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所谓的过过招自然是狠狠的拷打刘凌一番,然而刘凌却丝毫不慌,他淡然道:“明日可就要审问我了,我身子弱,若让你折腾出个好歹,到时候怪罪下来,倒霉的可是你!”
“我已经死到临头了,就是可怜许大人也要被我连累了。”
此话一出,许显也被气的直咬后槽牙。
但想想刘凌说的话也有道理,看他这文文弱弱的样子,若自己折腾两下真给折腾死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调侃完许显,刘凌又扭头看向萧广萱。
“公主殿下养尊处优自然不知民间疾苦,你若现在去鲁州转上一圈,看看那些大火烧过的房屋,油炸致死的婴儿,被掏出内脏的孕妇,还有那一具具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的残尸,我估计殿下便不会问我要理由了!”
“言至于此,殿下请便!”
刚才还又因为刘凌的话愤怒不已的萧广萱,此时脑海中已然闪过一幅幅血腥残酷的画面。
残垣断壁,哭嚎不止的婴儿,挣扎着却又被肆意侮辱的女子……
萧广萱久久无言。
直到一旁的许显大声询问,她才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
许显指了指刘凌道:“殿下,这小子忒可恶,要不要我把他抓出来,狠狠收拾他一顿,帮您出口气。”
萧广萱是多聪明的人?一听便知道这家伙不敢擅自对刘凌用刑,便打算拉着自己一起。
想想刘凌刚才的话,再想想脑海中的那些画面,萧广萱面容一紧,冷声说道:“如此为国为民之人,你也有脸用刑?我告诉你好好照看他!若有半点差池,我要你的脑袋!”
说罢萧广萱拂袖而去。
许显被骂的狗血淋透,却也不敢还嘴,最终也只能恶狠狠的看了刘凌一眼,然后道:“小子,咱们走着瞧!”
目送着二人离去,刘凌再次低头看书。
按着刘凌的估计,这第一次来看自己的应该是萧元寿兄弟,结果那两个坑货没来,倒是来了个公主。
不过这家伙来的原因和目的,应该也和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
算了,明天便是审问的时候了,到时候再说便是。
另一边。
钱佳宁三人已经在宫中等了大半天了,眼见夕阳西下几近黄昏,赵玲绮又有些坐不住了,她一边再房间中度步,一边着急道:“这个六公主究竟靠不靠谱?不会和她那俩坑货兄弟一样吧!”
闻言,钱佳宁赶忙道:“慎言,这可是在宫里面,若是让公主知道了……”
钱佳宁正说着,便听外面传来了萧广萱的声音。
“说就说呗!我听到了又能怎么样?”说话间,萧广萱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赵玲绮赶忙问道:“怎么样了?你爹怎么说?”
萧广萱撇了撇嘴道:“喂,说我倒也罢了,我父皇可不能乱说,像你们说的时候,要呼万岁或者陛下!”
赵玲绮懒得争辩,她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万岁万岁!快说说怎么样了吧,我都快急死了!”
萧广萱翻着白眼道:“我没去找父皇。”
“嗯?”赵玲绮一听瞬间瞪圆了双眼。
还不等她发作,萧广萱便赶忙补充道:“我去了趟诏狱,看了看那个叫刘凌的家伙!”
刚才还只有赵玲绮追问,可当刘凌二字说出口的时候,三人齐刷刷的围了上来,异口同声道:“你见到刘凌了?他怎么样?”
萧广萱似乎很喜欢几人这幅急切的样子,她晃了晃脑袋故作沉吟道:“他呢……好像……这个……”
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就连钱佳宁也忍不住催促道:“公主殿下快说吧!求求你了!”
卖足了关子,萧广萱随即道:“他没事,他的案子这么大,锦衣卫的人才不敢碰他呢。”
“这小子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本破书,正看呢!”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就在萧广萱打算继续逗弄三人的时候,便听外面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
“公主殿下,陛下让您过去一趟!”
听到这声音,萧广萱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知道了,现在就去!”
