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千岁的成长
第四天的上午仍是社团集训。
出征北海道大赛的曲目，藤井树选择高桥宏树所著的《青空下的华尔兹》。
这首曲子最看重情感表达，无论是乐曲的旋律还是节奏，都传递出一种无忧无虑的情绪。
来到冲绳集训，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藤井树站在讲台上，用手中的指挥棒引领大家情绪的同时，也在观察大家的表情、动作、神态.藤井树能看到的，只有“沉浸”二字。
旋律被她们手中的乐器带起，小号、长号、低音号、大小提琴以及萨克风大家甚至不需要注意身边的人，只需要按下活塞键、拉起弓弦、吹响号角，便能随心所欲地融入进这悠扬绵长的节奏之中。
训练结束，大家依旧兴奋地同小伙伴们讨论着今天要跑哪里去玩儿。
藤井树收拾乐谱，赤井木子站在一旁，看向多功能厅内的学生们，感慨着问：“阿树你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即使你安排得这么过分，社团里还是有相当多的同学在认真训练。大家，比起当初都成长了啊，都愿意相信你的决定。”
“我安排得很过分？”
“第一天过来就让她们开始训练，玩都玩不尽兴，这还不过分？”
藤井树笑了笑。
赤井木子再次看向前方这些年轻的学生，眼里忽然闪烁过一丝怀念的光，“阿树，或许大家真的能在全国大赛上代表整个北海道出征东京，燃烧自己的一整个青春，不留遗憾.”
藤井树则看向了她。
也不知道木子这眼里闪烁的光里，有没有她失败回国的遗憾？
第四天下午至晚上安排了海边露营和烧烤活动。
濑长岛上有一片浅水滩，十分适合露营。
这里晚上海风清凉，礁石附近不仅能捡到螃蟹，还可以看到大量被海水冲刷到浅滩的游鱼。
经常有游客来这里削几根木扦叉鱼，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相当有名的露营地。
学生们下午负责玩，藤井树和赤井木子作为这次集训的负责老师，自然需要采办晚上用的露营工具。
帐篷、睡袋、充气垫、防水袋、灯具、炭火烤架、食材等等.这些东西都需要采购、租聘。
中午吃完饭，藤井树和赤井木子商量着请些同学过来帮忙，阳葵千岁知道后立马就举手大声答应：“藤井老师我来！我来我来！我来帮忙！”
小九花、心春、凛花还有社团部长以及几位三年级的女同学也都说要帮忙。
小九花一个人去买灯具。
木子、心春、凛花去租用帐篷和睡袋、炭火烤架。
其他几名女生接下剩下的一些任务。
藤井树则和千岁一起去岛上的集市采购食材。
烧烤食材肯定是必备的。
毕竟晚上几十号人，总不能全指望在海边上叉的鱼填饱肚子吧？
藤井树带着千岁来到了岛上的集市，这里基本都是些岛屿周边的渔民在卖水产。
“哼哼哼~和树哥哥出来逛街~逛街逛街~”
“好了好了，别蹦蹦跳跳的了，想想要买些什么。”
“烤肉啦！”阳葵千岁脱口而出，然后开始掰手指头，“牛肉、羊肉、鸡翅、鸡腿什么的，然后再买些生蚝，鱼可以少买一些，毕竟晚上要叉鱼的嘛~”
“没什么问题.”
