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子命抬上两只封得严严实实的精钢大桶,对包王道:
“这里面装的是阴美国中情局长阿育奥提供的传声液,阿育奥说只要将其倒入装李正坤的密封缸,外面的声音便会传进缸中,李正坤的答话也能传到外面。阿育奥说原本打算将李正坤带到阴美国,便这样审问,但既然包王爷不愿意,他便将传声液献出来,供王爷问案使用。阿育奥大人知道,李正坤狡诈异常,能化黑风,只要缸口有一丝缝隙,李正坤便会钻出逃掉。”
包王盯着两只冷光闪耀的钢桶,心中充满怀疑:世上还有此等物件?
可缸体缸盖均无缝隙,这传声液如何注入?
季寻子说阿育奥大人早有算计,命随行的鬼拿来一根酒杯般粗的管子。管子里面是陶瓷,外面也包着精钢。
缸盖上有一个圆孔,跟管子同径,孔内有镙纹,管子底端有外纹,将管子旋在圆孔之内,严丝合缝。足见这管子跟透明大缸乃是配套之物。
虽然接上了管子,似乎可以将传声液顺着管子注入缸里,但圆孔高度只有缸盖的一半,并未洞穿,跟缸中连通,如果顺着管子注入传声液,液体只会停留在管中,不会进入缸内。
季寻子说阿育奥大人早想到这一层,只需蒙住缸体,隔光即可。
命用黑布蒙住缸体,又抬来两张桌案放在旁边,便有两个国师府的鬼爬上桌案,在管顶安上一只跟桶同样材质的精钢漏斗。
地下两鬼抬起一只桶递到桌案上,桌案上两鬼接住,小心翼翼旋开桶盖,往漏斗里倾倒传声液。说来也怪,液体顺着管壁源源流下,没有丝毫迟滞,似乎缸盖上的圆孔已经贯通。
但很快弥漫起极为刺鼻的味道,包王心中的疑惑更甚,厉声问季寻子:
“此为何物,为何一股强烈的酸腐之气?”
季寻子一边掏出手帕捂住口鼻,一边含混说道:
“不知道!阿育奥大人倒是说过,倾倒时会有较大气味。包王爷不要焦躁,本国师这就命鬼去请阿育奥大人前来,让他给王爷做详细解释。这鬼东西本国师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命一个随来之鬼速去国宾馆,请阿育奥大人前来第五阎王殿。
传声液继续倾倒,没有停止。
等第二桶倒完,去请阿育奥的鬼回来禀报,阿育奥已启程出京,回阴美国去了。临走前,在国宾馆留下一封呈给包王爷的书信。
包王心中格登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来,急拿过书信,匆匆浏览一遍,一屁股跌落在王椅上,眼里流下泪来,喃喃地道:
“贤甥,不意本王害了你呀!”
季寻子差点没笑出声,低声对包王道:
“王爷不是说已被皇上革除跟钟花的义兄妹之情,怎么此时又说出李正坤是你贤甥的话来!”
包王脸沉似水,双眼瞪着季寻子:
“可是你这老鬼跟那番子串通,谋害李正坤?走,跟孤进宫,我们到皇上面前说理去!孤要参你!”
季寻子假意吓一大跳,从椅上跳将起来,嚷道:
“包王爷何出此言?到底怎么回事,本国师也蒙在鼓里,王爷休要冤枉于我。阿育奥大人信上说的什么,能否借本国师一观?”
包公将信扔下,季寻子脸色一滞,顾不得跟他计较,弯腰捡起信纸,草草看去。
信中告诉包王,两只精钢桶中所装为具有剧烈腐蚀性的硫酸溶液,除开盛它之容器,几可融化一切,鬼之肌肉皮骨更不在话下。等包王看到这封信,密封缸中的李正坤早已销骨溶肌,跟浓硫酸浑为一体,再难见其形体。阿育奥知道中土有回身白粉,鬼魂形体纵使粉身碎骨,都能撒之复身,恢复如初,但此浓硫酸乃阴美国现代高科技产物,中土阴廷生产不出,此物亦胜过中土所有溶肌销骨之器,比起九座阎王殿所辖各地狱中的碓骨磨肉、油煎火炙,都要厉害百倍,彻底百倍,因此,休想通过将回身白粉撒在此浓硫酸中为李正坤复身!
阿育奥说,透明密封缸和浓硫酸皆是阴美国为李正坤量身定制,为的便是抓住他和灭掉他。之所以这样做,乃是为鬼生号航母被李正坤击沉,数千阴美国鬼兵沉躯海底和阴美国巨大的财产损失,对罪魁祸首李正坤做出的追溯。李正坤必须被彻底消灭,因为他惹阴美国!
季寻子心头乐开了花儿,因为这条毒计是他配合阿育奥完成的。若无内鬼相助,阿育奥绝难实施此恶毒计划。
但季寻子表面上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一来包王爷嘴上说跟李正坤已无任何关联,但季寻子知道在包王爷的心中,是非常喜欢和不舍李正坤这个义外甥的。季寻子乃千多年的老鬼,对此心知肚明。
二来毕竟是跟外鬼合谋毒害中土鬼魂,背负上里通外贼的罪名。此事只有他和蒋歆知道,如果露了风声,被朝中其他大臣知道了,那帮读了一肚子忠孝节义、满脑子中土为正统的家伙,定然义愤填膺,一定会雪片一样向皇上参自己跟蒋王。那可就太烦了!
