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华同意包振堂的说法,打算立即动身,再去国师府和蒋王府,继续守株待兔。呵呵。
包振堂劝阻他,实验场正好搭建完毕,请他先做几场实验,一来看提取效果,完善流程,二来看实验场可还有什么需要添加之处,也好尽早添置,免得临到用时发现短少,三来他已连续潜伏多日,乘此机会休息两日,养足了精神再去,也许效果更好,也能避免因状态不佳出什么意外状况。
朱高华是此次行动的重中之重,可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朱高华对休不休息无所谓,但对走一遍实验流程,觉得很有必要。虽然他在魁星山上的科学城中,跟着化学家门捷列夫实验了好几次,但毕竟在这里需要自己独立操作,没有导师指点,且环境地点变了,这种化学反应条件非常苛刻,稍有不慎,便出不了想要的结果。
如果是那样,可就害了小鬼儿,自己心中过意不去不说,五华山一帮鬼会饶了自己?仅是禇雄儿,便会先将自己撕碎。呵呵。
朱高华便采纳包振堂的建议,休息两天,顺便走走化学实验流程。必须两手抓,任何一边都不能偏废。
十日之期到,一殿侍卫邵忠成来到小院,向包振堂和禇雄儿禀报情况。因朱高华已做完两次化学实验,没有问题,遂又去了国师府和蒋王府,一直未归,邵忠成便没见到朱高华,包振堂留了一手,也不对他讲。
邵忠成带来的情况仍然没什么线索,不过是国师季寻子过了几次蒋王府,跟蒋王谈论了几个夜晚,令包振堂和禇雄儿非常失望。
邵忠成甚是惶恐,觉得自己太无用,居然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也不便多呆,坐了一阵便告辞,约定十日后再来。
包振堂拿出一包金银交给他,让他用于结交蒋王府和国师府的侍卫、吏胥、书办,甚至轿夫、马夫,能交上管家、主簿当然更好,不要怕花钱,结交的鬼越多,得到消息的可能越大。
邵忠成担心这样大范围交结众鬼,打探消息,极易引起怀疑,并且第一阎王殿主簿明珠极为狡诈,对蒋王非常忠心,如果被他察觉不对,便有暴露的危险。国师府的管家姚麒麟,他不了解,姚麒麟跟着国师爷来到过几次蒋王府,倒也见过几次面,但从未答言,姚麒麟也不认识他,因此不敢妄言。
包振堂认为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如今事情紧急,顾不得这许多,只能孤独一掷,让他多加小心,一旦发现有暴露的危险,立即离开一殿,赶来这里,先躲起来,到时候事情办完,便跟他们一起回五华山。
邵忠成非常高兴,他和黑头鬼早就有投奔五华山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五华山的鬼来到京城,直接便拉他入伙,当然喜不自禁。在他的心中,五华山就跟水浒里的水泊梁山差不多。呵呵。
邵忠成告辞时,禇雄儿亲自送他出院,将他拉进一条僻静小巷,对他说,他有办法打入国师府,但需要邵忠成帮忙。
邵忠成有些犹豫,他早看出来,拿大主意的是包振堂,可禇雄儿既有主意,刚才为什么不提出来跟包振堂商议一下呢?
他说出自己的疑惑,禇雄儿说不是有意要瞒着包先生,而是他这个办法包先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只能先实施,后告诉包先生。附在他耳边,如此如此。
邵忠成大惊失色,看着禇雄儿少年一般的脸膛,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湿,低声道:
“公子和李大人这般兄弟情深,公子的性格又如此凛然豪情,实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公子的计划虽好,在下却不知如何着手啊?”
禇雄儿道:“国师府管家姚麒麟,死于唐代,进士出身,生前是冀州道长史,死龄五十左右,因精通道术,被国师季寻子看中,死后将其录入阴藉,拔擢到国师府做了管家。哥哥做典阅司判官时,因为查一件案子,涉及到国师府,我有意接触过姚麒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姚麒麟跟季寻子都信奉道家,虽为主仆,却相互以道友相待,关系颇为亲近信任,而姚麒麟有爱才之僻,只要让他看上我,自然极力向季寻子推荐。”
邵忠成答应了,回去便寻找机会,一有消息,立马来通知禇雄儿。
禇雄儿回到小院儿,便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包振堂怕他又着急,想进去劝慰一下他,禇雄儿也不开门,包振堂只得罢了,但一直悬着一颗心,怕他干出什么鲁莽之事来。
晚上,众鬼皆睡了,包振堂躺在床上,却不能睡着,支棱着耳朵细听外面动静,怕禇雄儿悄悄开门出去。
忽听院中一声大叫,声音极惨,听之毛骨悚然。众鬼被惊醒,纷纷持兵器扑出屋子,来到院中。包振堂也赶紧翻身下床,奔了出来。
澹澹夜光中,院中棚顶之下站着一个鬼,一动不动,似乎对被众鬼包围毫不在意。
包振堂没看见禇雄儿,他的房门却开着,心头感到有些不妙,忙命鬼兵举火近前,只见那鬼勾着头,长发纷乱,遮住了面孔,向下的脸往地上滴着水,已将地面湿了一大片,并且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象是浓硫酸之味。
细看这鬼身形,分明是禇雄儿公子,包振堂心中格登一声,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颤声道:
“雄儿公子,你这是何必!都是老夫无能,害你如此!”
