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舰上的鬼兵不知道他们的主帅在想什么,但他们知道,原本盼望的能在京师南门码头停泊一晚的想法落了空。
弓良伍不是不知道将士们的想法,谁不想乘机逛一逛京城,但如此长距离偷袭,岂能暴露行踪,必须以快打慢,一击而中,才能有战果。且京畿重地,无诏带兵前来,为免皇上疑心,又焉敢停留。
如果此次能大破朱湛军,擒杀朱湛和朱元璋,了却阴天子心中事,兴许可蒙天子召见,等到那时,再请求皇上检阅东征舰队,将士们也可在京城逛几天。呵呵 。
弓良伍这样想着,嘴角不觉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坚信,这一趟数千里奇袭,一定能够大仇得报,建功立业。
突然,两条快船张着灯火疾驶而来,驶到旗舰舷下,领头一船,船头上站着一位全幅披挂的水军将领,冲上面大喊道:
“弓将军且慢,皇上有旨,请弓将军接旨!”
神马状况,皇上有旨?难道皇上知道我来了?
弓良伍感觉象做梦,虽然他的舰上没举火,但对方船上却灯火荧煌,他能清楚地看见喊话将领的脸,那将领眼光紧盯着舰舷,似乎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一样。
莫非遇上鬼了!弓良伍心中直犯嘀咕。
将领又高喊:“立即停船!请金沙江水师将军弓良伍将军接旨!”
弓良伍无奈,只得命旗舰驶出舰队,跟着那两只快船来到南门码头。
旗舰驶出时,他传命舰队继续顺水而下,就近找一处停泊处泊驻,等他赶来。
从另一只快船上走下来一位太监,在水军将领的陪同下,登上弓良伍的旗舰。
太监宣旨,弓良伍摆案跪接。
旨曰:
着金沙江水师将军弓良伍即刻进宫面圣。
圣旨就一句话,虽然弓良伍为了接旨,摆案焚香弄了大半天,但太监一张口,旨意便宣完了。嘿嘿。
弓良伍仰头问那太监:“公公,旨意宣完了?”
太监笑道:“老奴已宣毕,请弓将军速速沐浴更衣,随老奴进宫,皇上还等着哩。”
“敢问公公,皇上怎知臣下来了?”
太监还未说话,旁边的水军将领黑着脸道:“听弓将军的意思,皇上不知弓将军要来?那弓将军这是无诏无旨带兵进京,弓将军意欲何为?”
弓良伍只觉背脊一阵发麻,忙道:“请将军不要误会,末将带兵过江,自有末将的道理,一切待见了皇上自有分晓。”
水军将领不理他,只是眼中射出疑惑而凌厉的光芒,似乎弓良伍心存不轨似的。
太监不紧不慢地道:“旨意已宣完,弓将军勿须再跪着了,赶紧沐浴更衣,随老奴进宫去吧。”
弓良伍不敢再问,只得起身沐浴,更衣薰香,下船随着宣旨太监急急赶往皇宫。
从皇宫出来,天色已明,弓良伍焉头搭脑,在亲兵护卫下回到南门码头,上了自己的指挥舰,命指挥舰往下游驶来。
不到一个时辰,便在开阔的江湾里看见浩浩荡荡的东征舰队,密密麻麻停泊在江湾中。
阴天子在皇宫召见弓良伍,先是声色俱厉地责问他为何擅离军营,带兵东下?无诏带兵进京,是否意欲趁着天下大乱谋反不成?
吓得弓良伍汗涌如浆,赶紧磕头禀明缘委,差点没将脑袋磕破。
也不知是他的辩解打消了阴天子的疑虑,还是阴天子原本就相信他并无谋反之心,总之未将他此举定性为谋反,也未治他之大罪,但免去他金沙江水师将军之职,褫夺爵位,任命为征虏将军,无爵,继续带着两千战船东下,跟包王会合,受包王节制,跟着包王一起征讨朱湛水军。
弓良伍心头之郁闷可想而知:复仇未成,丢了水师将军之职爵不说,还成了包王手下一个水军将领,再不是独挡一面、有职有权有爵的朝廷大将。呵呵。
至于金沙江水师,阴天子任命弓良伍副将为将军;同时传诏薛王和余王,由二位阎王节制金沙江水师。
薛仁贵和余懃接旨,商定由薛仁贵带着十万兵接管金沙江水师,余懃带着十万兵仍驻原地,继续策应金沙江水师和杨锓锷军。
经此一番调遣,总算稳住了北边形势,不至出大的乱子。呵呵。
弓良伍带着东征舰队继续顺江东下,非一日赶上包王军队。
包王早已由阴廷快马传达阴天子旨意,对于弓良伍水师到来已然知情,便在一处江湾等候。
包王的中军大帐搭在陆上,弓良伍上岸来到中军大帐参见包王。
包王温言安慰他道:“弓将军虽然犯错,但皇上并未深究,还望弓将军勿以此等小挫介怀,更不可丧失锐气,全力协助本王扫灭二朱反贼,得胜还朝之日,本王替你向皇上请功,为弓将军复职复爵。”
弓良伍谢过包王,起身站过一边,成为包王帐下一将。呵呵。
第二日,包王登上原弓良伍的指挥旗舰。旗舰从此信了包。呵呵。
包王传令开拔,岸上、江面同时响起号炮,二十万大军水陆并进,声势滔天,往下游朱湛水军而来。
是谁向阴天子通报的弓良伍东征舰队意欲偷袭朱湛水军呢?
