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王羲之没说什么,而是立即走到书桌前写了起来,写完后,他两手提起纸张伸到古壶面前。
古壶一看,大哥写的正是刚才自己说的那三句话——“百姓安居乐业,官员风清气正,万事繁荣兴旺。”
“贤弟。”王羲之说,“这三句话,写在纸上轻飘飘,要真做起来,犹如举起泰山啊!我们能做到吗?”
“大哥!”古壶郑重地说,“原来做不到,可是现在我们有条件去做了,就算不能完全做到,至少也能开条先河,让天下人都能看到希望。”
“什么条件?”王羲之问。
古壶:“其一,当今皇上开明而有智慧。其二,这三条目标,是为天下百姓好,能得民心,也是为皇上好,能得君心。”
“其三,以现在兄弟我的威望的实力,足以让皇上同意我们的策略和实施这些策略,不是吗?”
王羲之微笑着点头,激动地说:“贤弟正当盛年,我虽暮年,亦当老骥伏枥,陪着贤弟再轰轰烈烈一回,则死而无憾也,说一说吧,具体该怎么做?”
接下来,古壶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详细地说了自己早就思考成熟的治国方略和具体措施。
王羲之听完,无不折服地说:“贤弟之大才,兄望尘莫及!”
古壶笑道:“非也,千年之后,肯定无人再记得我古壶,可是,大哥你的光辉,却会照耀万古。”
王羲之指点着古壶:“你也学会恭维我了,千年之后的事,谁知道呢?”
“我知道啊!”古壶脱口而出。
“你知道?哈哈哈——”王羲之大笑,“你能活一千岁?两千岁?贤弟你真会说笑,哈哈哈——”
“哈哈哈——”古壶也大笑,“我不能活一两千岁,可是我能穿越一两千年,说出来大哥也不会相信,我就不说了。”
古壶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王羲之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说笑了,说正事吧,我进宫去面见皇上,约个时间,细细地把你的治国方略向皇上说说,怎么样?”
“好,有劳大哥了。”古壶用手背拭去笑出的泪水,大声说。
“我还有个想法。”王羲之指着那张写着“搞定天下”的大纸说,“当年,我们落的印是墨手印,现在,我们再落上我们的红脚印如何。”
“妙!”古壶大声赞道。
说干就干,王羲之立即把那张纸取下来,铺在平整的地上。第一次的落款“王羲之古壶同书。”其下是时间,“永和十二年冬月初四。”,落的印是两人的墨手印。
这时,王羲之在第一次落的手印的下面,又写下“王羲之古壶再誓”几个小字,落上时间“永和二十年五月十八”一行小字。
然后,王羲之找来几盒红色印泥,倒在一块小木板上搅拌在一起,脱了鞋子,把印泥涂抹在两脚上,站到了纸上,然后向古壶伸出手。
古壶也照大哥做的,在自己脚上涂抹了印泥,牵着大哥的手站了上去。
两人搀扶着,小心地从纸上退出来。
一看,四个鲜红清晰的脚印,两人相互望着,同时爽快地“哈哈哈”仰头大笑……
三天后,古壶接到圣旨,皇上将在宁都城外的宁清山打猎,召古壶和王羲之,一同前往。
宁清山离宁都城百里,是专供皇上行猎理政的皇家猎场,山也不是太高,可因为是历代皇家猎场,受到专门的保护,山中猎物也不少。
山上还有个高山湖,名叫宁清湖,湖中有很多鱼。当然,作为皇家猎场,山上一应设施俱全。
这一日早上,天气晴朗,皇上的行猎队伍出城了,皇上的皇后、皇妃、侍女、跑腿的太监、禁卫军士兵等,浩浩荡荡三千多人。
皇上身后跟着太监总管黄安,古壶和王羲之骑行在皇上左右。
大队车马一路行进来到猎场行宫时已经是下午,休息了半日。
第二天,两人陪着皇上打了一天的猎,三人都收获颇丰,皇上也非常开心。
第三天中午,皇上带着两人来到湖边,指着湖里说:“两位爱卿陪朕钓鱼如何?”
