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血肉的混乱
    在飞机前方遥远的位置，隐隐约约有一颗巨大的圆形黑影，处于现世与灯笼世界的重叠状态当中。
    那硕大的圆形漂浮物体下方是一座极为罕见的山峰，这山峰呈现尖锥形状，极为的细长，而随着飞机的靠近，原貌也逐渐让飞机上的众人看清楚。
    “那又是什么东西！”
    空姐发出绝望的尖叫，以前的飞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今天遇到的东西一辈子她都忘不掉。
    那形状细长的山峰就像是一根从地上延伸出去的绳子，牵扯漂浮的圆形物体，仔细看，那物体上面还长着黑色的绒毛，随着高空的狂风呼啸而飞舞。
    某个恍然间，那漂浮的圆形物体被吹动，向飞机所在的方向旋转。
    那是……一张充气的，硕大的……人头！圆形物体上面哪里是绒毛，分明就是人头的头发，顺着风，一根根空开始黏在飞机之上，拉扯超音速的飞机硬生生停下，坠在人头气球的下方。
    这人头太大了，眼睛缓缓移动，瞳孔就比飞机还要大，大家从窗户看出去只感觉一片漆黑。
    那是瞳孔！
    飞机内不少人晕厥，无法承受这样冲击心灵的恐惧。
    淳玉枫这姑娘胆子还是有点坚韧的，多撑了七八秒钟才晕过去。
    陈宁安微微皱眉，抬手间点燃了灯笼。
    猩红烛光扩散，逐渐让飞机的外壁宛若虚质，那短刀猛的从经济舱内消失。
    下一刹那，包裹飞机的头发根根断裂，那是一把快到看不清楚的短刀。
    极为锋利，且能切割提灯物品，坚韧能够阻碍飞机前进的发丝好像真的是普通头发一般碎裂。
    “给本尊滚出来。”
    短刀飞回，陈宁安面朝巨大的人头气球，顺着气球下移。
    “那山，你怕是不想要了。”
    雷符隐隐约约从灯境里飘出，赤黎抱着桃木剑，之前所刻画的符篆漫天飞舞。
    祂总能跟随在陈宁安的身边，那硕大的桃木剑跃跃欲试。
    这对手极为不简单，不然陈宁安也不会让祂把桃木剑抱来。
    “朋友，您这样有点不礼貌了。”
    硕大人头发出声音，好像是雷鸣在天空响起，一般人哪怕是听也听不懂。
    陈宁安听得懂，祂肉体强横，顺着炁半身飘起。
    “你是想死？”
    硕大人头明知故问，分明是祂先出手拦截飞机，现在反而要说陈宁安不礼貌。
    “我只是例行检查。”
    对方的声音更加沉闷，应该是低了两个音调？祂解释道：“所有在这片空域经过的飞机都要经过我的检查，以确保不会出现意外。”
    祂让陈宁安看向那座尖山：“你可以看看到上面的新秦哨岗，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抱歉，我看不见。”
    陈宁安冷笑道：“如果人人经过这里伱都要检查，岂不是提灯世界早就天下皆知了。”
    这次分明就是对方故意，看重了在飞机上的陈宁安。
    只是可惜，一刹那陈宁安便斩断了祂的头发，进攻手段被祂克制，这才不得不改口。
    真是打得一个好幌子。
    面对陈宁安的戳破，巨大的人头没有露出尴尬，或者说祂根本就没有尴尬的情绪。
    “我只是例行公事。”
    祂再次解释，显得愈发死板。
    但是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在其中，对方看不起陈宁安。
    这是高空，祂笃定主意这个外地来的提灯人没什么手段。
    若是陈宁安还能看清，便能发现这山峰之下不远处便有一座硕大的城市。
    车水马龙，白日里都灯火辉煌，高楼大厦数不胜数。
    那是一座钢铁与水泥的山岭，也是硕大人头驻扎在这里的原因。
    新秦军区内，夜安与将领们抬头看着飞机，实际上之前就是他们的塔台就近指导飞机如何驾驶。
    一切都是必然，正因为他们注意到了，所以才会在这里拦截飞机。
    “巨尊为什么还不那下那座飞机？”
    一名夜安的掌权者看着特殊制造的界面，他们得到消息，大致估算出飞机上有一尊很厉害的提灯人。
    巧合的是，巨尊刚好到了补充的时间段，如果没有够质量的补充，这座城市就会遭遇灾难。
    陈宁安的到来属于是极为恰当的巧合，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是，巨尊现在的状态微微不对，没有马上对飞机展开攻击。
