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类似这样的势力多吗?”
王诚一边沿着街道走,一边跟刘文静请教南离县的情况。
刘文静道:“除了武家,另有三家也有着很深厚的背景。”
“哪三家?”王诚问。
“秦家、李家、曹家,这几家都是出自京都的勋贵。”刘文静道。
王诚长长地叹了口气,人心总是得不到满足,都已经是勋贵了,反而对那些财物看得更加重了。
一切都渐渐清楚了,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南离县的粮草短缺被钱财代替绝对跟这几家脱不了干系。
大周的军事部门几乎一直都被这些勋贵把持,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军中,他们都有重要的职位。
这些勋贵有的是从宣王一统天下时立下不世功勋而封侯拜将,有的是十几年前五国伐周保卫战中立下大功而封爵,他们是大周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强大到连周王都要忌惮三分。
十几年来,周昭武对军事一直抓得很严,不惜裁撤很多军中职位,其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削减勋贵在军中的影响力。
因此,哪怕王诚前次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封了一个子爵。
然而,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勋贵的力量在军中可谓根深蒂固,甚至无孔不入,所以才有了南离县今日之困境。
王诚有些理解为何刘兴则在南离县难有作为,即便是他也改变不了现状。
因为压在他头顶上的是勋贵这座大山,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能撼动的?
刘文静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事。
她抬头看向王诚,神色复杂道:“将军是忌惮那几家背后的势力?”
王诚没有多言,他最不喜欢扯上这些东西,他只想单纯地带兵打战。
几人继续沿着街道走下去。
也许是因为有活人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不知从哪个犄角疙瘩钻出。
一路上,王诚还看到了李旭跟徐宇在挨家挨户地统计住户以及被夏人抢走的财物。
那些住户在听到丢失的财物竟会退还给他们,对王诚自然少不了一番感恩戴德。
王诚见状,赶紧领着刘文静三人跟他们错开,他不太喜欢那种场合。
他站在墙角,指着两人对刘文静说道:“你们要想在日落之前凑齐一百名女子,恐怕也落在他们身上了。”
刘文静心神一动,立刻明白王诚的意思了,赶紧带着小翠、小碧走了过去。
王诚独自一个人继续沿着街道走下去,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昨夜不知道躲在哪儿,现在全都出来了。
下人们都在忙着清理地上和墙上的血迹,以及周围的卫生。
在他们的脸上并未看到什么痛苦,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战争。
因为之前人家认出了将军身份,王诚将黑色长袍勒紧,将儒凯盖住,在走过一些路道时倒是没人再能认出他来。
左拐右拐,他来到了一处面积不在武府之下的一处府邸。
这处府邸大门上方同样挂着一块黑色牌匾,上面书写着“秦府”。
王诚抬头看着牌匾,暗暗自语:“秦府?武昌侯秦家?”
秦家在整个大周都是鼎鼎有名,名头比安远侯的武家大的多了。
与武家一样,秦家也是发迹于宣王一统天下之时,当时的秦家先祖秦钢立下赫赫功勋被封为武昌侯。
四五百年过去了,像武家这些老世家,人才凋零,再未出现像武家先祖那样的人物,虽也诞生了些许人才,但只能保住些许先祖攒下的荣光。
秦家则大为不同!
十五年前,五国伐周,秦家一下出现两名天骄,老大秦勇,老二秦毅。
秦勇在京都保卫战中立下大功,封前将军,如今又领兵部侍郎一职,完美地继承了武昌侯的爵位。
老二秦毅不走寻常路,他没有像大哥秦勇那般从军报国,而是走了文职。在五国伐周一战中,他舌战五国外使,力保大周颜面不失,后因此功封文远侯,如今主管各国外事的鸿胪寺卿便是此人。
王诚虽然对官场不甚了解,但是秦家的名头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一门双侯,秦家人才辈出啊!”
他忍不住叹了一句,但下一刻,他目光移向秦府的大门。
只见,一名青年站在大门前。
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锦袍,一头黑发被玉环束起,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嘴角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诚第一眼看到此人,心脏竟“噗通”多跳了一下。
好俊的人!
