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点燃引线，火光闪烁，四名士兵赶忙向后跑去。
    一旁的萧帝看到这一幕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算是投石车也是将绳索解开便可发射，怎么这四个人跑什么？
    就在他想要发问的时候，引线却已经燃烧到了尽头。
    火光一闪，紧接着便是两声震耳欲聋的炮响。
    轰轰！
    虽然刘凌已经提醒过了，但这声音还是将萧帝等人吓了一跳，尤其是萧元寿，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还不等他们从这巨响中回过神来，距离大炮七八百米的地方便又是两道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更为剧烈的爆炸声传来。
    此时，萧帝只觉脚下的大地都为之一颤。
    半晌之后，他才回过味来：“这……这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威力！”
    刘凌躬身上前道：“回陛下，我管这东西叫大炮，乃是由一种名叫火药的东西做引子，将炮弹发射出去。”
    “因为射的比较远，所以在海上的时候，能先一步击沉地方战船。”
    “公主殿下看到这东西之后，便建议我上交工部仿制，装备全军。”
    “对了，东奴国的使臣也见过这东西，他们还打算购买来着！”
    萧帝看向一旁的萧广萱问道：“你之前也见了？”
    后者微微点头：“是啊！当时他用这大炮打海盗的时候我便看到了。”
    “我和你说父皇，这东西是真好用，一炮打过去，一条船便被炸了个稀巴烂，虽然刘大人说这东西太重，运输不方便只适合在海上用。”
    “但我觉得，若是将这玩意放到城墙上，应该也很好用。”
    萧帝闻言连连点头，随后他便对一旁的吕方道：“速去把胡尧元和于廷益叫来！”
    “是！”吕方点头刚欲离去，萧帝又立刻补充道：“对了，孙高阳此时也在京中，让他也赶紧过来！”
    “是！”吕方又应了一声，然后才招呼手下的太监前去。
    另一边，萧元寿已然凑到了刘凌身旁：“喂！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刘凌苦笑：“这东西我也是刚捣鼓出来的。”
    萧元寿满脸的不信，不过他也没有深究，而是道：“今后有了什么好玩意，一定要通知我，不然便不是好兄弟了！”
    刘凌无言：“好好好，一定先告诉殿下。”
    皇帝急招，没有人敢怠慢。
    不一会的功夫，工部尚书胡尧元和兵部尚书于廷益，以及辽东经略孙高阳便来到了这里。
    礼节性的叩拜之后，萧帝便对刘凌道：“刘爱卿，再给三位大人演示一遍吧。”
    三人有些发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刘凌则来到了几名炮手旁边指示他们再掩饰一遍，不过和上次漫无目的的轰击不同，这次刘凌还为二人找了个目标——一棵直径三十多公分粗细的大柳树。
    刘凌回到萧帝旁边的时候，几人已经默契的捂住了耳朵。
    三个老头见状仍有些发懵，刘凌刚欲提醒，这时萧帝轻咳了一声道：“开炮吧！”
    “啊！”回头看向萧帝，只见这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嘴角正荡漾着笑意，显然他是故意不让刘凌提醒的。
    好家伙，您老也不怕吓死他们几个。
    算了反正距离够远，吓应该吓不死，你看萧元寿不还活蹦乱跳的吗？
    想到这，刘凌再次将令旗挥下。
    两门大炮同时发出怒吼，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三个老头赶忙捂住耳朵。
    紧接着，炮弹便划出弧线落到了大树旁边。
    轰轰！
    两声爆鸣之后，原本歪歪扭扭的大树，此时已被炸的稀碎，树枝和碎木夹杂着浓浓的黑烟漫天飞舞。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三个老头子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孙高阳率先反应了过来，他看向萧帝道：“陛下，此为何物？从何而来？若能将这东西运至辽东，则女真无忧矣！”
    于廷益也赶忙说道：“陛下，此物若能大批仿造，今后我大周军队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萧帝对二人的话十分满意，不过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刘凌道：“这东西是刘爱卿弄出来的，有什么事直接问他便是！”
    二人又赶忙向刘凌询问。
    后者也是知无不答，将这东西的大概原理说了一遍。
    得知其制作要求十分简单，价格也不高之后，二人异口同声地对萧帝说道：“陛下！此等神器，当由工部全力仿造，以备军需！”
    说罢，二人又齐刷刷的看向了工部尚书胡尧元，看那架势，这小子要是不答应，怕是要被二人活吃了。
    而胡尧元也十分蛋疼，他虽然是工部尚书，但工部说了算的确是严庆。
    这位爷捞钱可谓是丧心病狂，各种工程回扣收到手软。
    如今工部早就把一年的预算花光了。
    而这玩意具体花多少钱也是刘凌说了算的，而是严庆说了算。
    哪怕一门大炮成本只要一两银子，可一旦外包出去，要你一千两都不为过。
    反正都是严庆说了算，这会也不搞财政公布，也没人敢举报，更没人敢核算。