随后萧广萱对三人道:“你们在这屋子里带着,那都别去,这里不比外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就是我也难保住你们!”
说罢,萧广萱便理了理一幅,走出门去。
而屋内的三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三人知道,萧广萱这一去,便极有可能带来刘凌是生是死的消息。
想到这,三人的脸色都有些黯然。
沉默之中,赵玲绮突然说道:“佳宁,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
钱佳宁闻言摇了摇头:“没事,你也是为了救他,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这时,苏如意突然说道:“要我看,你们还是别担心那家伙了,他鬼精鬼精的,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便让锦衣卫抓起来?”
“当时那种情况,他若要走,谁能拦住?走了之后直奔梁山,朝廷又能拿他怎么样?”
闻言赵玲绮的脑海之中也浮现出刘凌被抓时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想到他的过往种种,二人的心便平静下来不少。
紧接着,苏如意又说道:“我虽年级不大,见识也不广,但我看得出来,咱们大周的朝局现在并不怎么样。”
“甚至可以说是一团糟,而刘凌这次在鲁州平乱又表现出了他那过人的才华和能力。”
“只要皇帝……不,万岁,只要万岁是个明白人,便不会杀他,关他几天也不过是磨磨他的性子罢了。”
苏如意一番话说的二人一愣一愣的。
沉默半晌,赵玲绮突然凑到了苏如意面前道:“嘶,你这些想法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苏如意两手一摊道:“你们也没问我啊!再说了,当时你们火上房的那个样子,我就是说了,你们估计也不会搭理我!”
此话一出,二人顿时无言。
又停顿了一会,钱佳宁才缓缓说道:“算了,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
乾清宫。
“父皇,你找我什么事?”萧广萱蹦蹦跳跳的来到了萧帝的寝宫之中,连跪拜之礼都没有。
而旁边的人则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一脸淡定。
此时萧帝已经批改完了积压的奏折,正躺在长椅上,由两名宫女按揉头部。
“从诏狱回来了?”萧帝闭着双眼道。
原本开开心心的萧广萱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啊!诏狱?我去诏狱干嘛?我今天去和那些夫人小姐们打猎去了啊!”
萧帝并没有回话,一旁的吕方则给萧广萱使了个眼色。
后者眨巴眨巴眼,立刻讪笑道:“对了,差点忘了,送李夫人回府的时候,我顺带去诏狱转了一圈。”
“对了父皇,里面可臭了,那些看守连屎尿都不管!您可得好好管管他们!”
萧帝闻言只是淡淡道:“那个刘凌你见到了?都说了什么?”
“呃!这个……”萧广萱哑然,她看向旁边的吕方,只见其微微点头,那意思是老实交代吧,陛下都知道了。
于是,萧广萱也只能老老实实道:“我问他为什么去鲁州,他说让我自己去鲁州看看就知道了。”
“还说什么被大火烧过的房屋,被油活生生炸死的婴儿,被掏出内脏凌辱的孕妇,还有那些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的残尸。”
“这家伙,和本公主说这些干什么?让人听了……让人听了心里怪难受的。”
说到这,萧广萱撇过头去。
这时,萧帝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来看向萧广萱道:“他还说了什么?”
后者摇摇头道:“没了。”
话刚出口,萧广萱便又突然道:“对了,他在牢房中还看书呢!说什么平日里忙,没时间看,如今可算是来到清静地方了,所以便弄了些书在哪看。”
“哦?”萧帝眉头皱起问道:“他看的什么书?”
萧广萱道:“中庸、大学之类的!我看他看的挺入迷的。”
萧帝闻言嘴角浮现一抹轻笑:“呵,这小子是当真不怕死?还是认朕不敢杀他?又或者,在临死之际他也能静下心来阅读典籍?”
萧广萱顿时脸色微变,她试探性的问道:“父皇,您要砍他的脑袋吗?”
萧帝并未回答,而是直勾勾的看向她问道:“你说呢?”