那鬼抬起头来,用手撩开头发,现出一张被严重烧蚀的脸,将众鬼兵吓一大跳。
有鬼兵不相信,舌头打结地问道:“你真是禇雄儿将军?”
“正是。”那鬼点点头,声音也非常嘶哑,定然是在用硫酸毁面的同时,连嗓子也一并毁掉了,“包先生,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季寻子和蒋歆那两个老贼,总想着要害我哥哥!我已跟邵忠成约好,寻找机会打入国师府,只有去到季寻子身边,才有可能打听出那老鬼到底将我哥哥藏在何处。但季寻子、蒋歆等鬼都认识我,我必须变得面目全非,包括声音,否则,这个计划便不能实行。只要能救出哥哥,别说只是毁掉面目和声音,就是要我性命,我也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因为剧烈疼痛,禇雄儿不得不一边说,一边停下话头呻吟,断断续续才说完上述的话。众鬼兵听得心头直打颤。
包振堂跌足悔叹,说禇雄儿公子送邵忠成出去,半天不回来,他就该想到这一层,禇雄儿公子一定另有谋划。
只是包振堂万想不到,禇雄儿会用如此酷烈之手法。
包振堂立即拿出白粉,要往禇雄儿脸上撒,禇雄儿不干,包振堂说根据朱先生的理论,白粉不能治愈被硫酸腐蚀的肌肉,但也许能够减轻一些症状,一来减少疼痛,二来就算能略微恢复一点,也仍然看不出他原来面貌,同样能达到目的。
禇雄儿这才同意,让包振堂将回身白粉撒在他脸上,因刚才为毁嗓吞了一小口硫酸,喉管里便也撒了一些。
稍倾,感觉疼痛果然减轻不少,用水冲洗之后,一照镜子,曾经青春少年的脸庞不见了,代之一张布满坑洼、睹之心惊胆跳的陌生的脸。嗓子也好些,话音能说得比较清晰。
禇雄儿很高兴,问包振堂,我要是换了衣服,从街上走来,你还能认得我么?
包振堂流泪摇头,说别说我,就是你哥哥,你的娘和舅舅,恐怕都不能认得你了。
禇雄儿说,那就好,你和朱先生仍按原来计划做好准备,我打入国师府刺探消息,我们两路并进,希望能尽快救出哥哥。
包振堂说,恭领雄儿公子之令。
七天后的一个傍晚,邵忠成突然来了,说已打听清楚,国师府管家姚麒麟明天也许会来一殿办事,请禇雄儿跟他偷偷上御街,他已找好藏身地点,禇雄儿先藏在那里,明天等姚麒麟到一殿办完事出来,便可现身如此如此。
虽然邵忠成早知道了禇雄儿的计划,知道他要毁容打进国师府,但当他看见禇雄儿严重烧蚀的面孔后,仍感到心中一阵阵发悸,对禇雄儿身上表现出来的对哥哥的深厚情感和勇于牺牲的凛然大义,深感佩服和震惊。
禇雄儿伤口已全部止住,不再流血,也不再疼痛。回身白粉虽然不能使他全部恢复如初,但恢复了少许,愈合了底部伤口,也算是神药、良药。呵呵。
禇雄儿换上一身早已备好的京城普通鬼魂穿的衣服,用布蒙住大半个脸,只露出眼睛,辞别包振堂,跟着邵忠成出了小院儿,往御街赶来。
第一阎王殿因在御街最西端,东端跟第二阎王殿广场相连,侍卫巡逻往来不绝,不能藏身,但西端却较为僻静,且在殿外的西北角上,还建有一座隶属一殿,专照鬼犯黑心黑肝黑肺的孽镜高台。
在孽镜台下,建有几间用于堆放棍棒、锁链、勾枪、绳索等杂物或不常用刑具的库房,平素几乎没有鬼魂进出,御街巡逻队也不会每次巡逻都走到孽镜台后边去,一殿侍卫也很少去,在戒备森严的御街之上,那里便算是比较隐秘的地方了。
邵忠成这段时间特别勤快,凡需要到孽镜台下那几间库房里去找东西或刑具,他都抢着去,侍卫长索性将那几间房的钥匙交给他保管,邵忠成遂大得其便。
他选了一间最靠里的房间,这间房最为冷僻,基本没有鬼魂去。
上了御街,邵忠成便将禇雄儿偷偷带到这间房里,跟他约定,他出去后在外面照样下锁,明天行动时他来开锁敲窗,禇雄儿便可出去,直接奔往一殿大门,便准能碰上国师府管家姚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