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雪觉得自己就不该躲回厂里来。
    自己不过是在厂里职工宿舍区的老房子里躲了一中午，出门就遇见了一个让人看着就不爽的家伙。
    朱立军拉着脸对张小雪敲着手里的本子：“你家人是不是躲出去了，户口本拿出来看看！”
    “朱立军，你是有毛病是吧？”
    张小雪压根就没被这个人给吓唬住。
    “计划生育什么时候计划到我头上来了？”
    张小雪指着朱立军的鼻子就骂。
    “你是怎么混上厂里计生办职位的？连简单的算术都不会吗！我今年十五岁，六九年生的，七一年才开始计划生育！”
    刚刚被分到计生办的朱立军，今天过来本来是查的另外一家职工超生的问题，他也是在看到张小雪后临时起意为难对方。
    张功高家里兄妹四个，按说看到自己这个计生办的人就该有些心慌。
    可谁知眼前的小辣椒一点就爆，还口口声声要拉着自己去工会和妇联理论，搞得朱立军有些下不来台。
    尤其是中午在家做饭的职工和家属都纷纷探头出来查看。
    本来他们计生办就是厂各办公室最难工作的地方，周围的职工一听他们的单位名字，纷纷都呸了一口。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职工和老妇女还叉着腰站在张小雪的身后替她摇旗呐喊。
    厂里加上家属虽然有几万人，但关于周边邻居的八卦这些老同志是最灵通的。
    “当年说人多力量大，家里孩子多可是要评先进的！今天怎么就翻起旧账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人家这是拿的鸡毛当令箭，这小子看张家大伢子早不顺眼了，这是欺负张家妹坨呢！”
    “为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唐厂长家的闺女！”
    “诶？我怎么听说张家大伢子最近和孙科长闺女在谈对象！”
    “那就没跑了！我媳妇儿在广播站隔壁的防疫站上班，都说前一阵这个朱立军经常去找孙小青。”
    “可人家小孙多漂亮啊，哪里看得上癞蛤蟆？”
    “哟，那这姓朱的还不恨死清明了！”
    老头老太太三言两语议论着八卦，浑然不把当事人朱立军放在眼里，弄得朱立军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他今天中午就不该出来！
    朱立军把肚子里的怨气归结到了自己同事身上，要不是自己这个同事说那户人家中午肯定在家做饭一定能堵得到，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张清明的家附近。
    面对朱立军的酸言冷语，他的同事倒是很和气的向朱立军道了个歉，又赔着笑拉着朱立军离开这里。
    对于朱立军的这位同事，老头老太太们表现的也很和善。
    “诶，跟着朱家小子一起过来的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那不是厂宣传办公室的马办事员么？”
    “奇了个怪了，马高山这是得罪了谁，好好的宣传办公室不待着居然调去了最得罪人的计生办？”
    “这件事我倒是听了一嘴，人家马高山调到计生办，现在已经是干事了！”
    “那这孩子的脾气可不错，朱立军一个刚进去的办事人员还敢对他一个干事甩脸子，换做我早给他穿小鞋了！”
    张小雪此时已经把朱立军刚才的挑衅忘到了九霄云外，她此刻脑子里全是对小青老师和他哥哥在谈对象的震惊。
    你们在谈论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如果大哥真的和小青老师在一起的话，那去了上海的小唐姐该怎么办？
    我家出了个陈世美！？
    张小雪急得直跺脚，不管是他哥见色起意还是小青老师被财帛动心，都离不开给她补钢琴课这件事的关联。
    爸爸妈妈还是厂里的职工，得罪了小唐姐家里，自己一家人怕都需要被穿小鞋。
    张小雪风一般的跳上自行车，也没去学校而是直奔新家而去。
    看着远去的张小雪，拉着朱立军在说软和话的马高山目光微微一凝，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冷笑在他的嘴角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张小雪，怎么可能知道张小雪中午会在这边，又刚好撺掇朱立军这个蠢货来这边办事，与这个小丫头迎头碰上。
    只是他没想到朱立军这个家伙的战斗力会这样差，连张家的小丫头都治不了。
    看来给张清明找麻烦的事，他还得另外想办法。
    敢扯掉自己的一只鞋，让自己陷入莫名的危机之中，马高山暗中发过誓，绝对不会让张清明一家好过！
    还有孙小青，只能是自己的！
    张小雪赶到家里没能逮住大哥，自己却被守株待兔的张夏至抓了个正着。
    昨晚张白露给张小雪布置的课外题，幺妹才做了三分之一，张夏至黑着脸把幺妹训了一顿。
    “课外题的事等会儿再说，我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
    张小雪拉着她二姐，急忙把自己刚才听到的八卦说了一遍。
    “你说这不会是真的吧？大哥真的和小青姐好上了？这也太对不起欣雨姐了！”
    “首先声明，他们俩的这件事儿可与小青姐教我钢琴关系不大啊！”
    张夏至差点笑出声来，因为幺妹绝对猜不到事情的始作俑者就站在她的面前。
    自己大哥和小青姐的那点八卦之所以传的这样快，还是她亲手操办的。
    “大人的事你就别管，快点滚去上学！晚上必须把习题给我补上！”
    赶走张小雪，张夏至也没心思继续复习，她准备出去溜达一番，顺便在厂里打听一下八卦传播的效果。
    可她刚刚下楼，就听见派出所的那两位女公安又在聊八卦。
    八卦的中心人物居然正是她的大哥。
    “你可看准了，真的有那么漂亮？”
    “我当时在旁边维持治安来着，要不是楼上大张也在场给我们介绍，我还以为这个姑娘是摄制组的女主角呢！”
    “那就奇怪了，咱们县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漂亮姑娘？哪个单位的？从来没听说过啊！”
    “咱们县里？诶，我看就不可能是咱们县里出来的姑娘！那气度、那谈吐，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说是咱们县里派去接待剧组女同志的，可就没一个女的愿意挨着她的边儿。”
    “那些男同志看她的目光都跟吃人似的，可也没人敢和这姑娘多说一句话，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自渐形愧！”
    “对，就是这个词，诶，是夏至啊！不愧是要准备参加高考的人，成语懂得就是多。”
    两位坐在太阳地里聊天的女公安看着上前插嘴的张夏至笑了起来。
    “两位姐姐在说谁呢？我怎么听着像在说七仙女儿。”
    “什么七仙女啊？”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女公安笑着指着张夏至调侃。
    “指不定就是你们家未来的嫂子。”
    “现场那么多男同志，也就你哥和人家孟同志能搭得上话，两人说说笑笑的，我看啊关系肯定不简单！”
    张夏至忽然有些心虚。
    自家大哥这几天奇奇怪怪的，还成为了什么剧组的后勤，难不成真的是在追某个姑娘？
    那自己传播的这些八卦和小青姐的约定，岂不是给他哥挖了个大坑？？？
    大哥要是晓得自己做的这些事，该不会大义灭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