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密谋
    卢恩符文，在斯堪的纳维亚神话中，是神王奥丁将自己倒吊在树上，自己向自己献祭所得到的神秘文字。
    自我献祭，听着很违背逻辑，不过如今作为神灵，莱恩对此倒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献祭的人是‘奥丁’，接受献祭的人却是‘神王’。现在的自己向未来的自己献祭，作为神明的奥丁向世界的代行献祭，而最终获得的，就是蕴含了世界根源奥秘的卢恩文字。
    尽管作为描述另一个世界法则的文字，卢恩符文在卡俄斯未必还有效果，但莱恩真正看中的是它存在的原理。
    如果能够得到并解析它，那莱恩就能重新构建最初始的灵文，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卢恩符文’，并用这种符文更清楚详尽的描述灵界的规则。而建立在这种符文上面的一切成就，都是在给灵界本身添砖加瓦。
    除了符文之外，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更是不必多说。作为以一己之力支撑一个神话世界的九大国度，神树枯萎则意味着诸神黄昏的到来，这一切都证明了，这是一株比金苹果树还要可怕的多的植物。
    虽然在这里的不是它的主干，只有它三节主要根须中的一节，而且莱恩也不确定世界树是否还有生机留存，但这都无损它的重要。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灵界中会分外的空虚，无论殿下您想要做些什么，都是再合适不过的机会了。”
    “冥河誓言如何？”
    当察觉到那股炽热而温暖的气息从太阳神宫中一路远去，虽然这一切都是他想见到的，但普罗米修斯真的无视他的存在，如此直接的违背了神王的命令，还是让宙斯多少有些恼怒。
    只是灵界更为慷慨，祂允许自己的代行执掌更多的力量，而非像现世的神王般处处受限，所获寥寥。
    “不过我能够保证的是，我会在凡间做一件大事，足以让灵界很多存在震怒，前来追捕我的大事。”
    他知道，如今自己看似‘隐蔽’的行为其实在不止一个神的预料之中，比如早与他做好约定的太阳神赫利俄斯，又比如奥林匹斯山的主人，统治众神的神王。
    “听说您曾经参与过初代神王的更替我记得在传说中，天父好像也是‘天授’的神王吧。”
    ······
    世界之外，阿斯加德的遗址。
    虽然据梅菲斯特所知，伟大的九狱之主已经在试着创造能让任何存在使用的誓言媒介，可现在它还并不存在。
    至于乌尔德之泉，它在后世的记载寥寥无几，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是一眼蕴含净化与生机之力的泉水。
    笑容温和而冷漠，修普诺斯想起了这段从梦境中获得的隐秘。
    那个理论上是他的父神的家伙，也是这七层灵界真正的主人。
    一位强大却无知的灵界神明，居然敢背叛自己的造主，这一开始是让梅菲斯特感到无法理解的。不过后来他渐渐明白，这位‘尊贵的殿下’大概产生了某种误解。
    这道使用火的‘权利’此时暂时的失去了控制，或者说，它的主人因为什么原因暂时没有空关注这些事情，因此他任凭自己的第二权限者，把它送了出去，然后又任由自己被带到人间。
    树枝只是载体，只要灵界中【火】的概念还存着，它就永恒不灭，且只要普罗米修斯不愿意，那它无法被任何神明剥夺。
    ······
    卡俄斯世界，奥林匹斯山上。
    “这就是人类的‘火’.”
    不要向神祈求永生，这是梅菲斯特曾经给另一位人类大祭司做下的临别警告，如今有了自己同僚的下场，想来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不过他看的，却不是普罗米修斯，反而是他手中的燃烧的‘火’。
    天生情感淡漠的邪神是不会感恩的，他们只会畏惧力量。而他们只要能够看到机会，也绝不会手软。
    与伟大古老灵界本身作对，他其实是不敢的，不过先后见证过倪克斯和盖亚的力量，睡神觉得，自己的父神与灵界间的关系恐怕不像原始神和它们的本体一样密不可分。
    虽然因为意外的预感，莱恩离开了现世，但世界本身并未因此而停滞。
    站在这里，睡神感受着世界的对面，那浩瀚无际的灵界，也不由得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它治愈过奥丁的伤势，也常年用于浇灌世界树，阿斯加德中象征命运的三位女神常伴左右，可对于它，莱恩倒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
    而这与修普诺斯在海洋生命的梦境中看到的十分吻合，他那位强大的父神，如今不知为何离开了灵界，前往了东海之东，世界的边缘。
    在不能使用神力的大地上，他并不怎么害怕这位已经成长起来的睡神。
    一个偏执而弱小的神灵而已，修普诺斯并不放在眼里，真正被他关注的，是那道使用火的‘权利’。
    略做沉思，睡神最终点了点头。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身为后出手的一方，他完全可以随机应变。如果情况不合适，那他就等待下一次机会好了。
    这里的核心只有两处，众神聚集的宫殿，金宫和梵格尔夫，以及莱恩之前的目标，乌尔德之泉与世界树的根系。
    “等那一天到来，你看到灵界的神灵们前往现世，自然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身穿灰衣的少年神灵对魔鬼的想法一无所知，不过梅菲斯特说的话确实吸引了他。
    如同曾经对刻托和墨该拉发下的誓言那样，梅菲斯特打算再次糊弄过去，可这一次，他的小把戏却被对方识破了。
    而眼下，自己计划中的最后一环，即将完整。
    这其中的原理究竟是什么，还是很值得探索的事情。
    “希望能有所收获吧.”