因此,季寻子必须演一场逼真的戏,骗过包王,糊弄舆论。
他立即挤出眼泪,对包王道:
“请王爷息怒,本国师实没想到,那个奸诈的阿育奥居然存有此种心思,行此种诡计!害了王爷的贤外甥,本国师亦心中万分难过,王爷要是想骂本国师,就请尽情地骂吧,如果骂不解气,想打本国师,也请王爷动手吧,本国师全都瞑目而受,且不敢对王爷存有丝毫怨恨!”
他这一通表演,倒令包王冷静下来,包王冷冷地道:
“本王再说一遍,皇上已革去本王跟钟花的义兄妹之情,李正坤跟本王再无任何关系,请国师爷慎言,不要再称李正坤为本王的外甥之类的话。”
季寻子忙道:“包王爷所言极是,是本国师一时着急说错了话,向王爷陪罪了。”
又大骂阿育奥,骂得极为难听,似乎阿育奥害的不是包王的外甥,而是他的外甥一样。呵呵。
包王命揭去缸上黑布,只见缸中浑浑噩噩一缸水,犹如米汤一般,汤中什么也没有,他的贤外甥李正坤已干干净净溶入汤中,连一点渣都不剩!
包王心中那个悔呀!要不是在公堂之上,他恨不能狠抽自己上百个耳光!
阴天子甘受季寻子和蒋歆蒙蔽,逼反李正坤,生生给阴廷添个对头,这账绝不能只算李正坤头上,那两个老鬼有极大的责任,阴天子亦难辞其咎。
且就算李正坤反了,原本也还有转圜余地,可如今季寻子勾结外鬼,彻底害掉李正坤,五华山那帮鬼焉能罢休。五华山可有跟李正坤兄弟情深的禇雄儿,有包振堂、李天侯等一帮胆略惊天,又能够谋天算地的异能之鬼。
蒋歆啊蒋歆,季寻子啊季寻子,你们这两个老鬼,认为千方百计害了李正坤,朝廷便安稳了?皇上的心腹之患便除去了?只怕是抱薪灭火、扬汤止沸啊!
季寻子的鬼将缸盖上的管子旋下,又摸出一个小盖子,紧旋在缸盖上,严实堵上了圆孔。
看来番鬼阿育奥想得细致周到,季寻子亦安排得天衣无缝。呵呵。
原来,缸盖圆孔下装着一片能被浓硫酸溶解的隔板,硫酸倒下,隔板融掉,硫酸便注入缸中,注完旋上特制小盖,缸盖便又浑然无隙。
季寻子事已办成,戏也演完了,包老黑除了生闷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之局,季寻子心头暗笑,遂辞别包王,自回国师府去了。待晚上再悄然溜进第一阎王殿,跟蒋王摆酒庆贺,在他们精心谋划下,在番鬼阿育奥的鼎力相帮下,终于将心腹大患李正坤除掉!
包王给阴天子写了奏章,第二日一早进宫,向阴天子陈奏。
阴天子早得季寻子密奏,知道李正坤的下场,览毕包王奏章,于第二天下旨,大意是:
李正坤既已伏法,不再审问,装李正坤的透明大缸交由国师看管;钟花钟馗不愿招供,也便罢了,褫夺钟花五殿郡主封号,贬为普通鬼魂,革去钟馗罚恶司判官之职,钟氏兄妹均交由第五殿阎王包拯,在五殿所辖地狱中受苦百年,然后发往第十阎王殿,入人道中等投胎;革除黑白无常官职,贬为普通鬼民,着二鬼居于无常城中,不得出城。
包王领旨,命五殿胥吏将装着浓硫酸和李正坤的透明大缸,抬去国师府,胥吏索要了回文,包王将回文附于李正坤案卷后,毕案完卷,将案卷付于案卷库中,此案便告完结。
对于钟氏兄妹,原本就在五殿十六座诛心小狱之中,阴天子未让移送他处,仍交由包王,算是给了包王一个面子,毕竟钟花跟包王做了几百年的义兄妹。包王暗嘱狱吏,让钟氏兄妹在十六小狱中转圈,只受最轻的刑罚,待百年之期满,立即提出,完了文书,送往十殿投胎。
黑白无常也被免去官职,可能有朋友认为实在冤枉。
黑白二鬼虽跟李正坤关系很好,但毕竟跟李正坤谋反没有任何关联。二鬼跟钟馗来往甚密,在一百多年前的钟花案中,也受到连累,但不过罚俸而已,这次却被撸职为民,受到更大的牵连。
要说冤也算冤,但蒋王和国师考虑,二鬼不仅跟钟馗关系甚深,而且因为跟钟馗之关系,对李正坤非常看重和关照,所谓斩草除根,拔恶务尽,李正坤被灭,钟花钟馗必被拿下,钟馗既革,黑白二鬼也必须被免,否则,被干掉的对手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实施报复,故绝不能留下隐患。
清算完李正坤在平都山势力,季寻子和蒋歆的目光立即便投向五华山,急命黄背山守将樊定釜火速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