    所以，在听到二人的话后，胡尧元一脸为难的说道：“陛下，此物确实是神器，但今年修河堤，建府衙诸多事务都已经将钱花完了，若要造此物，怕是要户部另外再拨银两了！”
    虽说刘凌这次又带回来两百万两的白银，但前些年大周财政亏空严重，到处都是窟窿需要填补，两百万两还未到京城的时候，便已经被瓜分完了。
    如今再去要银两，显然是不太现实。
    就在萧帝思索从哪里匀出些银两的时候，一旁的刘凌站出来道：“胡大人，据我所知之前朝廷为建立市舶司拨下来一些银两，如今市舶司已经不用工部出钱出力了，这份银两是不是可以用来制作大炮？”
    听到刘凌的话，胡尧元脸立刻拉了下来，他呵斥道：“我等重臣和陛下议事，哪里轮得到你插嘴？去！”
    皇帝面前，一般不说脏话，所以这个去字大致可以按“滚”字来理解。
    刘凌听后怒从心中气，然而还未等他发作，一旁的萧元寿便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指着胡尧元的鼻子骂道：“你个王八蛋，和谁说话呢？若非刘凌建立市舶司赚了那么多银子，今年很多官员的俸禄都发不下来。”
    “再说了，现在刘凌可是伯爵之身，你在他面前，也配重臣二字？”
    一番话说完，胡尧元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其实他呵斥完刘凌之后便察觉到不对劲。
    刘凌的市舶司主事虽然只是个六品小官，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重要部门，而且直属皇帝和内阁。
    并且，他的业绩完成的也很好，空手套白狼赚了几百万两白银。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玩意就是人家捣鼓出来的，皇帝也十分喜欢。
    此时呵斥他，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想到这，胡尧元抬头看向皇帝，只见此时的萧帝脸色也有些发黑，显然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意。
    刘凌见状又默默补上了一句道：“陛下，既然工部没钱，那不如这东西交由市舶司生产算了。”
    “大的不敢说，年前我肯定能再造出二十门来。”
    胡尧元闻言脸色更红了，刘凌这话看似是在给他解围，实则是打他脸呢。
    自己堂堂工部尚书都造不出来，还要市舶司这个新部门来造，别说皇帝惩戒，就是传出去丢人都能丢死。
    想到这，胡尧元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工部虽然余银不多，但刚才我也听刘大人说了，这种东西成本不算高，若是紧吧紧吧还是能造出来的。”
    “真的？”萧帝面无表情的问道。
    “是！能造出来，年前最少能造……四十门！”胡尧元咬了咬牙将数量翻了一倍，以证明他的能力。
    然而一旁的刘凌却不打算放过他，他沉声道：“胡大人，火炮这玩意可万万马虎不得，他攻击敌人厉害，可若是质量不过关，还没打出去，便在炮管里炸了，那伤不到别人，可就把将士们给害了！”
    此话一出，于廷益和孙高阳顿时想到了炮弹在己方阵营中爆炸的场景。
    于是，于廷益连忙对萧帝说道：“是啊陛下，此物虽然厉害，但若制造工艺不佳的话，确实会伤到自己人。”
    “我看，今年的不如就先让刘大人制作，等来年工部技术纯熟了，再让工部做，陛下觉得如何？”
    于廷益的话，完全是就事论事。
    然而，落到胡尧元的耳朵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心道：好你个于廷益，当着皇上的面给我上眼药。
    怎么！我堂堂工部尚书，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市舶司衙门！
    想到这，胡尧元咬牙道：“陛下，只要有图纸，我定能将火炮造出来，而且质量绝对不输刘大人的大炮！”
    萧帝皱眉思索了一会，然后道：“既然胡爱卿有如此信心，那便由工部建造吧！”
    “不过这东西确实马虎不得，这样吧，朕从内帑之中拿出十万两白银制作，如此可够？”
    胡尧元闻言赶忙跪了下来：“谢陛下隆恩，够了，绝对够了！”
    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萧元寿忍不住翻起来白眼。
    萧帝的内帑之前并不富裕，这次能拿出十万两白银，还是靠着去年抢了孔家的银子才发了家。
    这便相当于，萧帝拿了萧元寿的钱外借。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毕竟他们是大周皇室，拿点私房钱就拿点吧。
    但胡尧元可是出了名的严党狗腿子，给他钱，萧元寿是一万个不乐意。
    于是，就在胡尧元磕头谢恩的时候，萧元寿又上前补了一句道：“喂，我告诉你，这钱我是借你的，等来年户部拨了款你还得还给内帑知道吗？”
    胡尧元瞠目结舌，于廷益等人也一脸无言。
    好家伙，你们皇家从户部借钱的时候有还过吗？怎么到这还得还钱？
    当然，众人也不会傻到此时和萧元寿讲理，他们只是连连点头应允。
    随后，刘凌便将整套的图纸交给了胡尧元。
    对于图纸刘凌也并未藏私，全都交了出去，不过对于铁质材料以及火药配比上，他并未完全透露。
    毕竟，目前的户部他也不能完全信任，若这些人把火炮的制作方法外传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就制作工艺而言，刘凌还能再改进一下，可火药配比和钢材配比短时间内可找不到改进的方法。