    也许是同性相斥，他对这个和自己一样表里不一的类神存在没什么好感，可对方‘不经意’间透过凡物梦境泄露的消息又让睡神难以割舍。所以最终，他还是来了。
    随着身躯爆散成一团黑雾，然后消弭无形，这处山谷很快就只剩下了修普诺斯孤身一人。
    笑容不变，看着虚空中飘落的灰色羽毛，梅菲斯特轻松躲了过去。
    “具体的事情，请恕我不便透露。”
    毕竟后世神话中记载的诸神黄昏可不是现在这样的，迎接终末的是包括神族在内的万物生灵，而非世界本身。甚至就在那所谓的黄昏之后，光明之神巴德尔与杀死他的目盲之神还从死者之国归来，与残存的神灵一道重建了阿斯加德。
    “从今天起，人类的‘火’，不再是神的恩赐，包括我。”
    因为莱恩给他的感觉更多是灵界加持下极高的位格，而缺少同样强大的神力，这让睡神不由猜测，也许莱恩之于灵界，更类似神王之于现世。
    长舒口气，偷偷离开灵界，对少年神灵来说还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在过去，这是他少有令他感到有意思的娱乐活动了。
    当人类因为突然失去的神赐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聚居点附近的巨兽也发现一直让自己忌惮的气息消失不见，开始试探着朝人类部落的方向靠拢。慌张与恐惧在人类间蔓延，动荡即将发生。
    不过对梅菲斯特来说，对方能不能成功并不重要，只要对方真的付诸行动了，就有很大概率把那些灵界神明再度吸引回去。
    可眼下，无论怎么看，这个世界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神情微动，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于是修普诺斯轻轻震动身后的羽翼，随即在灰影散落间消失不见。
    “何况在神话世界，‘现象’往往也具备力量，甚至可以孕育独特的生命。一个世界的‘死’，又会带来些什么呢”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像二代神王克洛诺斯那样，成为灵界新的主人。”
    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少年神灵缓缓说道：
    “因此斯提克斯又被叫做憎恨之河，它对真神和真神以外的存在是截然不同的两条河。伱虽然拥有着近似神灵的力量，但恐怕并不是一位拥有不朽本质与权柄的真神吧。”
    多少有些意外，因为此时诸神很少与非神的存在打交道，像刻托那样的存在就不知道关于誓言之河的秘密，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神灵居然对此知之甚详。
    “既然这样，我也是时候去见见他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目的已经达到，梅菲斯特也就出言告辞了。
    从此刻起，这截树枝获得了不朽，因为它承载着灵界之主赋予的使用火的资格。
    身形一动，莱恩向着那接天连地的巨大黑影飞去。
    而那些虔诚的灵界天使，就是挡在他面前最大的绊脚石。
    多少有些期待，随即睡神再度沉浸在自己的权柄中，一边观看着世间的种种，一边制造一些可怕的梦境找找乐子。
    他已经准备好了在未来的人类中宣扬自己的‘善举’，然后成为和他父亲一样强大的太阳神。不过另外一个旁观者，神王宙斯却有些恼火。
    “不要故弄玄虚了，说说吧，你所说的‘机会’是指什么？”
    有一点睡神还是猜对了的，现在，莱恩的精力确实没有放在灵界中。
    一步间，少年神灵就返回了他在梦灵界中的领域。修普诺斯相信，今天的一切，除了参与的两人外，也就只有现世的法则与灵界本身能够察觉了。
    “还是要小心谁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毁灭的。”
    “呼——”
    “灵界，真是伟大啊——”
    就像原本神话中的他曾经让处于巅峰的宙斯入梦一样，卡俄斯的【睡眠】和【死亡】简直是反过来的，前者强大无比，后者却弱小不堪。
    “那就一言为定，尊敬的殿下，我就不多留了。”
    现在，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王权没有永恒，怎么得到的，你就会怎么失去’.说的真好，但您是否有想过，您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呢？”
    当茴香树枝被点燃，冥冥之中，一种‘权利’被转移了。
    奥林匹斯山上，感知着自己神器上这份特殊‘权利’的转移，赫利俄斯满意的笑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神王已经暗下决心，他要给这位泰坦神灵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并用他的存在警示诸神，尤其是这个太阳神。
    在那界面的中心处，巨大无比的枯败根系，即使相隔不知道多远，也依然若隐若现。
    在这里，莱恩与灵界间的联系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甚至这个残破的界面也在本能的压制外来者，可他还是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据我所知，只有真神才有资格对冥河起誓，并得到回应。”
