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坑底思想者
作者:金峙屿   不留神最新章节     
    不一刻,又有两个侍卫被刺倒在地。
    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樊定釜七大高强侍卫,全部被李正坤击倒,还有几个受伤,颜面无存。
    侍卫们羞愤不已,樊定釜却毫不介怀,呵呵笑道:
    “李将军是鄂王爷高徒,你等败于他手下,也不算受辱。”
    命侍卫们相扶着下去上药,又命管家重新治席,要跟李正坤正式宴饮。
    李正坤让朱高华给侍卫们治伤,朱高华便掏出复身白粉,撒在侍卫们的伤口上,瞬间恢复如初,疼痛全无。
    侍卫们喜出望外,纷纷向李正坤和朱高华表示感谢。
    酒宴重新排来,酒也换上香气四溢的上等好酒。刚才一通打斗,李正坤还真有些饿了,不觉开怀畅饮。
    朱高华怕他喝醉有失,直对他使眼色,李正坤却跟没看见一样,仍是豪饮不辍。
    樊定釜被他豪气所感染,也爽快地用大杯痛饮。
    樊定釜道:“李将军既为岳王爷高足,当知岳王爷典故,岳王爷宁愿屈死,也不愿为难朝廷,李将军何不效仿自己的贤师,归顺阴廷。如果李将军愿意归顺阴廷,本将军愿给阴天子上表,替李将军表明本心,求阴廷宽宥。”
    李正坤笑道:“本将军在阳间上过985大学,学的是历史学,知道你们宋朝的读书人讲究忠孝节义,非常令我敬佩,但缺点是太过迂腐,不识时务。樊将军正是这样的鬼。我要跟樊将军说明白,一来岳王爷虽授我武艺箭法,但并未收我为徒,我们并无师徒之名;二来并非我要为难阴廷,而是阴廷定要置我于死地,我们之间已成水火之势,焉有退路!樊将军,岳王爷是我非常佩服的大英雄、大豪杰,你既跟岳王爷相识,我们也算是有缘,你虽不愿归我帐下,但我向你承诺,破关之后绝不为难你,去留随你心意。”
    樊定釜眉头紧皱:“李将军倒是狂言爽快,等你攻破我金池关再说吧。”
    “好!记住今晚之言,到时候本将军必不负你!”
    看看天色快明,李正坤掷杯起身,招呼朱高华:
    “时候不早了,讨扰樊将军一晚,我们快走吧。”
    言罢,往空中一跃,化着黑风呼啸而去。
    朱高华也赶紧跳向空中,化风追去,他“等等我”的喊声还在堂中回响,却早已鬼去案空,了无踪迹。
    樊定釜已喝得大醉,望着空中叫道:“回来再饮,何去之速也!”
    李正坤和朱高华来到昨晚降下的地方,祁步达和脱厄忒斯巴已等在此处。因天色渐明,二鬼正万分焦急。
    见李正坤喝得酩酊大醉,脱厄忒斯巴问朱高华:
    “主公醉成这样,还能托得动我么?”
    朱高华也有醉意,只是没有李正坤厉害,对他翻翻眼:
    “难道你想老夫托着你和祁先生两个鬼不成!”
    不待他搭言,便往空中一跃,化着黑风,托起祁步达,升空而去。
    李正坤笑着拍拍脱厄忒斯巴的肩,舌头打卷:
    “放——放——放心——本将军能——能托你——”
    尚未说完,身子一歪,竟倒在地上呼然大睡。
    脱厄忒斯巴呆立当场。
    “什么鬼?”
    突然一声传来一声大喝,一队巡逻兵从巷子那头奔进巷来。
    脱厄忒斯巴顾不得多想,赶紧从地上扛起李正坤,往巷子另一头狂奔。
    没多久,跑出巷子,乃是一条大街,街上也正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鬼兵在巡逻,脱厄忒斯巴慌不择路,只得往侧边一条街上奔逃。
    两队巡逻兵合兵一处,在后面紧追不舍。
    脱厄忒斯巴虽然身材魁壮,但毕竟扛着他的主公,奔跑不速,看看将被追上,心中不禁万分焦急。
    好不容易跑至街道尽头,却是一座陡峭山峰,脱厄忒斯巴将心一横,扛着李正坤往山峰爬去。
    平路已至气喘,再扛着一鬼爬山,难度可想而知,尚未攀上多远,追兵已到山脚,因隔得不远,鬼兵便站在下面呐喊放箭。
    脱厄忒斯巴心中更慌,赶紧离开山路,往斜刺里走。
    忽然腿上一震,一只狼牙大箭射中小腿肚,紧接着一阵钻心疼痛传来。
    他身子一歪,连同李正坤一起,骨碌碌滚下山崖。因滚向了山崖的另一面,并未滚到鬼兵脚下,鬼兵们只得立即上山来寻。
    天色早已大亮,在脱厄忒斯巴和李正坤坠崖的地方,是一道极为陡峭的山坡,长着半身高的草,没有树,站在崖上可一眼看到底。
    鬼兵们站在崖上,可以清晰地看见青草被滚坠压倒的痕迹,却看不到那两个滚落下去的鬼,就跟平白土遁了一般。
    巡逻队长派出几个擅于攀爬的鬼兵下去搜寻,什么发现出没有,队长无奈,只得收队回城。
    却说脱厄忒斯巴和李正坤滚下山崖,不偏不倚坠入一道山隙之中,顺着山隙又往下坠,滑落到一个大坑里面。
    这个坑很大,阔约百丈,四周皆刀砍斧削般的绝壁,那道山隙正在东面绝壁的下面。
    坑底草木茂盛,流水淙淙,南面有一个用树棍枯草搭成的棚子。
    因顺着山隙滑下,落地处亦不高,脱厄忒斯巴和李正坤都未受伤。
    这一通折腾,李正坤的酒也醒了一半,但一时弄不清状况,醉眼迷蒙地望着脱厄忒斯巴:
    “这是何处?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脱厄忒斯巴原本脾气暴躁,从城中一逃,到山上来一跌,更加满心焦躁,也顾不得主公的面子跟威严了,没好气地道:
    “你还好意思问,如果不是因为你醉酒误事,我们早已回到军营,何至于来此!”
