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来到江充军营,向他宣读王爷谕旨。
李正坤的旨意很简单,只有一句话:迅速打过长江天险。
江充满腹忧愁,召来副将余元奉,两位先锋官——过虎寨营领兵校尉徐堇峻、野猪沟营领兵校尉邱元顺,炮营校尉脱厄忒斯巴,商议进军方案。
余元奉道:“朱湛拥兵八十万,又据天险而守,我方兵力只有二十万,相差悬殊,请大将军向王爷上表,请求增兵。”
徐堇峻和邱元顺同意余元奉的意见。脱厄忒斯巴说,前几次打败仗,主要是他的炮营不能上船,无法实施有效支援,这次在请求王爷增兵的同时,还必须增造能够装运大炮的船只,只要能将他的炮营陈兵江面,他保证能将朱湛的战船轰个粉碎。
江充认为有理,立即连夜写下奏章,请使者带回呈给王爷。
三个月后,王府建造司判官祁步达,带着五华山十营中另两位将领——石钟山营领兵校尉蔡崀、晒旗坝营领兵校尉田牢,领着十万援兵,来到江充军营。
祁步达带着炮舰图纸,请江充调五万士兵,就地开始造船。
百日之后,二十条战舰造就,沿着江面一字儿摆开。祁步达请江充及诸将前来观看,只见艨艟巨舰连江而列,气势赫赫,宽阔的船甲板上摆着密集的大炮,森森炮口对着外面,可以想见,只要一声令下,数百门大炮齐发,那倒霉的朱湛将会面临怎样的凶境!
江充大喜,对祁步达道:“祁先生果然是万年难遇的奇才,短短百日之内便造出这么多条规模气势宏大无比的战船!有了这几十条战船,我军便如虎添翼,请祁先生在军中再住段时日,看我大破朱湛!”
祁步达道:“多谢大将军美意,只是出来之时,王爷命我船一造完,立即回归王府,王命难违,请大将军体谅,我明日便回当阳。”
江充道:“祁先生是王府股肱之臣,王爷一日不愿您离开左右,这次实在是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强敌,才不得不向王爷求援,以致让祁先生离开王府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本将军之过。今晚在中军大帐设宴,一来向祁先生数月辛苦致谢,二来给祁先生送行。”
当晚,江充大摆宴席,祁步达及众位将军皆大醉尽兴。
第二天,祁步达辞行,江充带领众将亲送至大营外。
回归中军帐,江充升帐,对炮营校尉脱厄忒斯巴道:
“如今战船造好,将军的大炮都搬上了平稳的大船,请问将军,能否在本帅跟朱湛的水战中助一臂之力?”
脱厄忒斯巴道:“非是末将夸口,这次无论朱湛出来多少战船,末将都能用大炮给他全部轰成碎渣!”
“好!果能如此,此战本帅给你记首功!”
江充立即调兵遣将,如此如此,传令明日一早,鸣炮为号,向江对岸出击。
翌日,天色刚明,晨色之中,只见江面上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大小战船,不下五千艘,江充身着金甲,外罩红色战袍,腰悬宝剑,手握令旗,在亲兵护卫下,站在最大最高的指挥旗舰甲板上。
江充用眼光从江面上游到下游逡巡了一遍自己的船队,只见阵列齐整,旗号鲜明,十分满意,不觉咬牙骂道:
“朱湛老小子,今天让你知道江爷的厉害!”
举起手中令旗,用力一挥,传下进军号令。稍倾,沿江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号炮声,前方一千只负责打头阵的先锋船队立即出发,劈波斩浪,呐喊震天,向着长江对岸冲去。
后续船队源源不断,扯锚扬帆,纷纷跟进,很快在水面上摆开阵势,几乎占去半个江面。
朱湛早已得报,已摆下迎战阵势,以逸待劳,冷静相待。
朱湛对长江非常熟悉,在跟江充对峙的几十年中,往对岸密派了无数细作,江充军营一举一动,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报于他的帅案。
五华山王府增派援军,在江边新造战船,朱湛都一清二楚。虽然对岸显得动静煊天,似乎信心满满,志在必得,但朱湛丝毫不怵,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坉,他往江面派了无数明船暗哨,严密监视着江充战船的调动。
因此,江充船队昨夜一动,朱湛便得到禀报,深谙水战的他,从对方船队调动方位及规模上便知江军意欲大举进攻,遂立即连夜调动战船,摆阵相迎。
当然,朱军的举动也逃不过江充的眼睛,江充心头暗喜:老小子,老子要的便是你倾兵迎战!
