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渠黑着脸庞:“尔等若是不愿一同前去,便自行返回母国。”
卫鬲当即陪笑道:“在下卫国使臣卫鬲,愿随将军一同前去觐见天子。”
藤渠转头瞥向邢伯兴,目光变得无比凌厉。
随后抬起右手,摊开五根手指,尔后开始倒数。
“五、四、三……”
邢伯兴见状,忙拱手行礼。
“在下邢国特使邢伯兴,亦愿随将军一同前去觐见天子。”
藤渠放下手:“上车!”
卫鬲抢先一步,爬上马车。
邢伯兴亦紧随其后。
二人挤在狭小空间中,难免会碰触到彼此。
卫鬲冷哼道:“应承亦需照搬吾之言语,何必前去天子跟前丢人现眼!”
邢伯兴怒目圆睁。
“贪婪之国,丑陋之人,休要在此大放厥词!”
卫鬲本就对自身容貌极为敏感,听到邢伯兴羞辱其为丑陋之人,顿时怒不可遏。
“邢国勾结戎狄,实乃华夏叛贼,有何面目苟延残喘?”
“尔之言语,腥臭无比!”
……
藤渠再次喝骂:“尔等闭嘴!”
卫鬲与邢伯兴连忙噤声。
车上重归安静,藤渠甩动缰绳,驱赶驽马朝北缓缓驶去。
三刻钟后,总算抵达宫苑。
卫鬲与邢伯兴陆续下车。
藤溪这时才开口:“天子尚还召见另一人,而今仍在路上,尔等便原地等候。”
邢伯兴当即欲言又止。
卫鬲则异常识趣:“蒙获天子召见,此人必然尊贵,稍作等候亦是无妨。”
藤溪笑道:“此人乃是贱籍。”
“在下曾听闻,大周皆是同籍新国人,已无贱籍者也。”
“其乃商贾之身,在尔等眼中,便是贱籍也。”
“原来如此!在下斗胆,敢问将军,是否知道此人有何来历?”
“知道!”
卫鬲满脸期待,藤溪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仿佛已经回答完毕。
邢伯兴亦心生好奇。
“敢问将军,此人是谁?”
藤溪道:“待其赶到,尔等便知,何必发问?”
邢伯兴唯有闭口,随后站到大门另一边,刻意与卫鬲拉开距离。
等候大约半刻钟,终于有辆马车缓缓驶来。
车上之人,正是苏简。
卫鬲与邢伯兴在洛邑停留期间,均抽空前往北市游走,对苏简略有耳闻。
洛邑北市乃天子所建,怡然商号归属南郭总商会,苏简身为总经略,地位与县令差不多。
因此,二人均未曾拜访。
如今苏简先获召见,显然与邢卫两国战事有关。
二人不禁懊恼,早知苏简如此重要,应当先行前去拜访。
苏简走下车,先与藤渠及藤溪互相简单行礼。
临进大门,似乎觉察到二人目光,便朝二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才踏入宫苑。
……
洛邑宫苑,议事厅。
姬宫湦与众人饱餐过后,苏简便快步走入。
“臣苏简,拜见大王!”
姬宫湦笑问:“卫鬲与邢伯兴神情如何?”
苏简道:“二人皆颇为懊悔,臣已遵照大王密令,刻意朝其等示意。”
姬宫湦颔首:“此番过后,卫鬲定然会以为,孤王临时改变决议,是因尔之功劳。”
苏简忙问:“大王果真不再图谋上党之地?”
“并非不再图谋,而是往后再说。当下,大周若得河内之地,便可直指中原腹地。”
“臣以为,或可同时取之。”
姬宫湦叹道:“大周刚尽收河东之地,又将启动吞并蜀国之战,已无多余心力。”
苏简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盲目开疆拓土,便意味着消耗大量国力,届时定会内部生乱。
不断蚕食,耐心治理,方能确保新纳疆域稳固。
“敢问大王,召见卫鬲与邢伯兴时,臣需要如何作态?”
姬宫湦道:“旁观即可!孤王若是点名问尔,尔再遵从本心答复。”
苏简拱手领命:“诺!”
姬宫湦眼见几案已经收拾干净,便朝寺人尨下令。
“召卫鬲觐见!”
寺人尨当即命下属动身。
片刻之后,卫鬲便满脸喜悦,走进宫苑议事厅。
“卫使卫鬲,拜见天子!”
姬宫湦神情淡然:“入案。”
卫鬲扭头看向左右。
周礼规定,天子面南而坐,诸侯朝见天子时,同姓从西面向北,异性从东面向北。
是以西周之时,以右为尊。
议事厅左右各摆设两张几案,右侧为内史伯朙与姬赟,左侧则是苏简。
仅剩一张几案空余,卫鬲便径直前往落座。
“启禀天子,卫侯受命北征白狄,业已大功告成。”
姬宫湦颔首:“卫侯和吞并白狄鼓氏,对华夏而言,确是大功一件。”
卫鬲又道:“在此期间,卫侯赫然发现,邢国与戎狄多般勾结。”
“可有实证?”
“人证物证皆在也!”
“为何不先行奏报孤王,反而自行讨伐邻国?”
“事出突然,天子正在河东之地吊民伐罪。卫侯恐邢侯启父走脱,便先行将其围困,留待天子亲自处置。”
姬宫湦道:“邢国既然反叛,那便遵照此前,对邢侯启父夺爵废国。邢国疆土、子民与府库等,皆交由大周接管。”
卫鬲忙道:“若遵照此前,确实应当如此。”
姬宫湦挥挥手:“那便如此说定了,尔回去告知卫侯和,切莫伤及大周邢地子民。”
卫鬲顿时脸色大变。
“启禀天子,邢地至今尚有上党赤狄、白狄氏族及北方山戎环伺,且与大周间隔卫国。天子若是取之,必然会孤地难立。”
姬宫湦笑问:“王师只需借道卫国即可,莫非卫侯和不愿意?”
卫鬲忙道:“王师借道,卫侯自然乐于襄助。然邢地距大周过于遥远,必然会消耗甚大。”
姬宫湦大笑:“大周府库充盈,区区消耗,不足为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