    “巨尊不会戏耍对手，祂没有这个情绪。”
    军区总行政眼睛轻利：“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便是飞机上的东西，不是很好惹。”
    “不可能吧？巨尊的等级已经很高了，一直在灯境当中把我们城市作为领地，还有祂解决不了的对手？”
    “我只是说那东西棘手，没说巨尊解决不了。”
    行政管看着屏幕，那巨尊硕大的人头开始移动了。
    像是被狂风吹动，这正是其即将出手的象征。
    巨尊，曾经是守夜人。
    属于他们城市的守夜人，很早就存在了。
    可惜后来出现了问题，祂的路错了，感情越来越少，最后基本上变成了冰冷的机器。
    有坏也有好，这便宜了祂所守护的城市，也便宜了新秦的资源。
    最后在微调之下，山峰便化作长线，锁住了这名叫“巨尊”的守夜人。
    只是下一秒，他们发现屏幕黑了。
    “出故障了？”
    技术人员第一时间反应，可很快他们发现不是故障。
    而是……
    “天黑了。”
    夜安的上位者转头看向窗外，这座城市在被阴影覆盖。
    “我出去看看。”
    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快步离开会议室走向屋外。
    从这里能够看到那座山峰，对外宣称是整座城市的避雷针，禁止人上去，有重兵把守。
    但实际上只要是提灯人，抬头就能看到那颗漂浮的巨大人头。
    巨尊！
    巨尊十分恐怖，体积至少有一座山头那么大，不然也不会叫做巨尊了。
    可现在他们抬头，看到的是一尊比巨尊要大十几倍的漆黑人影，遍布在天空遮挡阳光。
    就好像是一尊遮天的黑幕，那黑幕伸出一只手，仅仅用两指便捻住巨尊的身体。
    轻轻一扯，山峰便从顶端被截断。
    巨大的岗哨和那颗人头被提了起来。
    这……
    太震撼了。
    黑影如同吃糖，人头被一口吞下。
    巨尊想吃他，陈宁安同样也想吃了巨尊。这是一头沾染噩梦力量的东西，和李萍差不多的等级，但是现在，没有了。
    “不可能！”
    这座城市所有人惊呼，他们看到那飞机呼啸而过，尖峰的顶端岗哨连同巨尊是真的消失了。
    就这么没有了？
    “踢到铁板了。”夜安的上位者喃喃，近乎痴傻，“不好了，我们的城市要遭遇百年来最大的风波了。”
    没有巨尊的庇护，他们就像是暴露在火焰当中的纸老虎。
    黑影在消散，重新照在大家脸上的太阳光显得格外冰冷与刺骨。
    “表现得不错。”
    飞机上陈宁安夸奖医生，他没有被吓晕，而是认真的操控着仪器，确保飞机的正常行驶。
    “我们当医生的，总会碰到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一定打开抗体。”
    医生说话都是颤抖的，祂伸出手去擦额头的汗水，几次都擦不干净。
    陈宁安笑了笑，回去落座，短刀斩断继续黏在飞机上的发丝。
    这一趟旅途虽然有波折，但总得来说还算不错。
    而且元神的表现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这次没有任何的噩梦力量参与，纯粹是元神的伟力，拔山断噩，炼炁化神修炼得很成功。
    祂预料，等彻底圆满时应该可以镇压一切噩梦级别的存在。
    而肉体……
    祂现在的肉体很复杂，体内的失控现象与噩梦交织，正在逐渐演化出另外的状态。
    陈宁安称之为“神通”。
    元神与神通共存，在摸索成仙的道路上他愈发肯定自己的正确性。
    五个小时后，淳玉枫悠悠转醒，她这一觉是真能睡。
    “先生，我做了个恶梦！”
    她眼中还有惊魂未定，憋着嘴巴情绪开始绘声绘色的形容自己的恶梦，旁边前来服务的空姐听闻之后眼皮不停在抖。
    这些都是真的，就发生在刚才，这傻姑娘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自己都快忘了该怎么服务客人了，甚至是现在才想起来。
    “请问需要……
    她刚说几个字，陈宁安冷了一声：“滚。”