答案只有一个,便是李正坤搞的鬼。
李正坤行使烧鼎之计,眼光不仅盯向十帝,也盯向十位阎王,也盯着阴廷一举一动,放十帝下山,窜掇十位阎王出征,都是李正坤的主意。李正坤才是操纵天下局势的奕手。呵呵。
从金沙江出师偷袭朱湛军,原本就是李正坤给阴廷出的主意,阴廷没采纳,但不料弓良伍给实现了,也算是阴差阳错。嘿嘿。
弓良伍舰队一出军营,李正坤便得到消息。因为作为奕棋天下的操纵者,满阴冥天下都是五华山王府的探子,五华山王府的使者也到处都是,总之把水搅混、把局势搞乱,然后五华山王府好浑水摸鱼、乱中取势。
李正坤得到弓良伍动静之后,立即通告阴廷。
第一殿阎王蒋歆带兵出征之后,国师季寻子成为跟五华山王府使者的单线联系之鬼。密使还是万荣梓。万荣梓将弓良伍之事密告季寻子,季寻子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此事奏禀阴天子。
阴天子十分震怒,当即便要派使者和御林军到江上截住弓良伍舰队,将弓良伍捉拿到京治罪。季寻子劝谏阴天子息怒,弓良伍可带着十万兵呀,要是逼反了他,京城可就危急了,不如待他来到平都山,再出其不意地截住他,恩威并用,革去他的爵职,将水师舰队归于包王帐下。
阴天子觉得有道理,便依计而行,才有了前文所述一幕。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在极为隐秘的情形下进行,除开当事少数几个鬼外,外鬼无一得知内情。弓良伍纵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在哪里泄露了行踪机密,被阴天子截上皇宫。呵呵。
既然李正坤将情报通报于阴廷,自然也通报了朱元璋,朱元璋才将眼光盯向长江上游的金沙江。
当弓良伍带着水师舰队归于包王帐下时,朱元璋也带兵上溯百里,摆下迎战阵势,因此,当包王大军到来时,朱元璋的水师战船亦密密麻麻排满江面。
包王见朱军已有防备,命在离朱军十里处下寨。岸上十万兵亦在江边下寨。朱湛陆上的军队也筑垒相拒。
两军相隔十余里,水陆对峙。
营寨筑毕,包王在指挥舰上摆下一桌丰盛酒宴,命毕胜请出钟花和钟馗。
钟氏兄妹大礼参拜包王,参毕,钟花道:
“感谢包王哥哥将我们兄妹拯救出地狱!一路之上,我都想拜见包王哥哥,包王哥哥却不青相见。包王哥哥将我们带到两军阵前,不知有何差遣?”
包王道:“带你们兄妹前来,自有孤的道理。先饮酒吧,宴后再细谈。”
钟馗道:“包王爷不说我也知道,定然是想让我们兄妹说服李正坤投降朝廷,依我看来,包王爷就不要费心思了,一来我们兄妹不会做朝廷的说客,二来就算我们想说服李正坤来降,看李正坤如今这情势,定然也不会降的,请包王爷不要为难我们兄妹,我们还想跟李正坤贤甥能全忠贞之义!”
钟馗的话虽不卑不亢,但意思表达非常直接干脆,倒不是为包王,包王将他们救出地狱,他们很是感激,钟馗是对阴廷冷心绝意,绝不肯为阴廷出一丝一毫之力。
包王道:“你们的猜测对了一半,本王请你们前来,乃是为劝说李正坤不假,但并非劝他来降,而是劝他罢兵,自回当阳城。李正坤雄据五华山,前拥黄背山,后倚万灵国,已有了跟朝廷分庭抗礼的本钱,孤想派你们为特使,去李正坤军中,劝说他带兵退回黄背山,就以黄背山为界,与朝廷约定互不侵犯,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钟花不知国家大事,也不关心,说道:“朝廷昏暗,奸臣当道,我儿李正坤不得已兴兵讨伐,乃是清君侧、肃朝纲,包王哥哥何不带着手下的军队投降李正坤,共同对抗朝廷,还照样当王爷……”
“胡说八道!”
尚未说完,包王便怒喝一声止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