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饿~~~”
梅儿拉了拉身旁哥哥的衣袖,把手指伸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栓柱紧绷的身体因为妹妹的拉扯有了轻微的松动,他收回紧紧盯着厢房的视线,低头看了眼妹妹。
从娘一回来,知道他们兄妹俩没吃午饭,当即拉了爹进了厢房,这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让他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的。
今日下午他爹出门时他都看到了,那拍门声不大,但张家的院子实在逼仄,他还没睡着就被惊醒了,自然看到了爹去开门,也看到了门口的妇人,同昨日的是一个人,让他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爹不是答应娘不再同那妇人来往吗,这才短短几日啊,那妇人竟然找上门了,他可没忽视爹跟着那妇人消失了一下午,等乌金西坠才一脸愉悦的回来,回来看见自己还一副心虚的模样,也不管他们兄妹饿不饿,直奔他的厢房而去,一直到娘回来。
如今爹娘进屋是为了什么,栓柱心知肚明,他一颗心提的高高的,一脸晦暗不明,若不是妹妹出声,他都没发现自己腿都站僵了。
“娘带回来的点心,你先垫垫。”
栓柱语气低沉的回应妹妹到,话说着,从一旁瘸了腿儿的桌子上捡了块软和的鸡蛋糕,怕她噎着,又倒了杯凉茶。
“娘同爹在说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梅儿都饿了。”
梅儿一脸单纯的大口咬了口鸡蛋糕,香甜的口感让她开心的摇头晃脑起来,那模样说不出的童真。
看着妹妹可爱的模样,栓柱心里越发煎熬:“都是些大人之间的事,哥哥也不知。”
话说着,肚里也适时响起了饥肠辘辘的声音,栓柱也随手捡了块儿点心,兀自塞进了嘴里,但却是如同嚼蜡一般,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厢房门。
而厢房里,张铁牛脱口而出的真心话让两人都沉默了,逼仄的厢房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两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张铁牛暗暗有些后悔,虽然这是自己的真心话,但王招娣跟了他这么多年,且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如此伤人的话到底是刻薄了些,一时间他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安的频频抬眼窥探她的神色。
只是此时暮色四起,厢房里没有点灯,只能凭着些微的天光看到对面妇人模糊的轮廓,她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中,面上更是晦暗一片,看不出个什么来。
这让张铁牛越发不安。
“招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磕磕巴巴解释了一句,张铁牛再也说不下去了,到底不是童稚小儿了,哪里能轻易糊弄过去。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自己早就被这妇人摸的透透的,如何能自圆其说。
“对不起。”
张铁牛垂头丧气的抱头蹲在了地上。
王招娣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一会儿回到了少女时代,整日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的肚子让她都对未来没有什么期待,一会儿又到了初嫁张家时候,日子依旧过的跟泡在黄连水里一般,婆母的殴打辱骂,男人的懦弱无能,都让她浑浑噩噩的,后来又到了张家抄家流放的时候,初到云来镇的这几年,更是苦不堪言的,仔细想来,她的一生就像一部苦难三部曲,但那些苦难并没有打到她,反而让她越发坚韧。
在今日之前,在张铁牛说出这番话之前,若说她还有些不舍,但此时此刻,她却是突然释怀了。
这辈子总是为了别人而活,往后余生,她要好好的为自己活,只爱自己,爱爱自己的人,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他。
黑暗中,王招娣发出一声轻笑来,在落针可闻的厢房里却是把张铁牛吓了一跳。
“既然知道对不起我,那就痛痛快快的同我和离,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自然是要跟着我,家中的银钱是我挣的,我自然都会带着,至于这宅子……那人既然有宅子,这宅子就留给我们母子吧,总归栓柱是你的亲儿子,在过几年就要娶妻生子了,若是没个宅子只怕媳妇儿也不好说,就当你这个当父亲的唯一为孩子做的吧。”
已经想通的王招娣此时冷静的很,既然这男人留不住,那就让他净身出户,她这个做母亲的没办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至少让孩子有个容身之所吧。
听着王招娣冷静的安置,张铁牛心里一突一突的,这怎么就要到了分配家产的时候了,他刚刚说了,自己并没有想要抛妻弃子啊。
“招娣……”张铁牛语气不安的轻唤了她一声。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撵了我们母子三人出门?!”
王招娣语带讥讽。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还是说,你压根没打算和离?!难不成你也想学那大户人家的做派,享齐人之福?!”
“我……”
被说中了心思,黑暗中张铁牛脸上臊的通红,他本是想继续瞒着王招娣的,但却忽略了两人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哪里能逃脱这妇人的眼睛。
“张铁牛,我给过你机会,但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我也无话可说,既如此咱们就好聚好散,今天晚了,孩子们也饿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通知你那姘头,收拾你的东西,三天后我不想在看到你,至于和离书,我明日请沈家三郎替我写了,咱们摁了手印就算一拍两散,若你对我还有几分情谊,对孩子还有几分亏欠,就请你利利索索的按我说的办,也算全了这么多年咱们的夫妻情分。”
王招娣不给张铁牛分辩的机会,一顿冷静输出后转身出了厢房。
“娘……”
栓柱见厢房的门开了,里头出现自家娘的身影,第一时间拉了妹妹奔了过去,一把扑到了王招娣怀里,不住的打量她的神色。
见他娘面色平静,但眼眶微红,栓柱一脸揪心,恶狠狠的瞪向后头的张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