    喋喋不休的淳玉枫被吓了一跳，随之陈宁安又对她道：“你也滚，去吃些东西。”
    他拉上了门，脸色开始逐渐的苍白。
    肉体已经千疮百孔，撕裂成为碎片他早已经适应了。
    但是现在，元神吞下的巨尊出现了变动，不断被挤压到了肉体当中，参与那堪称混乱的孕育。
    冷汗一刹那从他毛孔里释放，陈宁安手中的扶手碎裂成为了粉末。
    疼痛！
    有史以来再次刷新上限的疼痛，这种疼痛来得莫名其妙，尤其是他的眼睛，好像被灼烧的同时不断拍打成肉酱，他险些惨嚎起来。
    还能忍！这个想法刚从大脑过电，下一秒更加剧烈的痛苦从心脏处涌出，他再也控制不住发出惨叫。
    “啊！”
    如同哭泣，抽搐，陈宁安连昏迷的权利都没有，在这种状态当中接受惩罚。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属于守夜人的记忆，那些东西，试图通过他的肉体再生。
    门外的人吓了一跳，淳玉枫本能要去开门。
    “别去！”
    空姐死死拉住她，她们都知道里面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他很厉害，但他……根本就不是人！淳玉枫更加害怕了，她可怜兮兮的说：“我以后再也不坐飞机了，太吓人了。”
    “别怕。”空姐安抚她：“其实我们还是有降落伞的。”
    “滚！你们以为能够忤逆本尊？”
    陡然更加凄厉的咆哮，里面似乎在对抗，一直嘶吼到了帝都外的山岭。
    龙脉自昆仑而下，于帝都盘旋高拱。
    这时，漆黑元神隐隐约约从他的肉体撑裂，这一路上顽强的飞机，在即将靠近帝都终点的时候，终于没有撑住。
    “轰！”
    元神彻底撑碎了飞机，陈宁安从高空坠落，哀嚎，咆哮，狠狠顺着惯性砸进大地！一座山头被砸穿，三头六臂的漆黑元神在地上咆哮，声音凄厉得帝都内都能听到。
    一些人微微抬头，一些人突兀消失。
    嬴武衣微微看向外面，心中估算：“他应该到了。”
    “阿大。”她开口道：“去接一下我的心上人。”
    “是。”阿大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犹豫，哪怕陈宁安之前差点干掉他。
    八皇子的府邸内，一名容貌妖异的年轻人抬起桃花艳丽放眼睛：“这味道挺熟悉的。”
    淳王府内，淳玉露眼睛眯起，她感应到了，主人来了。
    放大视角，满屋子的黄符，床上，墙壁上，甚至是每件器物上。
    帝都内某处花楼中唢呐声突兀变得无比高昂。
    似乎这一轻微的震动，让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帝都外也是你们这些东西能撒野的？”
    帝都镇抚司，也叫做新秦夜安总司。
    这是整个新秦夜安的权利中心，也是最恐怖的地方。
    “李辽，禹化，你们走一趟。”
    看不清人面目的人下达命令，声音清晰传到城外两人的耳朵内。
    祂们是不稳定的因素，不配住在帝都当中。
    两人一前一后，面色僵硬而微笑，前往震动所爆发的地方。
    那片山川已经被折磨平了。
    剧烈的呼哧声徘徊在山间，如同厉鬼的幽怨呼唤，陈宁安半边身子跌落在水里，漆黑的元神正在缓缓收缩。
    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挣扎着，跪坐在水边，仍由他自己的倒影晃动。
    那倒影，嘴唇一张一合，诡异的表情在对他说：“我的身体，还在混乱。”
    “你强行…我强行吃掉一尊半噩梦，导致失衡更加严重，会死的。”
    “他吃的关我什么事？区区半噩梦罢了。”
    “嘿嘿，好混乱啊，好喜欢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想复活？”
    所有声音从倒影的凄厉里嘶吼起来：“你问过我们了吗！”
    “滚！”
    陈宁安咆哮：“本尊自有仙心一颗，万物不可动摇！”
    “咳咳……哇！”
    他大口喘息时猛的咳嗽，脸色刹那苍白如金纸。
    仅仅一口黑血，这条河流顿时漆黑如墨起来，两岸植物刹那扭曲，增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