江充的一千先锋船队,领兵将领是过虎寨营校尉徐堇峻。
徐堇峻死于南宋,生前是着名抗金将领韩世忠手下水军校尉。在南宋军队截击金兀术那场惊天动地的黄天荡水战中,徐堇峻带着一队不足百人的水师弟兄,深入金兵船阵,杀金兵数百,焚战船数十,还差点活捉金军统帅金兀术,威震敌胆。战后因不满南宋朝廷跟金国乞和,愤懑离军,孤老乡野。死后不愿转世,在阴冥漂泊,辗转进入五华山,做了一名自由自在的山贼。
此次大举进攻朱湛,江充便让熟悉水战的徐堇峻作先锋,带着一千战船打头阵。
自黄天荡一战后,从阳到阴,几百年来都没打过水战,徐堇峻早就浑身痒得难受,接过先锋官令箭之后,兴奋得当天夜里便住到了船上,恨不能立即便率军冲过对岸,跟朱湛的水军决一死战。
徐堇峻早率全军做好准备,因此,早上江充的将令一下,先锋船队立即便拔锚扯帆,箭一般向着对岸冲来。
刚越过江面中线,朱湛的水军共有两千只船迎面顶来,拦住去路。
朱军的战船高大坚固,每船配兵数量大大优于徐堇峻这边,船上的弓弩手也比徐堇峻多得多,双方完全不在同一个量级。
接战之后,朱军船舷上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居高临下地狂射,箭弩如蝗,一盏茶功夫不到,徐堇峻船队便有数百鬼兵中箭,倒于船头或坠于江中。
徐堇峻见对方战船比己方战船几乎高出一半,他这边的弓弩手虽尽力仰射,但力度和准头都不如对方,非常吃力和吃亏。幸好江充给先锋船队每船配有数十名火枪,徐堇峻急命火枪手射击。
钢枪虽能弥补弓弩仰射之不便,但对方士兵立即缩到船舷之后,徐堇峻这边密集的子弹只打得对方战船木屑横飞,却伤不了对方一兵一卒。
对方也很快调整了战术,一部分弓弩手在船头往下射箭,诱使徐堇峻的火枪兵集中火力往船头射击,对方船尾却突然涌出大量的弓弩手,对着徐堇峻的火枪兵一通狂射,差点没将徐堇峻的火枪兵团灭了。呵呵。
徐堇峻气得七窍生烟,当年纵横金军战船阵列,何等畅快霸气,哪里受过这般鸟气,他挥动手中令旗,将先锋船队分成三列竖队,打头战船将火枪兵集中到船头,强行冲入对方阵中,硬生生将对方两千战船分割成三段,极大改变了对方堵住己方居高临下射击的劣势。
在后面督阵的江充,见朱军前沿已被徐堇峻撕开三道口子,立即指挥后续战船扬帆大进,冲进朱湛水军阵中。
按照江充部署,先锋船队突破敌军之后,后续数千战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敌方阵中,不讲究队形、战法,各条战船以最快速度消灭对方敌船为目标,不论是用火枪射击,还是用弓弩射杀,也或者用火攻相灭,一切都由各条战船的领兵将领作主,灵活机动,不拘一格,杀敌越多,击沉敌方战舰越多,功劳越大。
不得不说,江充的确有韩信之资,虽一直以来都是陆战为主,此一仗却显示出他水战照样在行。他的这种战法犹如将长江视着一锅汤,丢进去的数千艘战船,被他作为翻滚跳动的汤圆,只管在被搅乱而沸腾的江面上胡冲乱撞,撞沉了谁,击伤了谁,便算谁倒霉。
朱湛也不是吃素的,出动了近万只战船阻击江充。朝廷的战船不仅比五华山军战船高大,而且数量多,江充的战船冲进来后,除开少量战船打开局面,大多数的船只很快便被重重包围起来,陷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之境。
朱湛跟江充一样,也穿着闪亮的金甲,外罩紫色战袍,手捧令旗,坐镇于一艘高大华丽的指挥巨舰。
见到江军被层层围住,朱湛脸上露出笑容,对身边幕僚道:
“这家伙一上来就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指挥船队不要命地往我们船阵中拱,本帅还以为这个阴冥韩信会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哈哈哈——在这几十年的对峙之中,我们双方虽不时有些小敲小打,但都没出动大军,未能探到对方的底,今天,本帅便让他以全军覆灭的代价来使他小子永远记住本帅!”
传命全军,必须牢牢围住江军战船,用弓弩、投枪狂射,务必全歼敌船,不可使一船一兵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