王诚觉得自己形象还行,但对比此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很普通。
并非单纯地指相貌,更多的差距是在气质上,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如果说他以军人钢铁般的形象居多,那么此人更以读书人温润的形象居多。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等形容只在书中或是影视剧中出现,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
青年步伐轻盈,走下台阶,对王诚行了一礼:“见过王将军!”
王诚一惊,下意识地说道:“阁下认得王某?”
他已经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了,此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将军也许不知,您的大名这几日已经在京都传开了,朝堂上下无人不知我大周出了位少年将军。旬日之内连立大功,夜下逐黑鹰,阵前斩都尉,奇袭箕州城,枪挑吕将军,这些事迹都快被编成书了。”青年道。
“过誉了!”
王诚抱了抱拳,脸有些发烫,他自己都没想过他这些日子竟做了那么大的事。
青年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将军过谦了,您所立之功是无数军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如今您又收复南离,灭了夏国六王子的亲卫,这又是大功。私下里已经有人在议论,咱们大王的封赏速度都没您立功的速度快。”
“不敢!”
王诚觉得这话就有点捧杀了,转而问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不才,秦飞羽,文远侯正是家父!”青年道。
王诚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大鸿胪的公子!”
心想自己刚才还在想着秦家的事,没想到转眼就碰到了秦毅的儿子,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某种缘分。
那么,秦飞羽能认出他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
因为不论是秦飞羽的亲爹,还是他的大伯,在朝堂上都担任要职。尤其是他的大伯,那可是兵部侍郎,军中的事情怎么可能瞒过此人?
想来秦飞羽能一下认出自己身份,跟秦勇有很大关系。
不过,让他困惑的是,这么一个有身份的贵公子,为什么跑到南离县这种边境之地?不怕掉脑袋吗?
似是看出了王诚的心里想法,秦飞羽道:“飞羽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喜好游历,这几日正好路过南离,便小居几日,不想竟碰上了昨日那等惨绝人寰之事。”
说至此处,他话锋一转,道:“幸得王将军出手,要不然整个南离不知有多少生灵惨遭屠戮。”
“分内之事。”王诚道。
“这世间能有王将军此等胸怀之人太少了,如将军此等英雄人物,理当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秦飞羽道。
王诚听后,心想对方这是话里有话啊!
果然,他随后又听秦飞羽说道:“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大王自会重赏。来南离之前,家父曾与在下提过一嘴,朝堂之上诸公已经在议功,想来嘉奖诏书不日就会送至将军手中。”
王诚已经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但心里面仍旧有很大的期待。
前次他官升一级,被封了一个“子爵”,这一次不知又是什么封赏。
就在这时,秦飞羽打乱他的思绪,道:“将军既然路过寒舍,不如随飞羽进去饮杯清茶。飞羽虽只是个文弱书生,但也喜欢结交将军这等英雄人物。”
“秦公子的美意王某心领了,王某还有公务在身,改天再来叨扰。”王诚拒绝了他的好意。
秦飞羽不由惋惜道:“好吧!不过,将军若是有用得着飞羽的地方,尽管开口,飞羽定会鼎力相助。”
“那就多谢了!”
王诚抱了抱拳,道:“王某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告辞!”
秦飞羽也向他拱了拱手,目送他离开巷子,才转身进入府中。
后面,王诚又分别去剩下的李府、曹府转了转。
与武府、秦府一样,这两家的人基本也都在,他到的时候,两家的府邸已经基本上被清扫干净了。
不过,他并未再次主动现身,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接近正午,正碰上校尉张韩回来复命。
“将军,金刀卫的一干脑袋已全部被割下,现已在城外二里处筑成京观。”
王诚点头道:“辛苦了!”
“将军,还有一事,刘将军手下的校尉成义并未死,他回来了,还带了一千来号弟兄,算上早上那批人,差不多两千人,咱们还怎么安置他们?”张韩道。
“哦?”
王诚闻言一喜,他正愁自己手底下没人可用,没想到这就来了。
“走!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