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离开的机会选择留下,阿克琉斯不仅是想要挑战神庭,也是不希望喀戎继续留在这里。
毕竟别看半人马之前说的有多么顺利,但其实两人都知道,哪怕这里没有看守,可他们想要安然离去依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没人知道诸神什么时候会发现阿克琉斯逃走了,也许是一天,也许只是一刻。
而一旦被发现,他或许还有金刚不坏之身做依仗,喀戎可未必还能离开。
既然这样,不如让老师先离开吧。
这场大戏的主演,留他一人就足够了。
“胡闹,阿克琉斯,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又以为神王是什么人?”
“别以为自己学了些本事就能肆无忌惮了,这个世界上比你更强大的存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如果神王震怒,那你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老师,如果宙斯真的如此强大,那在这里,在奥林匹斯山上,在属于他的领域,为何您还能安全的来到这里?”
沉声开口,阿克琉斯看向喀戎之前来的方向。
“您曾和我讲述过原始神灵的强大,但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就本就不可能离开,因为这样强大的神灵不会看不见眼前的东西。而如果这是假的,那就让我戳破他强大的谎言。”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况且如果连更替的两次的神王都无法战胜,我又该如何推翻‘死于战争’的命运呢?”
沉默不语,阿克琉斯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喀戎。
是的,他险些忘了,自己的学生还背负着这样的预言,而也正是因此半人马才让他离开。
何况到了这一刻,喀戎自己也有了一些动摇。
提丰之战的时候,他在银月城中躲避灾难,并没有看到神王与万妖之祖的战斗。
可早在第二纪元的转折点,他是亲眼看到过上代神王的伟力的。
哪怕穷尽大陆的东方到西方,也不过一步。
从星空到大海,也只是翻掌之间。
在这样存在的面前,自己竟然安然无恙的进入了神山,这本来就很不合理。
可也许是因为太过担心自己的学生,他此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你说的对,阿克琉斯,想要打破命运,就需要向死而生的勇气。”
“也许这就是你的机会,呵,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利用这把剑吧。”
“将它给我的人告诉我,这把剑其实注定会在这个纪元结束的时候来世上走上一会,这是属于它的,也是属于太阳的命运,但它真正的主人未必是你。”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有人更需要它,不要犹豫,遵循你想要的结果吧。”
见阿克琉斯主意已定,喀戎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这固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少年成名的他不懂得敬畏,也不知道这世上真正的力量在哪里。
恐怕没有,而且他们都输得很惨。
哪怕神灵不死,可他们的下场又与死亡有什么区别呢?
一个已经不见了踪迹,而另一个,至今挂在天上,在沉眠中俯瞰人间的众生。
神王尚且如此,又何况是阿克琉斯。
如果现有的办法无法对抗注定的死亡,那反而不如让他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走好了。
毕竟自己可以将他救出神山,却没有办法替他更改命运。
这一步,终究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我曾经有过很多学生,但现在想想,他们其实最终都沿着自己选择道路走向死亡。”
“你不是第一个……但我希望你和他们不一样。”
“当然,我会的老师。”
“或许战争就是我的劫难,一如阿瑞斯的誓言。”
“他亲口所说,我和他两人之间,只能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抚摸着面前的石匣,年轻的英雄缓缓说道:“他说的没错。”
“就像预言所说的那样。”
“我和‘战争’,只有你死,与我活。”
沿着狭窄的道路,喀戎最终又离开了奥林匹斯。
半人马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也有几分释然。
不过除此之外,他心中的疑惑也渐渐浮上了心头。
之前东奔西跑,喀戎没有细想。
可现在想来,阿克琉斯其实说的很有道理。
联通神山内外的密道,这是太阳神修建的没错,其他神灵被他隐瞒过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问题来了,作为传闻成就了伟大神力的神王,作为奥林匹斯山的主人,宙斯竟对此一无所知吗?
喀戎不知道答案,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当想到了这一点后,他总觉得有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不过大概是他多想了吧,毕竟就算宙斯真的发现了,那对方的目光也不是自己能够感知到的。
……
“好了,别再看了,他已经走了。”
“呵呵,真是不得不说,赫卡忒创造的所谓‘巫术’确实很神奇,她在精神领域上的造诣也让我都感到惊讶。”
“哪怕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受到你的注视,这种感应能力已是很多神灵都远远不及的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奥林匹斯山的顶峰,与金宫重叠又交错的另一重空间之内。
金发英俊的神灵饮下美酒,怀中则抱着一位动人的美人。
在二人的面前,虚空微微泛起波澜,太阳神殿中的一切是那样清晰可见。
毫无无疑,能在阿斯加德神域中如此随意的观看神山,除了宙斯以外再无第二人能够做到。
而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既然赫拉克勒斯的事情暂时不需要操心,神庭一方与雅典的战斗又刚刚开打,作为神王的他不待在神山也没有去其他地方的必要。
而且正如阿克琉斯所说的那样,既然灵界中不可能有瞒过灵界之主的事情,无光之域里不存在能瞒过厄瑞玻斯的事情,那奥林匹斯山上自然也不该有事情能瞒过他宙斯。
更何况哪怕再退一步,白天阿瑞斯盗取雷霆力量的行为也足够将神王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假使没有他的默许,就算战神是他的子嗣,他也绝不可能使用雷电的力量。
“呵呵,说来也很有意思,毕竟克吕墨涅……他的疑惑也是有道理的。”
“作为神王,我竟然默许了神山上存在这么一条暗道——而你应该也很奇怪,因为他又是怎么知道这条密道的呢?”
