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夷领地多为平原,境内缺少高山大川,因此金属极度匮乏。
陈公燮便以此为突破口,命人收购大量廉价的铅块,铸成与金饼类似的饼状。
待铅饼冷却氧化后,就会变成灰白色,而且柔软度超过真金。
陈公燮先将铅饼命名为灰金,随后派遣秘密使者,以陈国商贾身份,前往临近陈国疆界的徐夷部落,商谈购买荒地事宜。
陈国秘密使者依照陈公燮计划,对灰金进行无尽吹捧,甚至将灰金说成即将取代真金的存在,周室及天下诸侯均在使用灰金。
为证明这点,陈国秘密使者还当场演示,如何使用灰金,从其他陈国商贾手中,购买到更多物资。
徐夷部落本就对田地不上心,在陈国秘密使者游说与演示下,徐夷部落首领很快便对灰金价值深信不疑。
截止当前,陈公燮利用此种方式,不仅购得大量土地,还暗中控制上百个徐夷小型部落,逐渐将疆界往东推进八十里,抵达洨水上游西南岸。
洨水,即姬宫湦前世沱河,为淮河支流之一。
其发源于河南商丘,经虞城、夏邑与永城,入安徽淮北与宿州,至江苏洪泽湖注入淮河。
陈国最新疆界,便是抵达姬宫湦前世永城,距徐国所谓王城已不足二百里。
饶是如此,徐夷王非但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沉迷于积攒灰金。
为此,不惜以共主身份,将西边小型部落往东搬迁。
玄甲军中郎将姬掘突,龙骧军中郎将勃赫,外加大周王师随军参谋师服,三人经过认真分析,很快便达成一致。
陈公燮邀请姬宫湦出兵,不惜赠送蒋邑等淮水北岸疆土,真正目的只有一个。
陈国蚕食徐夷疆域时,一旦发生意外,亦或到达临界点,引起徐夷反击,便能让大周王师下场,从而让陈国立于不败之地。
倘若徐夷仍未反击,陈公燮便会以各种名义,继续延缓正式出兵时间。
反正大周王师屯驻九江郡,并不耗费陈公燮丝毫钱粮。
简而言之,便是将大周王师当作免费挡箭牌。
姬宫湦对此并未过多在意。
以大周获益角度,王师甲士战事频繁,整体已然有些疲惫,恰好可以趁此机会休整,为下一阶段开疆拓土养精蓄锐。
从一统华夏九州角度,陈国不断蚕食徐夷,与楚国大举往南开垦,卫国疯狂往北扩张,齐国扩军图谋淮夷等类似,本质上均有益于推行王化。
姬宫湦需要做的,便是暗中控制其等规模,再通过各种手段摘桃子。
譬如卫侯和为名正言顺吞并邢国,进而营建新都甘丹,于是便主动割让朝歌及朝歌以南疆域,以换取姬宫湦支持。
又譬如,陈公燮图谋徐夷,姬宫湦只是答应派遣王师襄助,目前尚未正式动用一兵一卒,便已经将淮水北岸轻松收入囊中。
比起通过派遣王师讨伐,适当放任诸侯对外扩张,再利用天子身份不断摘桃子,更加具有性价比。
不仅不费一兵一卒,新收疆域均为合理取得,新纳子民更是真心归附。
唯一需要提防的,便是诸侯真正发展壮大。
为此,姬宫湦从未闲着。
提前派延松潜入齐国,印制楚国专用纸币,抽调延乙期前往卫国新都甘丹,暗中助推宋国诸子内乱等。
现如今,暗中助推宋国诸子内乱暂时陷入停滞,陈公燮将大周王师当作免费挡箭牌,虽然并未出乎姬宫湦意料,却让姬掘突与勃赫等领军之将颇为不爽。
奏报文书中,姬掘突坚称,倘若继续放任陈公燮蚕食徐夷,大周将如同姬宫湦所言,竹篮打水一场空。
勃赫甚至主动提议,可以带人伪装成徐夷部落青壮,对陈国守军发动偷袭,使陈公燮与徐夷王矛盾激化。
师服则目光毒辣,认为江淮大涝之后,中下游诸侯国、夷族与越族部落,均遭受严重损失。
陈公燮为蚕食更多徐夷领地,屡次将出兵讨伐徐夷时间延后。
大周可趁机兴仁义之师,沿江水与淮水顺流而下,途经诸侯国、夷族与越族部落时,对受灾者实施特别救助案。
特别救助案并非直接发放钱粮,而是提供三条渡过难关的渠道。
其一,大周无条件接纳流民,只需赶往江水与淮水岸边,王师便会派遣船只运送,并保证不会让登船流民饿死。
其二,主动前来归附大周,当场入籍新国人,自行抉择未来去路,譬如耕种农庄、畜牧草场、施展技艺或经营买卖等。
其三,凡是帮助流民归附大周者,均为心怀天子万民之仁德善人。
天子将对仁德善人隆重褒奖,包括但不仅限于敕封爵位、赏赐真金、补贴粮食等,具体视帮助程度与范围而定。
姬宫湦听完特别救助案,不禁对师服更为赞许。
三条渡过难关的渠道,看似彼此分开,实则均为同一个渠道。
江淮中下游与大周腹地相距甚远,受限于山川河流阻隔,流民若想主动归附大周,只能跋山涉水。
对陷入饥荒的流民而言,这无疑是提前去送死。
因此,流民只能耗尽所有,赶往江水或淮水沿岸,搭乘王师船只前往大周。
大周王师可以保证,流民登船后不会饿死,但是无法保证,流民原来所属国君或首领是否会放人。
最后一个渠道,名为天子隆重褒奖帮助流民之人,实则是直接告诉那些国君或首领,可以通过出卖流民获益。
至于如何那些国君或首领相信,办法极其简单。
众所皆知,天子极其看重承诺与约定,历来均是言而有信。
只要姬宫湦颁布王命,制定详细的奖赏细则,再由王师甲士核算,并当场兑付奖赏,很快便会人尽皆知。
内史伯朙对此颇有微词。
“启禀大王,师服所谓特别救助案,乃是利用王师休整间隙,另辟蹊径,使招纳流民与开疆拓土得以悄然进行。”
姬宫湦颔首:“确实如此!”
内史伯朙轻叹一声:“特别救助案看似好策,实则却忽略至关重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