问:“尔如今为何又提及此人?”
掩皙父如实回答:“其曾预测,迎回莫国子民之事,天子虽会应承,却需继续等候。”
“但凡熟知大周之人,皆可预知此种结果。”
“其曾道,仅需向天子转述十个字,天子便会立即派人执办。”
姬宫湦顿感好奇:“何字?”
掩皙父一字一顿道:“太行山麓下,活死人幽谷。”
姬宫湦听罢,瞬间想起前世之时,那部声名远扬的武侠小说。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对方十个字极为相似。
反观鬼先生此前种种所作所为,却缺乏隐世僻居之意境。
姬宫湦快速调整心绪,朝掩皙父叹了一口气。
“即便是太行山巅峰,金碧辉煌谷,孤王亦无力派人立即执办。”
掩皙父唯有俯身拱手。
姬宫湦又问:“莫使可曾赏赐其钱财?”
掩皙父摇摇头:“外臣行经千里,早已周身匮乏,何来钱财对其进行赏赐?”
姬宫湦道:“那便好。”
掩皙父异常无奈:“天子,果真只能如此?”
姬宫湦颔首:“莫使暂且留居王城,期间一应用度,继续由太常属寮负责。待明岁开春雪化,再一道前去迎回莫国子民。”
掩皙父只得拱手:“外臣多谢天子照拂!”
太督内史冂却清咳一声。
“启禀大王,那寰主谎言连篇,留之必会为祸。恳请大王派人,将其缉拿下狱。”
姬宫湦假意道:“莫使未有损失,岂可无端缉拿下狱?”
太督内史冂异常坚定。
“单凭其妄称是大王故交,便可定其欺罔之罪,否则不足以彰显天子威严。”
姬宫湦点点头:“防范以为然,便依太督之见,并交由太督亲自执办。”
太督内史冂拱手领命,尔后便朝掩皙父询问。
“莫使可知其下落?”
掩皙父摇头:“其献策之后,便消失无踪。”
太督内史冂目光一寒:“莫使果真一无所知?”
掩皙父忙道:“吾只依稀记得,其曾自称从东市云梦坊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