“按理来说,除了你和赫利俄斯,应该没人知道这里才对……别看着我,这可不是我透露出去的。”
微笑着和怀中的美人说话,宙斯就像是没有看到她那变幻不定的脸色。
他默认了这条暗道的存在,一方面自然是知道的‘暗道’就是‘明道’,而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这位美人了。
自打赫利俄斯封印星空,失去了情人的名望女神毫不犹豫就转换了对象。
直到今天,宙斯还记得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哭诉自己的悲惨经历,讲述言论之神是如何如何没用,赫利俄斯又欺骗了她的感情。
为了此事,她请求神王帮忙确认她是否没有被母树的力量污染,而宙斯也答应了下来。
然后就像过去的很多次那样,确认着确认着,两人就滚到了床上去。
“是伊阿珀托斯,只有他了!”
微微咬牙,克吕墨涅忽略了宙斯的调侃,而是瞬间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原来如此,难怪言论之神对她向来不闻不问,竟然是把她当成了小丑一般看待。
该死,我会走到今天还不是因为你吗?
作为名望女神,渴求地位和权利更高的存在本就是神职驱使下的本能。
你应该理解我才对,而不是在放任后责怪我!
更如果你不是这么默默无闻,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会这么做,大半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陛下,这是对您的冒犯和蔑视。像这样的人类和神灵,就应对处以极刑,才能让世人敬畏您的权威。”
一字一顿,明明是名义上的丈夫,但克吕墨涅却像是在面对一个仇人,又或者是她神生上的污点。
克吕墨涅太清楚宙斯的无情了,别看他看起来对自己好像不错,但从他从未公开过两人间的关系就能看出来,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其实什么也不是。
她可不想被宙斯当成一个叛徒……然而面对名望女神的建议,宙斯只是摇了摇头。
“别急,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
“但是克吕墨涅,其实他们所做的事情也是我所希望的。”
“阿克琉斯,来自灵界天使的神剑,银月城的半人马,太阳……你知道吗,曾经在很久之前,我是见过这把剑的,至少也见过它的一部分。”
“你知道当时看到它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你不知道。”
“恐惧,担忧,羡慕,愤怒,无奈……毕竟那个时候,我在创造这把剑的人面前,还显得太弱太弱了。”
“陛下,我……”
有些不明所以,克吕墨涅显然已经跟不上宙斯的思路了。
谁能让神王感到恐惧?不,那只是神王还没有触摸伟大之前的事情吧。
谁都有弱小的时候,曾经的风神不也是如此……
不过克吕墨涅也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不言。
不过她没有意识到,其实神王的话不是说给她听的,严格的说,在宙斯眼中,名望女神只是一个摆件罢了。
一个美丽些的摆件,最多因为是神有些特殊。
除此之外,像这样的摆件,他还有很多很多。
“我知道,他想要掀翻神山——这没问题。”
“山不能倒,但其他都可以商量。”
“这个凡人想要来挑战我,这也没问题。”
“在他走到我面前之前,我绝对不会对他动手。”
没有理会一旁的克吕墨涅宙斯继续说着。
犹豫片刻,自以为找准了思路,克吕墨涅小心的问道。
“……那陛下,您是准备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吗?”
“当然不会。”
再次笑笑,宙斯摇了摇头,有些随意的开口道:“如果我想杀他,又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呢。”
“作为众神之王,这世间所有的神灵都应当听从我的命令。区区一个凡人,为什么要我来动手。”
“就算真到了那一天,也自然有我的使者出面,他会请来天地间‘德高望重’的神明,然后将这凡人镇压下来。”
“这样的故事……很合理对吧”
宙斯的笑容很和煦,但没来由的,克吕墨涅却打了个冷颤。
亦或者……他只是想看看,如果他‘请’了,又有哪一位真的会来呢。
不管来,又或者不来,这都是一个答案。
尽管是被迫做出的答案,但也是一个选择了。
而在这片天之地间,真正有资格让那些神灵被迫做出答案的,除了原始神灵,也就只有宙斯一人了。
“陛下……真是深谋远虑。”
低声恭维一句,这一刻克吕墨涅感受到了恐慌,但莫名的,她又有几分兴奋。
不错,就是这样。
这就是她想要的。
名望,权利,以及把一切都握在掌中的人。
神王是如此深不可测,他必然是最后的胜者。
而这些……又怎么是伊阿珀托斯能给她的呢。
……
一夜时间,匆匆而过。
翌日清晨,阿波罗取走了他的太阳车,而赫菲斯托斯也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来到了太阳神殿。
尽管对阿克琉斯的平静有些惊讶,但匠神没有多问。
他就是一个打工的,而这个凡人,也只是他工作的材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