“我?”这个问题萧广萱倒是没想过,她思虑了一会说道:“要我说,趁早杀了他!这家伙在牢房里面竟对我爱答不理。”
“要不是看他平乱有功,我当时就要宰了他!”
这话把萧帝逗乐了,他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嘴上说要杀他,暗地里却在我面前帮他表功。”
“是不是怕在别人面前食言,所以才这样的啊!”
小心思被看穿,萧广萱倒也只是扭捏了一下,然后撒娇道:“哪有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倒是元聪和元寿两兄弟估计要哭很久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明里暗里都在帮刘凌脱罪,萧帝的心中也有些不悦。
到底是个女儿,从小胳膊肘便会往外拐。
想到这,萧帝摇头苦笑道:“唉,你要是个皇子该多好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广萱在听到这话之后,神色微变,她看向自己的父皇道:“父皇此话何意?”
萧帝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道:“没什么,你下去吧,再告诉你带进宫的那三个人,让她们也赶紧回去。”
“若腿脚快些,应该还能赶上,若慢了日后可没的补。”
“啊?”萧广萱一脸懵,她刚想追问,便见一旁的吕方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对这个伺候萧帝几十年的老太监,萧广萱还是挺尊重的,见其摇头,她也便对着萧帝行礼告退。
送走了女儿,萧帝再次躺回到了长椅之上,然后一声长叹道:“唉!这个刘凌,真是让朕头疼!”
“若再给朕二十年光阴,朕必回重用,但现在……”
吕方低着眼眉思索了一会,然后轻声道:“陛下,既然头疼那便先不想了,反正人在大牢里关着也跑不了,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料理他也不迟啊!”
萧帝闻言无奈的笑了笑道:“呵,哪有那么简单?天下的臣子,勋贵们都看着呢!”
“算了,先让三法司审吧,等奏折交上来再说。”
等萧广萱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三人赶忙询问,然而得到的答案却依旧是不知道。
“哎呀,还以为你这个公主能比那两个憨货要强呢,结果也是个半桶水!”赵玲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忧愁。
萧广萱顿时急了,她怒道:“喂,你个没良心的,我去诏狱的事情都被父皇发现了,若他追究起来,免不了要被打屁股。”
“能帮他说上两句好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好不好?”
赵玲绮横了她一眼,便撇过头去不再说话,钱佳宁则轻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如今我们已经做到我们能做的所有事了,现在就看老天的了!”
萧广萱闻言也只能一声长叹。
……
次日清晨。
刘凌坐上囚车从诏狱中被押了出来。
沿途百姓看到他之后,无不议论。
“这就是那个带着一百多兵,平定鲁州倭乱的刘凌?”
“就是他,我见过他的画像,此人真是用兵如神,几千人,打的几万倭奴找不着北!”
“画像?官府又没通缉他,你哪来的画像?”
“这你都不知道?现在沿海的村镇都挂着他的画像呢,有人说他是天上的武曲星君下凡,专门收拾倭寇呢!他现在在鲁州的声望,比那圣衍公都响亮呢!”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负责押运刘凌的朱七沉声道:“刘大人,听到了吗?鲁州百姓都把你的画像挂墙上,日夜供奉呢!”
这一点刘凌倒是没想道,他笑了笑说道:“天下哪有什么神明?若有神明,又哪里会有什么倭奴?”
朱七闻言笑了笑,不再说话。
三法司虽说是代表着三个办公单位,但其自身也有一个独立的审案地点,即三法司衙门,又名六扇门。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衙门的唯一出入口便是由三间对拉的大门组成。
这大门也叫“头门”,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门洞,而是一座有屋顶的建筑。
建筑物正中有个开间,开间两侧的立柱旁又各有一间。
每间各自安装有两扇刷着黑漆的大门,总共六扇,所以便叫六扇门。
被朱七带着步入大堂的时候,两旁已经坐满了审问以及陪审的官员。
因为刘凌这案子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周国,所以不管有没有关系的官员,都凑了过来,打算在这里吃第一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