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还欲固请,阴天子王拔离扶起他,请他去大殿上喝茶。
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喝茶?包拯满腹狐疑,但阴天子并不想给他解释什么,只得怀着疑虑,阴着王拔离来到金殿之上。
阴天子高坐在宝座之上,命太监给包拯赐坐,太监搬过一张椅子,放在御座左侧,包拯谢恩之后,在椅上落座。
太监献上茶来,王拔离便跟包拯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一如过去散朝之后,阴天子留下包拯单独议事或聊天。
至于跪在宫门外的李正坤,王拔离似乎忘记了。呵呵。
王拔离道:“包卿,你知道阴冥世界的来历吗?”
包拯道:“略有耳闻,但臣所知不详。可对于阴冥朝廷,臣是知道的,乃是皇上英明睿智,从上一代鬼魂手中夺得天下,建国登极。”
王拔离呵呵笑道:“正是如此。今日已无国事,朕便给包卿详言之。”
包拯道:“臣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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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古洪荒的神州大地,黄河水泛滥,中原被为泽国,生灵遭受涂炭,为拯救天下苍生,尧帝命大臣鲧治理水患。
鲧治水九年无功,其时已是舜帝理政,舜便将鲧斩于羽山。
鲧的封地在崇,身边有一大群忠心跟随的家臣和死士,这些人都簇拥在他身边。鲧死之后,这些人都殉节而死,因此,下世之后,鲧的身边跟着一大群鬼魂,仍旧前呼后拥,跟活着时一样。呵呵。
鲧带着这帮鬼魂,按照鬼魂天然具备的方向感向着黄泉路走来。
穿过黄泉路,来到一处所在,众鬼忽听见远远传来哭声,循声望去,只见冥冥青天之下,蒙蒙薄雾之中,隐隐似有人影绰绰,或抚尸号哭,或筑坟长恸,好象正是各自尚在阳世的亲人。
这处所在便是后来望乡台的位置,只是那时候的阴冥亦是洪荒时代,此处尚未筑起望乡台。因能于此处看见阳世亲人,穿过黄泉路的鬼魂便在此逗留,或悲苦呼号,或胡乱飘荡,不知所归。
鲧看见在天空重叠繁复的人影之中,有一位英武挺拔的青年显得格外瞩目,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禹。
禹矗立在一座新坟前,面目悲痛,神情冷冽。不用说,那座坟乃是鲧的坟墓。禹站在父亲的坟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鲧能感觉到,儿子的心中定然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鲧觉得徘徊此地,绝非长计,他不是普通鬼魂,是享过富贵、见过世面,手下又有一帮属鬼的鬼,便根据地理山势,带着属鬼继续往前走。有许多游荡之鬼亦自愿跟随而往。
来到阴阳大界,翻过大山,地势蓦然开阔,不知边界。这里乃是后来鬼门关的地方,只是尚未筑关而已。
鲧心想,这里要是我的封地,我便在此设卡查验,非我封地之鬼,不得入内。
越过那片区域,继续往前走,沿途又有许多鬼魂加入,鲧的队伍便越走越粗,后来达到上百里长,有数十万鬼魂之多。
来到长江之滨后来平都山的位置,鲧见此处地势宽广,风景优美,虽近靠滚滚大江,但后有高峻之山,绝无水患之虞,遂将此处宣布为自己的封地,取名高。
鲧仿照自己在阳间封地的架构和模式,成立了对“高”这个地方的治理集团,开始对阴冥进行管治。
鲧发现,阴冥鬼魂非常多,四处飘荡,无业可依,弱肉强食,盗匪横行,虽经无数次征伐、整治,效果甚微。鲧因此非常苦恼。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有大臣发现,在离“高”地不远的地方,有六个大洞,凡鬼魂进入洞中,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报之于鲧,鲧亲往验视,将数百名捉住的匪鬼驱赶入洞,立即化气而没,鲧大喜,于此处设立官衙,凡在征战中捉拿之鬼或为非做歹、触犯律令之鬼,统统驱入洞中,让其从阴冥消失。呵呵。
其实,这里便是阴冥通往阳世的入口,即后来的六道轮回之地。
离六道轮回之地不远有一条河,即忘川河,只是那时候尚不知此河功用,也名字而已。
鲧下阴之后,带着一帮亲信之鬼,初步搭起阴冥的管治架构,使得处于洪荒时代的阴冥天下,第一次有鬼治理,有地方管事。
虽然鲧并不知道阴阳轮回之道,但已经有意识地将俘虏、罪鬼推入通阳洞中,使得阴阳轮回脱离了鬼魂偶然而入的无意识状态,应算作是阴阳轮回大道形成的雏形。
