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华没好气地道:“都怪你这小鬼儿,让你在御街上劫持,你偏不干,非得等来到十殿才动手,这下好了,你老娘和媳妇儿没救出来,还将你这个五华王搭上了!”
李正坤道:“我倒没什么,这一百多年来,多大苦都受过,只是连累了师父,心中有些不忍。”
朱高华没停下摸索之活,一边叹道:“小鬼儿,你到现在还跟师父隔外,我可惜的是断送了你的前程,哪里是顾惜自己的性命或苦难呢!”
李正坤心头一阵感动:“师父,我的前程季寻子和蒋歆可断送不了。李先生曾经说过:王者不死,你放心吧,除非他们永远不开启这暗黑的密封管道。但如果他们想审我们,就必须将我们放出去,一旦现出光亮,我便率先窜出,见谁杀谁,将他们全杀光,看谁能挡得住我!”
朱高华不理他,沿着管壁继续探索。忽然,他高叫起来:
“这里有一个小孔!”
李正坤不信,忙奔过去,果然在管道的下方,有一个极不觉察的如同针鼻一般的小孔,若非象朱高华那样用手细细搜寻,是绝难发现的。
师徒二鬼大喜,立即化着黑风从小孔中窜出。
管道的前端站着一帮鬼,领头的鬼正是国师季寻子,季寻子旁边站着孟婆司判官孟婆。
国师府的侍卫正搭着梯子,往管道上套粗大的绳索,似乎想将巨大铁管运走。季寻子脸上带着轻松而得意的笑容,对孟婆道:
“这次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抓住李正坤这个反贼,全是孟大人之功,要不是你能识风辨向,我们哪能提早侦知李正坤的踪迹。哈哈哈——等处置好管道,本国师一定上奏皇上,给孟大人请功。”
孟婆道:“请功就不必了,能替国师爷办事,下官非常荣幸!”
孟婆在江南一带号称风神,能驭风驯风,看风识向更不在话下,季寻子便找到孟婆,请她看风识李正坤。呵呵。
孟婆很快便在御街上发现李正坤的踪迹,季寻子非常高兴,跟第十阎王殿阎王薛仁贵密商,在十殿广场后面,奈河桥黑河下游放了一道特制的大铁管,在管道里设了机关,以郭巧茹和席青忭为诱饵,抓捕李正坤。
因广场后有着红雾,视线不清,李正坤又救母心切,未及细看便窜入管道,便不幸被捉,又为他的大意付出代价。呵呵。
季寻子以为大功告成,终于可以除却李正坤这个心头之患,可万想不到,管壁上居然有一个小到不觉察的细孔。
这孔哪来的?孟婆嫌疑最大。
孟婆跟李正坤是密友,李正坤在五华山裂土自立,公然反叛阴廷之后,不能在明面上送鬼来十殿转世投胎,有时需要办理这类事情之时,便命使者乔装打扮,秘密送鬼来找孟婆,请她帮忙,每次孟婆都能帮李正坤将事情圆满地办好。嘿嘿。
国师季寻子要让孟婆察看李正坤的动向,且已知会了孟婆的顶头上司——第十殿阎王转轮王薛礼薛仁贵,孟婆又岂能抗命,只得向季寻子如实禀告李正坤的踪迹。
特制管道制好之后,国师府侍卫拉到河边摆放,因管道太大太重,安放时颇为费力费时,还要在管道下挖陷阱,又将河边弄成个乱糟糟的工地,孟婆常拄着拐杖来工地上转悠,嘴里啧啧称赞管道铸造得好,国师爷妙计妙。呵呵。
孟婆也是为国师办事的,无鬼疑她,孟婆又能行动如风,在乱哄哄的工地上做点手脚,谁也不能察觉。
至于孟婆到底是如何钻出一个小孔的,说话人不必详说,诸位自会脑补而出。
却说李正坤和朱高华从细孔中窜出,李正坤一眼便看见站在前端的国师季寻子,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即呼啸着扑上前,将季寻子一把薅住:
“老狗,你以为一个截小小的管道便能困得住本王!快快说出将我娘和席青忭藏到哪去了?如果不说,本王便将你挟回五华山,用你做人质跟阴廷交换!”
