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桐子摇摇头。
“大王并未提及其与奇闻有关,只是简单对吾解释,所谓四肢抵万金,便是敌方统帅双手双脚,每一处均价值万金。”
齐侯购有些费解:“抬高公子锦鸳四肢价值,便是主策?”
吕基闻言,神情亦显现些许无奈,为避免齐侯购继续丢脸,只能抢在卫桐子开口前,先行搭话解围。
“启禀君上,抬高公子锦鸳四肢价值,以此发布重金悬赏,定有人禁受不住钱财诱引,伺机袭击公子锦鸳。”
齐侯购这才明白核心关键。
灭贼联军八千青壮,看似声势浩大,实则都是受公子锦鸳煽动,自然不缺左右横跳者。
不过,新的疑问又诞生。
“请问天使,为何不直接悬赏公子锦鸳头颅,反而是悬赏其四肢?”
反正两份国书已经拿到,卫桐子极其有耐心。
“吾当初也有此问。大王答曰,人分外五体,一头四肢也。若是悬赏头颅,只有一人能获得赏赐,必然人人选择观望。反观悬赏四肢,至少四人能获得赏赐,定能使人联手共谋。”
齐侯购恍然大悟,当即赞叹:“原来如此,天子之策,果真妙也!”
吕基却道:“虽为良策,却依旧难以控制成效。”
卫桐子更加直白:“仅凭二桃杀三士与四肢抵万金,确实难以控制成效,并不值得齐国放弃大河以北实控疆域。”
吕基道:“还请天使详解,让吾等能够安心。”
卫桐子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上面虽然只有几行文字,却盖有天子印玺。
“此乃大王提前拟定,命吾在适当时机,赐予齐侯之王命诏书。单凭这道王命诏书,便足以让上述计策收效斐然。”
为便于齐侯购即时阅读这道王命诏书,姬宫湦特意让内史伯朙使用雅字。
吕基匆忙上前接过王命诏书,随后快步走到齐侯购跟前,摊开后一同低声阅读。
“王十一年九月,闻锦鸳乱齐,王命,乱者皆叛贼,当赶尽杀绝!齐侯难戡乱,王师代翦之。”
相较以往,这道王命诏书的内容极其直白。
天子知道公子锦鸳祸乱齐国,凡是随其作乱之人,都会被认定成叛贼,需要赶尽杀绝,倘若齐侯购平叛失败,王师将代为平叛,继续对作乱之人赶尽杀绝。
对灭贼联军而言,这道王命诏书无异于天崩地裂。
倘若继续追随公子锦鸳,即便完成目标,成功掌控齐国,也会招致王师征伐。
近些年来,王师九军勇猛异常,灭亡戎狄轻而易举,兼并诸侯易如反掌,灭贼联军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也就是说,无论过程如何,灭贼联军的结局都是被灭。
若想保住小命,只能归降。
配合辅策二桃杀三士,赦免前五千名归降者,以及主策四肢抵万金,重金悬赏公子锦鸳四肢,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吕基终于心悦诚服:“天子之策,确实妙也!”
卫桐子道:“大王曾自评,此策其实算不上精妙,之所以能值大河以北疆域,便是齐侯难戡乱,王师代翦之。”
吕基当即拱手:“多谢天使!”
齐侯购紧随其后:“待寡人成功平叛,必定盛情款待天使!”
卫桐子问:“如何盛情?”
齐侯购笑答:“自然是酒肉不断,舞乐不息,直至天使满意为止。”
卫桐子摇摇头:“酒肉舞乐非吾所好也,齐侯是否能将上述花销,悉数折成真金或粮食,以感激天子襄助齐国平叛为名,立即进行特别进贡?”
齐侯购有些难以置信:“天使如此,有何益处?”
卫桐子道:“益处何其多也!吾此番出使齐国,不仅达成大王预期目标,获得大河以北疆土,还让齐侯进行特别进贡,属于超额完成目标,大王自然会多加封赏。”
齐侯购追问:“天使自取真金,岂不是更好?”
卫桐子微微一笑。
“真金不过身外物,齐侯待吾不薄,吾以齐侯所赠真金,让齐侯改为特别进贡,天子必然感念齐侯功劳,实乃一金双功也。”
齐侯购忍不住感慨:“天使仁义,寡人敬佩!”
卫桐子补充道:“齐侯之国书,外加特别进贡之事,吾将一并遣人送呈天子,望齐侯能够早日平叛,避免齐国子民遭受战乱。”
齐侯购道:“借天使吉言!”
……
卫桐子乃天子使者,此番传达信息无需加急与隐蔽,于是便选择事无巨细,将上述对话悉数告知长羽甲士小队。
长羽甲士小队记下后,便携带齐侯两份国书启程。
离开临淄城,途经僻静之处,当即分作两组。
一组维持长羽甲士装扮,继续前往大河,接着逆流而上,佯装前去奏报。
另一组则改扮成普通野人,先抵达延松修筑的思齐堡,再装扮成思齐大夫药奴,前往博山临时营地。
看似路途辗转,实则全程也不过百里之遥。
姬宫湦收到长羽甲士奏报,第一时间便忍不住笑出声。
“卫桐子此番出使齐国,颇有汉使之风范也!”
寺人尨不解:“敢问大王,何为汉使之风范?”
姬宫湦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好在早就习惯,便当场编造典故来历。
“孤王梦游太虚,仙人……”
言及此处,姬宫湦突然停了下来,想尝试着换换口味,反正寺人尨与内史伯朙已经心知肚明,于是便硬生生地改口。
“在等候仙人间隙,曾经见到另一名梦游者。”
内史伯朙瞬间来了兴致。
“大王言下之意,可是见到另一名梦游者?”
寺人尨忍不住笑出声:“内史大人,尔为何重复大王话语?”
内史伯朙顿了顿:“啊?”
姬宫湦笑道:“正如内史所想那般,另一名与孤王同为天子的梦游者。”
内史伯朙忙问:“这世间,竟有另一名天子?”
此言一出,寺人尨才终于明白,内史伯朙为何要重复姬宫湦的话语。
倘若存在另一名天子,便意味着天子不再是天子。
寺人尨当即附和:“敢问大王,当真如此?”
姬宫湦解释:“其乃方外大汉帝国之天子,与吾等日月相异。纵使吾等穷尽所有,亦无法突破苍穹抵达其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