    李正坤努力想了想,好象终于想起来怎么回事,仰脸观察了一下坑周的情况,耳里听见淙淙流水声,便往溪边走来。
    在溪中洗沐了一把,又饱饮一通甘甜清冽的山泉水,头脑很快完全清醒过来,遂对皱着眉头跟在身边的脱厄忒斯巴笑道:
    “你这老鬼气躁什么,又不是不知本将军的手段,这一个小小的深坑岂能困住我们?”
    这倒不假,连守卫森严、高峻险要的金池关,李正坤都能托着脱厄忒斯巴进来,何况这个深不足千丈的小坑洼,脱厄忒斯巴醒悟过来,忙躬身敛气,语气恭敬地道:
    “末将一时着急,竟对主公出言不敬,请主公降罪。”
    李正坤大大咧咧地挥挥手:
    “主公是在军营之中、将军府里,如今在这远离喧嚣的大山深坑之中,除开你我,似乎没有别的鬼,就不必拘泥尊卑礼仪。你可直呼我的名字,有什么话也可大胆讲出,不必拘谨遮掩,弄得跟在军营或将军府里一样。呵呵——”
    脱厄忒斯巴道:“主公可以嘻笑怒骂,降尊纡贵,我等属下却不敢逾越尊卑,妄自尊大。”
    “噫!你这老鬼儿,怎么跟你老师——臭屁盎撒马兰可一样矫情呢。随你吧。”
    脱厄忒斯巴禀报说坑底有一个树棚,李正坤便跟他一道来到树棚前。
    棚子里面竟然有一个鬼,身无一丝,盘腿而坐,一动不动,暝目闭息,似在沉思。
    这鬼死龄大约八十岁,面皱发疏,皮松骨突,若不细看,还以为只是一具死尸或是枯骨。
    “喂——老鬼,弄什么玄虚?来客鬼了!”
    脱厄忒斯巴大吼一声。
    老鬼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嵌在两条稀疏的长长的白眉之下,盯住李正坤和脱厄忒斯巴道:
    “从我坠入此处以来,从未有过别的鬼下来,二位从何而来?今夕又是何年何月?”
    脱厄忒斯巴道:“你这老鬼糊涂得紧,难道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跌进来的?”
    老鬼摇摇头:“年代太远,记不得了,我只记得禹王定下九州那年,我从中土到西边来,突然坠入了一道山崖,然后就来到这里,再未出去过。再说,到底是什么时候跌下来的并不重要,我只是见到你们两个外鬼,一时好奇。重要的是,我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坑之中,想明白一个道理,才是顶顶重要的!”
    脱厄忒斯巴道:“你不但糊涂,而且古怪,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禹王是什么时候的鬼,但似乎很久远的样子。这么多年来,你不设法出去,就搭个树棚在里面瞑思苦想,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趣味?”
    老鬼道:“你的话语就象山风碰在崖壁上一样,不起丝毫作用,也没什么意义,可免开尊口。这位小鬼儿看着面容沉稳,眼光深邃,不知可有什么深刻的洞见?”
    李正坤是学历史的,当然知道禹王是谁,也知道大禹距今在五千年开外,如果这个老鬼所记没错,他乃是五千多年前的鬼魂。
    一个五千多年前的鬼,的确也应记不住当年之事,这老鬼却还能记着大禹分九州的情形,足见还是记忆力不错。呵呵。
    其实,对于这个老鬼到底是哪个年代作古,又是如何坠入这个深坑之中,李正坤一概不感兴趣,他非常想知道的是这老鬼在这深坑中枯坐了五千多年,到底想明白了一个什么道理,还顶顶重要?
    见老鬼平静的目光温和地盯着自己,李正坤忙冲他行一个礼:
    “老先生言出不凡,一定是个道行高深之鬼!晚生不知老先生想明白了什么顶顶重要的道理,岂敢妄言,更不敢说有什么洞见。还请老先生将所思所想不吝赐教,晚生愿洗耳恭听。”
    脱厄忒斯巴又没忍住暴脾气,焦躁地道:
    “这老鬼呆在这深坑之中,什么吃的都没有,估计只能嚼草根树皮裹腹,喝溪水解馋,都瘦得皮包骨头,风吹即倒,还能想明白什么事!肯定是装神弄鬼,胡说八道,我们还是快快赶回军营,免得众将惦记主公。”
    “呵呵——”老鬼笑道,“所言也有道理,若能离开此地,还是离去为好。”
    心中谜团未解,李正坤哪肯离去,坚持请老鬼讲出来,到底想明白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