    而刘凌想到的，萧帝显然也想到了，在胡尧元将图纸接到手中之后，萧帝便沉声说道：“胡爱卿，此等神器的图纸可要好好保存，一应工匠也要严加管理。”
    “一旦此物泄露，我第一个砍的便是你胡尧元的九族！”
    此话一出，胡尧元被吓得一个哆嗦，他赶忙跪地道：“陛下，我一定严加保密，绝不外泄！”
    萧帝见状点了点头道：“嗯！你知道就好！”
    而就在这时，刘凌突然想到了武田信玄要购买这玩意的事，于是他上前一步道：“对了陛下，之前在市舶司的时候，东奴国的使臣也看到了这东西，并打算购买。”
    “臣不敢做主，所以便打算请陛下圣裁。”
    一旁的萧元寿闻言立刻跳了起来，他急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卖给倭奴？刘凌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刘凌瞪了萧元寿一眼，暗道：你脑子才被驴踢了。
    而一旁的于廷益也说道：“倭奴乃反复无常之辈，此次虽然前来朝贡，但不代表今后也会如此。”
    “若将此物售卖给他们，今后他们若再侵扰沿岸村落，我等怕是更难抵御了。”
    孙高阳闻言也连连点头：“于大人说的不错，还是不要售卖的好！”
    和这二人不同，胡尧元是挺想答应的，因为若是能售卖给倭奴，那便代表着有油水可以捞，不过看着二人都否决，他也决定不再说话了。
    萧帝看了看几人，并未直接表明态度，而是对刘凌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打算卖给他们？”
    此话一出，刘凌松了口气，在听到于廷益和孙高阳的话后，他心里便觉这笔军火生意要完。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萧帝能沉住气，听别人把话说完。
    于是，他便开口道。
    “臣觉得，卖给他们也无妨。”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明显出现了变化。
    萧元寿更是急道：“刘凌，你忘了倭奴是怎么屠戮我大周子民了吗？”
    萧帝还算淡定，因为刘凌这个回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不然他便不会在今天两次提及此事了。
    “刘爱卿，说下去！”
    刘凌点头道：“这种火炮其实是我经过改良之后的版本，射程远，威力大。”
    “而我想卖给东奴国的，是刚开始的那种大炮。”
    “那种大炮射程不足百丈，而且只能发射出一颗碗口大小的铁球，不能二次爆炸。”
    “而且，装填十分繁琐，需要一刻钟的准备才能再次发射。”
    “同时，这种大炮寿命不高，射上一定数量的炮弹之后，便容易炸膛……呃，就是炮弹会在炮膛内爆炸。”
    “若将这种火炮出售给倭奴的话，我想应该对我大周构不成什么威胁。”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顿时轻松了许多。
    刘凌见状便接着说道：“目前东奴国纷争迭起，战事不断，他们购买这种火炮大多是用在自己人头上。”
    “一旦其中一方有了火炮，其他势力为了应对，势必也要来我大周购买，到时我大周可再加价出售，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到时候他们必定再无精力进犯我大周海岸。”
    言罢，众人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考虑，片刻之后，于廷益问道：“那若是他们其中一方彻底战胜了另一方呢？这火炮虽说威力一般，但有千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的。”
    “我大周总不能在沿海区域，全都布置上这种火炮吧！”
    毫无疑问，于廷益考虑的是相当周全，不过这件事刘凌也想到了，他说道：“于大人，这火炮再厉害，也需要火药来发射，我们只需要向他们售卖现成的炮弹，不告诉他们如何制作火炮。”
    “这样，只要他们将手中的炮弹打光了，便还需要再向我们购买才能继续作战。”
    “一旦发现他们有不轨之心，我们直接断了他们的火药，他们这些大炮，便彻底成了摆设。”
    “当然，前提是火药的配方能保证不外露。”
    说到这，刘凌又将目光落到了胡尧元身上。
    后者连忙道：“诸位放心，在工部绝不会外露！”
    说罢，他还喜滋滋的对刘凌笑了笑。
    毕竟，这笔生意要是谈成了，那自己又能赚上一笔银子了。
    萧帝听完刘凌的全盘计划后，也觉得不错，但依照他不表态的习惯，他还是向于廷益和孙高阳问道：“二位爱卿觉得如何？”
    二人虽仍觉有些不放心，但如今朝廷的财政情况他们也清楚的很，市舶司虽说带来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让今年财政实现了正增长。
    但各类亏空依旧不小，而且谁也不知道明年情况怎么样。
    若是有个天灾人祸，到那时又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抗风险能力还是太差。
    想到这，于廷益试探性的问道：“若是出售，刘大人觉得一门卖多少银子合适？”
    刘凌思虑了片刻道：“一门一万两白银！”
    此话一出，众人目瞪口呆，就连萧帝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