“遵旨!”两人同时拱手道,古壶知道,皇上要谈正事了。
侍卫划来三条小船,皇上拿上鱼竿和鱼饵先上了船,古壶和王羲之也上了拿了东西上了船。
三人自己划着自己的船来到湖心,三船挨在一起,各自撑好了鱼竿。
“大都督。”皇上看着古壶先开口道,“王右军跟朕说,大都督有跟吞并三国一样重大的事要说。”
“朕好奇,还有什么事能跟吞并三国一统天下一样重大呢?现在说吧,这里就我们三人,除了天知地知我们知,就只有水里的鱼儿知。”
皇上说到这里,笑了:“鱼儿不会说话,大都督放心,有话尽管说。”
古壶拱手:“遵旨,皇上,臣要说的话,可能会让皇上不快。”
皇上摆摆手笑道:“我知道大都督,要说权势及名和利,大都督已经无人能及了,以大都督的人品和能力,你还想做的事,绝不会是为你自己的私利,而是为大宁,为天下,所以,大都督但说无妨,我什么话都能听,绝不会怪罪你。”
“皇上英明,那臣就说了?”古壶说着看看王羲之,王羲之冲他点头道:“皇上此次行猎,其实就是专门为听大都督要说的话,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直说了。”古壶指着水面又指指船,“敢问皇上,您是否赞同荀子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民水君舟’,‘民贵君轻’之说?”
古壶此话一出,皇上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反射的光照射在皇上脸上,古壶看出了皇上迷茫的眼神和严峻的表情。
古壶知道,对于一个皇帝,这是直击灵魂之问,无论如何回答,都是对皇帝不小的考验。
皇上沉默着,古壶也没再说一个字,他看了看王羲之,两人对视一下,也都把目光投向水面,静静地等待着皇上。
“赞同!”皇上终于十分肯定地说出这两个字,同时收回目光,再次看着古壶,“大都督请继续。”
古壶欣慰地说:“只要皇上赞同这个说法,接下来我要说的,以皇上的智慧,自然一说就明白了。”
“依此而论,无水,则船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无民,则无皇帝,故,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天下。”
“但是,天下不能没有皇帝没有官府,否则,天下人一盘散沙,人性之恶一旦任其自然发出,人类必然自己毁灭自己。”
“从古到今,千百年来,皇朝更迭,天下兴亡,既有若干被推翻被砍下人头的皇帝,更有无数因为战乱而受尽苦难的百姓,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究其不能长治久安,天下大乱或小乱的原因,无非有二,其一,百姓穷而生乱。其二,权贵争而生乱。”
“要让百姓不乱,唯有富民,民富则安,安则不乱。要让权贵不乱,唯有限权,权小利薄而不争,不争则不乱。”
“要让民富,除了发展农商,还不能让权贵与民争利。要限制权贵之权,不能让大权限制小权,而应反其道而行之。让众小权来限制大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应该要还权于民,让民权限制官权,以小官之权限制大官之权。”
“官不会为争小权而让天下大乱,民也不会争官权而让自己的天下大乱,民不乱,官不乱,则天下不会乱,天下不乱,皇帝也无须为皇位而担忧,如此——”
“且慢!”皇上突然抬起胳膊,打断古壶的话,“如此一级一级从下往上限制,大都督的意思是最终要限制皇权?”
“正是!”古壶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皇上放下胳膊,再次把目光投向水面,表情凝重。
“皇上。”古壶接着说,“皇上,臣今日冒死也要把话说完。”
“为什么自古以来,总有那么多人冒着被诛九族的危险也要谋逆造反争皇位?因为皇帝权力太大,对人的诱惑力太大,如果权力减少了,诱惑力小了,自然来争的人就少了,或者干脆没有了。”
“一个是无限的权力,不长久的皇位。另一个是有限的权力,长久的皇位。敢问皇上,在这两者中,你选择哪一个?”古壶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皇上。
皇上沉默良久,转而看着古壶,并没有回答古壶刚才的问题:“大都督这是要动国之根本啊!是吗?王右军,你说呢?”
王羲之看看皇上,又看看古壶,拱手道:“皇上,这是天大的事,请让大都督把话说完,有理则听,无理可不听,你是皇上。”
皇上直视着古壶:“大都督请接着讲。”
“是!”古壶拱了拱手,接着说:“皇上认为限制皇权是动了国之根本,非也,既然皇上赞同民水君舟之说,那么,民才是国之根本,这叫‘以民为本’之策。我不是要动国之根本,而是要立国之根本。”
“如何立?说具体的办法!”皇上脸色严峻,目光像针一般直逼着古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