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渠生熬了半个钟头,又风风火火的回乡下去了。
张功高估计自己大哥这回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四叔在村里说话可比大哥家有用多了。
张功高摸摸头,很是感慨。
他也没想到孩子们居然都知道了那件事,还都很懂事的没有互相提及。
在晓得张白露现在的成绩后,张功高也有了决断,他是绝对不会让孩子让回大房去的。
虽然他们两口子之前对老三比较冷淡和看轻,但他知道老三是个有良心的。
老三如果以后有了出息,老大、老二和老幺多少能得到一些好处。
这个时候还想认回去?
大哥大嫂怕不是在想屁吃!
……
张清明一脸冷意。
让看到他脸色的张白露又再次浮想联翩。
她刚才把大舅家的事告诉了张清明。
她没有提及赵金栋和向军,但她看大哥的脸色,又有了一个猜测。
似乎大哥已经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赵金栋的事情!
张白露很吃惊。
文艺青年逃出爱情牢笼后转战商场,会有这么大改变的吗?
这种洞悉人世的透彻目光,确定是自己那个恋爱脑大哥能有的?
两兄妹各怀心思,都刻意避开了“赵金栋”三个字。
张白露准备明天就找机会联系赵金栋,和他好好“谈谈”。
她不知道自己大哥也在刚才决定:今天晚上就去医院找赵金栋,也要和他好好“聊聊”。
李二秀和张小雪都是过了晚饭点才到家。
李二秀明显没什么精神,也不要张白露重新起炉火,直接用开水冲了半碗饭,就这一点咸菜吃了个半饱。
张小雪倒是没有委屈自己,一杯开水加上大哥从“省城”带回来的半斤鸡蛋糕,吃得很香。
看着自己老娘恹恹的躺在床上,连自己都不大理会,张清明心头对赵金栋的火气又大了三分。
“爸,我去医院看看大舅和大舅妈,如果卫国哥不在,我给舅妈守一晚上,你们先歇着,我出门了。”
老张点点头,仍由儿子自己决定。
李二秀立即爬了起来,又寻摸了一件衣裳让张清明带着。
“你卫国哥今晚夜班,医院里怕是只有你舅舅在,你去帮看着也好,晚上凉,当心别感冒了。”
......
1984年的县医院。
昏黄的门灯一副要死不断气的样子。
整栋楼几乎只有一处房间有灯亮着,因为医院有规定,除了干部病房,其他病房七点后集体熄灯休息。
就算是值班医生的房间大部分时候也是黑着的,美其名曰——节约电力。
二楼走廊里的灯泡一闪一闪,厕所松动的大门随着夜风不停晃动,再加上耳朵里满是厕所滴水在走廊里的回声。
张清明觉得这里拍恐怖片都不需要额外布景。
从走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起,张清明脑子里满是国荣哥哥的歌声。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
来到二楼病房。
几乎两天没睡的钱丛英已经睡着。
舅舅李和平和他低声交谈了几句,舅舅干巴巴的内容让张清明有些心酸。
张清明提了下舅妈床头的热水瓶,里面的水没剩多少。
“舅,你先守着,我去热水房一趟。”
打热水没花几分钟,张清明把打满的热水瓶放在墙边,自己探头探脑的来到了三楼的铁栅栏前。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赵金栋应该就在三楼的特殊病房里。。
现在还不到晚上九点,所以三楼的铁栅栏大门是虚掩着的。
……
赵金栋正醒着。
他很想睡,可惜白天睡的太久,导致现在整个人没有一点睡意。
赵金栋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总有些发飘。
刚才值班医生从科学和心理学两方面开导了他很久,他以为自己放下了。
可当夜色笼罩了窗外,他又提心吊胆起来。
赵金栋在心里埋怨自己老妈。
他母亲心疼自己住院,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把他弄到了三楼不多的干部病房里。
可赵金栋哪里敢自己一个人住,就想住人都的普通病房,但背不住他老子生性多疑,怀疑是哪个仇家在暗中害自己儿子,所以硬逼着他一个人住僻静的干部病房。
赵金栋也是刚才才知道,住进干部病房并不等于拥有干部待遇。
到了七点也必须关灯睡觉,值班护士更不会守着他。
唯一比普通病房好一点的是走廊里的灯会一直亮着。
赵金栋给自己鼓了一回劲。
昨晚可能真是那些来自hk的不明药物导致的幻觉。
可惜他并不知道那位值班医生在给他做了心理疏导后产生的压力有多大。
因为没人告诉赵金栋,他昏迷中吐出来的是真馄饨!
