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皓庭如此正色的神情，林澈先是一愣，随后不禁微微一笑。
    他拍了拍白皓庭的肩膀，“好好照顾霜儿。”
    “我会的。”白皓庭点了点头。
    告别了白皓庭夫妇，林澈心中唏嘘不已，当初这对主仆可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如今再次重逢之时却早已物是人非。
    既然来到了御天宗的山脚，林澈不得不踏上了宗门的山路。
    当年整个东华星域被邪道入侵，御天宗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的第一宗门早已覆灭，如今的御天宗只剩一片废墟。
    步入宗门之中，目之所及皆是乱石横亘，林澈望着破败不堪的场面心中有些缅怀，而这时，他忽然发现后山之中似乎有着一道灵息。
    如今的林澈修为早已臻至神念二重，神识扫过，任何武者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林澈眉头微微皱起，居然又是一位故人。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瞬之间便出现在了后山禁地之中，只不过如今的后山早已被绿植所覆盖，甚至没有几处落脚之地。
    一道萧索的人影矗立在悬崖之边，望着他右手边空荡荡的衣袖，林澈不禁心中一怔。
    “玄清师叔。”林澈开口道。
    人影转过身来，正是无欲天的顶尖高手——玄清！
    玄清的面容俊秀而刚毅，斑白的两鬓平添一抹沧桑之感，林澈上次见到玄清时，可还不是独臂。
    “原来是我们的剑皇大人。”玄清看着林澈微微一笑。
    “师叔就莫取笑我了。”林澈笑吟吟道，随即身形一闪便站在了玄清身边。
    此地巍峨耸立，站在这里可观尽御天宗全貌，只不过如今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萧条破败之景。
    玄清曾经是御天宗的第一天才，也是上一任宗主最得意的弟子。
    后来上一任宗主莫名失踪，疑似被一股神秘势力所带走，玄清在追查宗主下落之时也彻底消失。
    后来林澈在御天宗禁地之中，还见到了玄清留下的虚影，并传授了他一些剑法。
    再之后便是玄清一人单挑五大域主与武界府主武断空，夺走了武界的界神玉。
    最后林澈才知道，无欲天的主人便是剑胧月，而他四处收集界神玉，便是为了借助界神玉的力量解开当年所中的巫神咒印。
    后面林澈就没有再见到过玄清了，直到异族大战之时，玄清以无欲天顶级高手的身份出战，他才与玄清再度短暂相逢。
    玄清作为当年御天宗的第一天才，加入无欲天后得到了各种强大资源实力大增，还得到了剑胧月的青睐，并亲自传授其剑道。
    如今的玄清可是实打实的元始境后期强者，而其真正实力还远超同级别武者！
    在最近的一战之中，东夷族第三高手裴渔便是被玄清与林澈母亲宁小倩等人联手解决掉的。
    而此刻玄清空荡荡的衣袖，显然也是在这一战中落下的。
    “师叔，您的手臂？”林澈眉头微微蹙起，对于元始境强者来说，恢复一条手臂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玄清却是无奈一笑，“裴渔那家伙的妖术过于诡异，当时这只手臂转瞬之间便布满了鱼鳞，我只有一剑将其斩断。
    而中了他的妖术之后，似乎任何办法都不能帮我恢复这条手臂了。”
    林澈眉头紧皱点了点头，一些强大的法则之力的确会给对手造成无可逆转的伤害。
    “这一战，我们失去了太多。”林澈口中叹道，他的眼中亦是充满悲戚之意。
    十几个位界的黎民苍生灰飞烟灭，无数九霄盟强者壮烈牺牲，林澈许多朋友与同伴也在这一战之中死去，这份打击是非常沉重的，甚至令林澈一度喘不过起来。
    这也是为何他选择自己一个人出来散散心。
    玄清却是用他唯一的手臂拍了拍林澈的肩膀，他望着天空幽幽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世间纷乱永恒不休，犹如这日月交替，仿佛循环，不曾更改。
    很多时候，我们更像是这世间一粒浮尘，风吹向哪里，我们便只能朝着哪边走飞去。”
    说到这里，玄清忽然神色郑重了起来。
    “但是你不同，你甚至改变了这场狂风的走向。
    原本整个人族都会烟消云散的，但是你守住了我们的一切。
    这可是剑胧月都不曾做到的事。”玄清淡然笑道。
    林澈微微一怔，是啊，这场人族的浩劫，似乎连剑胧月这位绝世大能都只能含恨而终。
    “剑胧月与异域三族以及陆尘博弈了很久，只不过他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出巫珩会将他的儿子养大。
    没人能料到巫神族战败之后，横空出世的陆尘居然拥有着这么大的能量，还能调动隐匿万年之久的东夷族来攻打我们。
    林澈，你真的已经很不错了。”玄清由衷道。
    “可是，如果我再强大一些，再聪明一些，或许他们就不用死了。”林澈低下头苦叹道。
    这是他的心结所在，他忘不了自己听到郑乾念出一个个名字时的心如刀绞，也忘不了秦君瑶毅然决然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影。
    玄清却是摇了摇头，“就算你再强大一些，也会有更强的力量驱使这一切发生。
    陆尘未必是这个世界最后的敌人。”玄清意味深长道。
    林澈有些诧异地看着玄清，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叔居然看得这么远，他自己也一直意识到，陆尘的背后很可能还有更为强大的存在。
    只不过即便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那个人”依旧没有选择出手。
    他不知道“那个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如今林澈也根本无力去思索太多，一个陆尘都已经令他焦头烂额了。
    如果换做之前的林澈，任何强大的敌人他都不会心生畏惧，但现在他的心境却不一样了。
    他知道这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事哪怕竭尽全力也未必能战胜。
    在失去了这么多同伴之后，他也失去了自己曾经最坚定的信念，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路究竟是对是错。
    如果他是对的，为何他的同伴们要死？
    如果他是错的，对的路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