    他们并没有真的‘看到’他的行为，可他们都知道先觉者在做什么。不过尽管普罗米修斯清楚这一点，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犯下罪行，然后用踩在他的‘尸体’上达成目的，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点燃了这团火。
    虚空一阵波动，修普诺斯的身影浮现出来。
    长叹一声，作为第三层灵界的建造者，少年神灵对灵界的强大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不是因为信仰的出现，让他害怕自己的父神获得更强的力量，修普诺斯完全可以继续等待下去。
    “月安，修普诺斯殿下，看来您终究是下定决心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世界树的树根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大地上的建筑残骸跟着密集起来，只是一路上莱恩没有发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当太阳车被打造出来的时候，睡神已经诞生了，因此他十分清楚，这份火焰究竟来自哪里。
    宙斯并不知道太阳神与普罗米修斯间的交谈，他的神权也没有这样方面的能力。可不用想就可以猜到，虽然赫利俄斯确实有可能是‘一时大意’才让普罗米修斯盗走神火，可这也太过巧合了。
    与此同时，当神王和太阳神对先觉者的行为反应不一之时，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第三层灵界一处隐蔽的梦域里，一身灰袍的少年神灵也在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嘴角勾起笑容，几天前才刚刚‘浴火升天’的梅菲斯特正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这几天来，人类中发生的一切都在魔鬼领主的预想之中。甚至就连那位告密者，他对诸神的羡慕与嫉恨，也要感谢嫉恨女神墨该拉的暗中影响。
    与此同时，在太阳神宫中，手中握着一截茴香树枝，普罗米修斯将它伸向了华美的金车。
    宙斯必然会让他将这份权利换回来，而普罗米修斯也理所当然的不会同意。
    这还真要感谢随着梦灵界的完善，让那位冥月女神不再关注他，不然睡神觉得就算莱恩不在，自己也很难悄无声息的离开灵界。
    也是，毕竟作为魔鬼，如果梅菲斯特不是在界面刚刚开辟时就完成了转生，他也很难说对九狱之主有什么看法。
    哪怕是尸体，他都没有见到一具。
    不过这不是问题，就像刚刚试图欺骗对方的不是自己一样，梅菲斯特开口道：
    心中对眼前神明的妄想感到可笑，他身为灵界的神，居然敢于反抗灵界之主，这就像魔鬼反抗九狱之主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至于这位‘尊贵的殿下’会有什么下场，那就和魔鬼领主没什么关系了。
    眉头微皱，看着面前的魔鬼，修普诺斯并不喜欢对方。
    毕竟他已经有了【轮回之井】，就算得到了这眼泉水，也不过是多了一个滋养植物，酿造饮品的东西，很难说有什么大的用处。
    而在这处山谷中，除了修普诺斯以外，还有一个黑袍身影早就等在了这里。
    无论是用于铸造神器，还是试着以其为模板培养新的神树，它的价值都毋庸置疑。
    莱恩将这份‘权利’赐给太阳车，太阳车的主人又主动放弃了它，所以现在，它的所属权被转移给了新神，当然，这也将成为新神苦难的源头。
    “可我们之间也不需要保证，也没人能做保证，不是吗？你不敢让我向灵界起誓，也不可能向我背后的九狱起誓，既然这样，那就不做保证好了。”
    ······
    东海之畔，一处无名山谷。
    作为阿斯加德的核心，这里又被称作艾达华尔平原。莱恩在飞行的途中顺手收取了一些这里独特的矿物与还算完好的建筑，不过大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收获。
    “果然，他现在不在这里，至少暂时不在。”
    而最后的‘奥丁的遗留’，莱恩则不是很确定它是否存在。
    而神王，不相信巧合。
    与卡俄斯截然不同的世界，神灵可以被杀死，甚至还会衰老，看起来就和后世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一样。
    死死的观察普罗米修斯盗火的每一个细节，最终，修普诺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听起来不错，可你拿什么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因此修普诺斯对自己【睡眠】的权柄万分自信，只要给他一个偷袭的机会，他自认任何存在都难保不会中招，不过前提是，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人。
    沉默片刻，普罗米修斯转身向着人间飞去。现在起，他就是违背神王谕令的‘盗火者’了。
    他正忙着探索这片已经被毁灭的世界，而其他的事情，都要等他回去再说。
    因此，当又过了一会之后，看着面前似乎保存完好的高大宫殿，莱恩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地方。
    虽然他本来是起意先前往尤克特拉希尔的根系所在，但既然先找到了另一个目标，那改换一下先后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