他的呕吐物、胃液和血液里,什么额外的东西都没发现。
那位可怜的医生甚至在疏导完赵金栋后,又对自己进行了开导。
----可能是县里医院设备不足,要到市里或者省里医院去检测才会有明确的结果。
至于医生同志自我开导后的效果怎样?
看看值班室锁的死死的大门和值班室床上蒙头盖脸的被子就知道了。
三楼全是特殊病人,所以三楼门卫大叔的精神压力也一直很大,一般不到晚九点必须锁门的时候,他是不会出现的。
这让某人轻松进入了三楼。
找到赵金栋所在的病房,张清明只花了两分钟。
某个单独病房门口的塑料袋里装着写有“赵金栋”三个字的纸条。
他通过走廊上的窗户偷偷看了病房里一眼。
唯一的病床上,赵金栋正背对着他睡着,看着被子下不断挪动的双腿,就知道这个家伙根本没有睡着。
小子,那就继续昨天没做完的剧情!
张清明转身进入随身城市,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一块塑料地衣。
他把塑料地衣轻轻的铺在赵金栋走廊窗户的下方。
接着他又换上那个假人脸头套。
随着他又一次闪现,一个老式的馄饨挑子出现在了赵金栋病房走廊窗户的外面。
挑子一头锅里的热气渺渺飘起,张清明摁下了播放键。
chu人美的吟唱若有若无的在住院部的三楼飘荡起来。
病房内的赵金栋忽然浑身一僵。
一股阴冷的感觉密密麻麻的涌上他的脊背。
轻轻的敲窗声从走廊的方向传来。
落在赵金栋的耳中,如同雷鸣一般骇人。
冷汗瞬间满身,他四肢瘫软的同时开始抽筋。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窗户缝里悠悠飘进来。
“客人~,你的馄饨钱~~还没给呢……。”
赵金栋如同死鱼一般瞪大了眼睛哆嗦着回头看去。
三楼走廊昏暗的灯光下、自己病房走廊窗口外居然多了一副馄饨挑子!
那个诡老板正带着僵硬的笑容对着自己招手。
赵金栋疯狂的叫喊起来。
人的极端情绪到了顶点,往往会爆发出莫名的力量。
赵金栋不顾正在抽筋的四肢,连滚带爬的从病床上滚下来,疯一般冲出病房门,带着一路屎尿向医生护士们值班的地方逃去。
当最后一坨软乎乎、热烘烘的东西脱离他的膀胱,他也失去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彻底瘫软的赵金栋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后方。
张清明不紧不慢的把挑子和地衣送回随身城市。
当他再出现,过长的厨师围裙几乎拖到了地上,他就这么平飘着向赵金栋靠近。
赵金栋嘴里赫赫了两声,大量的白沫从鼻子、口腔涌出来,他白眼一翻,整个人都疯狂的抽搐起来。
听到动静的护士不耐烦地从护士站走出来,踩着平衡车“漂浮”的张清明立即回到随身城市里。
“卢医生,卢医生,快点出来,三号床出问题了!!!!”
就在三楼一阵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时,一个穿着医生白大褂、戴着大口罩的男医生不动声响的避开所有人走下三楼。
两分钟后,二楼开水房里走出一个满脸笑意的青年,提着一个满当当的热水瓶哼着小曲离去。
第二天,一个消息飞速传开。
电线厂赵厂长的儿子,真的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