鲧是阴冥世界的开拓者和拓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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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鲧的儿子禹,在父亲被舜帝杀死之后,虽然悲痛,但并不憎恨舜帝,因为禹深明大义,仁恤苍生,他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没有尽心尽力治理好天下的水患,领罪受刑,伏首而诛,算不得冤枉。
正因为禹识大体,以天下苍生为念,又才干卓着,舜帝亦昌明之帝,便力排众议,将治理天下水患的重任又交于禹。
禹受命后,实心任事,兢兢业业,三过家门而不入,带领治水队伍一心扑在治理水患上面,数年时间,克服数不清的坚难险阻,劈开不尽的高山,打通无数的水流,功效非常明显。
正当治水事业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却被一座高山阻挡住去路。
这座山名叫龙门山,阻挡了黄河水流下泄,若不能掘开龙门山,黄河之水和上游打通水道汇入黄河河道的水,都将在此形成洄流,上渚倒灌,重新淹没山丘、田园,使十年治水之功毁于一旦。
但龙门山可非一般之山,不仅山脉深广,连绵不绝,且阻挡黄河水这段山体,陡峭险峻,岩石阔厚,仅靠石斧、木扦、铜铲之类的原始工具,休想掘开宽广而又坚硬异常的龙门山。
治水大军驻扎在龙门山下,看着脚下的黄河水每日上涨,全都忧心忡忡,束手无策。禹更是一夜白头,三十来岁的人看起来似乎已过六十。呵呵。
这天夜里,禹独自一人来到黄河边上,躺在一块岩石之上,望着天空下那座黑高如堵的龙门山长吁短叹。
此时天空群星灿然,美丽异常,身下黄河水缓缓而流,似喁喁低语,河风轻轻,抚摸着禹的身体,也许是夜景太美,或者是禹太过操心劳累,未及多时,竟然睡着了……
忽然,有一群人从河边跑过来,喧嚣吵嚷,声音甚大,将禹吵醒了。
禹翻身坐起,夜色中对这群人的面目看不太清,但从身形及穿着打扮上可以断定,这群人绝非自己的下属或治水民工,不知从何而来。
正犹疑,下面一人叫道:“汝花费十年之功,三过家门而不入,连儿子出生都不愿抽时间回去看一上眼,眼看着大功将成,却被这一座小小的龙门山挡住,不能突破,汝不速想办法,为何还能于此悠闲睡卧?”
禹大吃一惊,非是此人不问青红皂白便责怪自己,而是此人声音非常熟悉,好象自己的父亲鲧的声音。
鲧被杀已十余年矣,怎么可能深夜而来?
禹跳下大石,来到那人面前,不看则已,一看不觉惊得连连倒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常于夜深人静之时深切思念的父亲鲧。
鲧在众人簇拥下,站在河岸边,星光下,笑意吟吟,正看着自己。
禹赶紧翻身跪到,磕头哭道:“想不到真是父亲大人!敢问父亲大人何以到此,难道儿子是在做梦?”
鲧将他扶起,道:“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阳世一面,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阴间一面,为父现在阴冥一个名叫‘高’的地方居住。”
鲧向禹详细讲了阴冥的情形,禹惊得无以复加。父亲能够死得其所,禹又非常高兴,拉着父亲的手述说着十余年来的思念深情。
鲧打断他道:“为父此来可非跟你叙儿女情长,而是助你破龙门山治理水患的。”
禹面露惊讶之色。
鲧生气地道:“你是不是认为为父当年治水失败,是一个失败者,没有资格指点你治理水患?”
其实,禹惊讶的是鲧怎么知道自己治水阻于龙门山。
见鲧误会,禹赶紧道:“儿子绝非此意!儿子只是讶然于父亲既在阴冥,何以对儿子治水遭遇的困难洞若观火?”
鲧道:“鬼魂穿阴过阳,不受阻碍,而人却看不见鬼魂,故鬼能窥视人事,人却对鬼界知之甚少。汝治水之时,为父经常亲来或派臣下前来探看,有时汝遇困难或危险时,常暗中助汝一臂之力,只是汝不知而已。哈哈哈——”
禹惶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儿子每遇坚难险阻,都能顺利得过,似有神助,原来并非什么神仙降临,乃是父亲大人暗中相助。儿子深谢父亲大人荫庇之恩!”
鲧道:“龙门山此段厚实高峻,岩石坚硬,不易掘开,但离此下游十余里处,却有一道山梁豁口,若爬上那道豁口,由上往下开掘,定然事半功倍,很快便能掘至河床,畅通其口,疏浚其流,岂不功成乎!”
禹心中嗒然一落:“父亲大人有所不知,儿子早已探察过那道豁口,原也想从那里开掘,可那道山梁乃笔直峭壁,直插河水,前后左右皆无攀援,儿子想过很多办法,都不能攀上豁口,无奈只得放弃。除非儿子能够胁生双翅,象鸟儿一样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