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云来到湖口的营地,与众人寒暄了一阵之后,众人便陆续退下,只留下主要官长和幕参叙话。
陈济云向他们询问了九江商团现在的情形,又问了他们了解到太平军的情况。
原本九江商团日常的主要任务,是分散在江西北部地区护商。但由于目前太平军已在武昌,若沿江而下,距此已算不远。
因此陈经山将商团的大部都留在了营区,只遣出几支小队在外护商。这些护商的小队伍,也都只在近处活动,如遇急事,一日内都可召回。
并且他还派出了很多哨探在周边要津处,以作戒备。
陈济云对陈经山的布置很满意,他随即要陈经山派人,马上传回那些护商小队。要把商团所有人马全部集中在营区,随时待命。
至于太平军那边,陈经山近期也多次派人前去探查。
了解到的情况是,在占领武昌后,太平军与追上来的向荣所部激战多次,向军鲜有胜绩。而陈济云最关心的太平军下一步动态,则尚不明朗。
不过,斥候探得,武昌江面船只密集,故而陈经山认为他们很可能会顺江而下。
对于匪势,陈济云忧心忡忡,他很怕那发匪会沿江东进。真若如此,数十万大军顺流而下,其势将何其强大,陆建瀛那些许人马如何能拦得住。如此江南危矣!
他同九江商团的一众人等,商议该如何应对,众人面面相觑,皆难有良策。陈济云无奈,只得暂观局面,再作他图。
当晚,陈济云便宿在营中。
但他忧思局面,辗转反侧,直至夜深也无法成眠。临近子夜时,他忽听到营中略有吵杂之声,便起身披衣。
正当他要出门一看时,就听门外有人轻声唤他:“族叔,族叔!您睡了吗?”
陈济云推开房门,见是陈经山正在外面,便问道:“是同升啊,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么?这营里是怎么了?”
陈经山面带喜色,对陈济云道:“族叔,您没睡呀。好消息,好消息啊!是万霆族叔回来啦!”
陈济云闻言,大喜道:“万霆?是二弟回来了?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陈济云跟着陈经山紧赶慢赶的朝外走着,刚到半路,便见到陈济方迎面而来。
两年未见,如今兄弟重逢,两人别提有多高兴了。陈济方上前刚要给大哥施礼,就被陈济云一把抱住,兄弟俩就势激动的相拥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分开身子。陈济云仍拉着兄弟,上下仔细打量着。只见陈济方一身黑衣,风尘仆仆,面颊略显消瘦,胡茬杂乱,看着有些憔悴。
“唉,二弟啊。你看看你,这两年一定吃了不少苦。看你瘦的。”陈济云心疼的说道。
“呵呵,我还好。让大哥担心了。叔父好吗?家里人都好吧?”陈济方问道。
“都好,都好。父亲很好,他也总担心着你呢!弟妹和侄儿们也都很好。”
“两位族叔,咱们别在这聊了。先进屋吧!”这时,一旁的陈经山插嘴道。
陈济云拉着兄弟回到房中,这两年一直跟同陈济方的几个随从,也来给陈济云见礼。陈济云对他们也是好一番慰问,并感谢他们一直护卫着陈济方。
众人闲聊一会儿后,待陈经山打来一桶温水后,便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房中就只剩下兄弟二人。
陈济方一边擦洗着,一边的陈济云则忍不住打听起他这两年的经历来。
原来陈济方一行离开苏州后,便直奔广西而去。
到了那里,眼见官军已经与太平军打成了一锅粥。他们在临近处关注着战况的发展,不断打探着各路情况。也趁着机会,曾冒险靠近战场。
有几次身陷危局,险些性命不保,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
后来太平军北上湘、鄂,他们也一路跟随。
如今太平军盘踞武昌,陈济方判断他们会顺江东下,如此将危及下游各处。他担心商团和陈家在各处的人和产业,所以才急忙赶来湖口。没想到在这能遇到大哥。
陈济方此时出现在湖口老营,令陈济云心中安稳不少。
一方面二弟能平安归来,全家人都可以为此安心。另一方面,陈济方在陈家人中,是最能知兵的。如今有他在此,局面定会更易掌控。
可在介绍完家中情况后,当陈济云问到,眼下当如何应对太平军东下时。陈济方却沉吟不语,令陈济云刚略松下的心,又紧了起来。
沉默良久之后,陈济方才缓缓的说道:“大哥,今日局面已属危局。回这儿的路上,我已略做了打算。又逢大哥在此,料想更易执行。请大哥一定要听我的。”
陈济方分析当下局势,以为如今太平军势大,正面迎战绝不可行。应保存实力,以图后发。
因此他提议,应该在太平军到来之前,尽可能的撤走陈家在各处的一切,包括商团。但是这需要时间。
以他的观察,发匪那边随时可能开拔,到时必如雷霆之势,迅猛直下。故而,他的想法是,将九江商团分开行动!
陈济方想将商团一分为二。其中一部,由陈济云带领去景德镇,护卫撤走那里的商行和工匠。并同时派人沿江通知其他各处,尽快撤往下游与陈堂汇合。
特别要派人告知贵池的陈济怀,速带池州商团东撤,去与苏州商团形成合力。
之所以要顾及景德镇,是因为九江商团当初,就是为了景德镇而设立的,也是为了护卫连通景德镇运送瓷器的商路。
另一路,是九江商团余下的主力,将由陈济方率领,前往九江城,阻击太平军,为下游各路东撤争取时间。
陈济云听了兄弟的办法,跳着脚的坚决反对。
其实他心里清楚,陈济方的这些部署都是正确的,更钦佩二弟的判断和果决。但迎击太平军,何其凶险!别说是九江商团前往,便是商团三部都去,也如杯水泼烈火。
二弟好容易归来,便又再赴死地,陈济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