季寻子最初吃了一惊,国师府侍卫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持剑端矛对着李正坤,但因李正坤挟持着国师爷,侍卫不敢乱动,季寻子也很快镇定下来,对李正坤呵呵一笑:
“李正坤,你一个伪王爷,就不要在本国师面前自称什么‘本王’了,本国师听着又好笑又刺耳。你可以将本国师挟去五华山,但你便永远也见不到你的母亲和未婚妻。实话告诉你,本国师用她们诱捕你,如果成功抓住你,本国师再处置她们不迟,如果抓不住你,她们便变成本国师手中的筹码,用她们来挟制你,使你不敢为害本国师。郭巧茹和席青忭早被转走,藏到一个除开本国师,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如果本国师被你所害,当然包括被你劫持,郭巧茹和席青忭便会饱受折磨,生不如死,直到本国师复身,或是安全归来。李正坤,我知道你也许不信,但你敢不敢赌?当年在昆仑山时,本国师只打了她们两千鞭,那不过是小示惩戒的细小之刑,这次本国师可不会再如此善待她们,她们会受到比地狱还残酷万倍的刑罚!”
国师被挟制,孟婆显出很担忧和着急的神色,对李正坤道:
“公子请手下留情,不要伤了国师。国师所言乃是实话,连本官都不知道郭巧茹和席青忭现在被送到了什么地方,请公子放开国师,不要让郭巧茹和席青忭因为你的鲁莽而受苦。请公子三思!”
李正坤可以不信季寻子的话,但孟婆的话他不能不信,虽然孟婆是站在替国师求情的角度讲的此话,但李正坤知道,孟婆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国师季寻子完全有可能正是这样两头押宝,他如果鲁莽行事,母亲郭巧茹和未婚妻席青忭便真会受苦。
这可是李正坤不能承受之重!
于是,他恶狠狠地对季寻子道:“本王这个五华王,乃是上天所封,岂是你一个小小国师便能妄下断语,说本王是伪王!在本王眼中,阴廷还是伪朝廷,你这个国师还是伪国师哩。本王不跟你逞口舌之快,现在也不逼你放了我的母亲和未婚妻,但你给本王记住,总有一天,本王会带着千军万马踏平平都山。到那时,你如果一直善待本王的母亲和未婚妻,自然有你的好事,否则,本王的刑罚可一点不比地狱差!本王希望你不要做后悔之事!”
“本国师答应你,只要你不侵犯本国师,本国师便不会为难她们。”
李正坤放开季寻子,凭空往上一跃,化着呼啸的黑风窜去。
朱高华出来后,并未现身,只在一旁静观接应,见李正坤窜去,便也呼啸一声追了上去。
孟婆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还有一位能化风的鬼跟着李正坤。呵呵。
国师季寻子也听见后头这声呼啸之音了,脸一阵白一阵黑,也不理孟婆,气冲冲转身而去。
季寻子来到第一阎王殿,对蒋歆讲了抓李正坤功败垂成一事。二鬼认为,李正坤化着黑风在御街上窜行不是一天两天,郭巧茹和席青忭在包王府时,李正坤不动手,在押往第十阎王殿的路上也不动手,心思欲盖弥张,李正坤是不想连累包王。说不定,李正坤偷偷见过包王,共同商议营救郭巧茹和席青忭也未可知。由此推之,在抓李正坤的特制管道上动手脚,也有可能是包王派鬼干的。
反正二鬼将一切都怪到包王头上,准备让他背锅。且通过李正坤潜来京城抢郭巧茹和席青忭的行动,也足以证明当初毕胜骑白马,就是为了向李正坤通风报信。毕胜是包王府的管家,包王的绝对亲信之鬼,无包王之命岂敢自做主张,因此,可以断定,第五殿阎王包拯,乃是反贼李正坤在朝中的内应!
等到天黑,二鬼秘密进宫,向阴天子启奏,如此如此。
阴天子听完奏报,没有说什么,命内侍摆酒,让季寻子和蒋歆陪他饮酒。饮了一个通宵,阴天子喝得酩酊大醉。
三个月之后,阴天子下旨:革去第五阎王殿阎王包拯的王职,入第一阎王殿任书吏;包王府查抄,包王妃押送第十阎王殿转世投胎;包王府奴仆丫环,一律交由第一阎王殿详审定罪,打入地狱受苦。包王府管家毕胜,性质上属于奴仆,自然是跟着奴仆一道受审。
第五阎王殿职责,在阴天子未辟新的第五殿阎王之前,由第一殿阎王蒋歆暂摄代管。
蒋歆上奏阴天子,除开极少数者,第五阎王殿的书吏胥役都留用至新王到来,以使五殿职事不废不乱。
阴天子准奏。
第五阎王殿的四大捕头,牛头马面猪首羊脸,因此而得以继续暂留在五殿。
阴廷革了一个阎王,可是地动山摇的大事,此事很快传遍阴冥。
消息传到五华山,李正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阴天子彻底疯了!
李正坤将自己关在五华王府,一个月不升殿理事,慌得包振堂、李天侯、朱高华、霍蒙生、祁步达、江充等一众谋士之鬼,连日来到王府宫门,跪求主公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