藤井树捏住下巴思考，觉得千岁说的很有道理。
“那要买多少比较好？六十多号人。”
“树哥哥是怕浪费对吧！”
“自然，虽说是学校给的经费吧但我也不能明目张胆地乱花，浪费也不好。”
“那树哥哥等一下！”
阳葵千岁这孩子今天穿了条热裤，相当大方地把腿露了出来，上身则是校服的夏季白衬衫，胳膊明晃晃的。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一支中性笔，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就蹲下，火速开始算账。
藤井树伸手遮住额头的太阳光，弯腰下去看了下她写的东西。
烤肉串：每人约3-4串，总量约180-240串。
虾：每人5-6只，总量约300-360只。
鱿鱼：每人半只，总量约30只（可分成鱿鱼串）。
扇贝、蛤蜊、生蚝：每人2-3个，总量约120-180个。
这些是肉类。
然后千岁又很快计算蔬菜的消耗量以及调味品与酱料，甚至饮品、水果的种类、数量.这速度，藤井树看着都咋舌。
小千岁这是老板娘么？
这么会算。
“算好啦算好啦！树哥哥看看。”
“我看看。”
藤井树接过她写的小账单，再仔细观摩。
还真就.有理有据的。
藤井树是找不出来什么反驳的点，数目都很合理，还考虑到了冗余。
“千岁真厉害啊。”
“那是！”
到了采购环节，藤井树是对海鱼什么的不懂太多，只知道买鱼不能买浑眼的。
千岁就讲究得多了，她能从嗅觉判断海鲜的新鲜度，用手去触摸鱼类的粘稠感判断鱼放了多久，还知道各个鱼类肉质应有的颜色，做出应有的判断。
她每次都和鱼市老板据理力争，相当懂行。
这出来买食材。
藤井树觉得自己才是她的小跟班。
买完鱼，约好了送达地点和时间，继续往下一家。
“过去总是跟着父亲出海，所以就学了一些认识鱼的小技巧。”
藤井树记得，阳葵长野偶尔还会出海捞鱼。
那家伙海钓也是一把好手。
上次就钓了条几百公斤蓝鳍金枪鱼，五个人才把那鱼拉上船。
“长野先生做菜做寿司的手艺也都教给你了吧。”
“嗯。”阳葵千岁低头，“悦辉哥哥不在了以后，父亲就一直想让我继承阳葵家的温泉屋。”
“千岁是怎么想的？”藤井树多看了千岁一眼。
“树哥哥说.千岁的梦想是什么？”
藤井树笑起来，“和树哥哥结婚？”
“这个.这个当然是啦！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跟着千岁继续走在海产集市上，藤井树认真想了想。
貌似自己还真不知道千岁除了很喜欢很喜欢自己以外，具体喜欢的是什么。
阳葵千岁这时候说道：“总的来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想要和树哥哥靠得更近是真的，想要替树哥哥弥补在全国大赛上的遗憾也是真的。但”
阳葵千岁欲言又止。
“树哥哥带我去东京那次，不是和我说过，千岁要有自己的梦想么？”
藤井树细细回忆。
自己貌似是对千岁说过这些话。
这孩子有些太过于爱自己了，以至于爱自己胜过了她爱她自己。其实到现在，千岁都还有这种症状。
“对。”
“那次树哥哥和我说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想了很久很久，但就是想不出来一个答案.属于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阳葵千岁停顿了一小会儿。
“千岁最最想要的，无非就是能和树哥哥多靠近一点点，哪怕那么一点点所以千岁很喜欢为了树哥哥弥补遗憾而努力.但这算得上是我自己的梦想吗？我有些不清楚，而且如果父亲希望我继承温泉店的话，我也会觉得很高兴，难道这也是属于我自己的梦想？”
“为什么会觉得继承温泉店会很高兴？”藤井树问。
“说不上来.”阳葵千岁回答着，“除开在温泉店工作的确很高兴以外，我更多是觉得我自己应那么做。”
“嗯？”藤井树更加疑惑。
“因为如果养父母能够高兴的话，我也会高兴平时他们工作都很多，晚上都会腰痛有时候看着挺让人过意不去的。对，就和觉得应该为树哥哥弥补遗憾的感觉一样！”
阳葵千岁的眼里闪烁着光。
藤井树相当震惊。
千岁这是会照顾其他人吧？过去，在福利院的时候藤井树就发现了千岁有个很特别的特点。
那便是除了对自己以外，她对谁都很自私。
她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分享零食、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分享玩具。
她的就是她的。
与之相对。
她也从不会去讨要其他人的东西。
即便她再饿，再想要。
有一次心理医生来福利院做义工活动，藤井树特意问了下千岁的状况。
医生只是说她有孤僻症，态度对谁都是一样，她不喜欢接近任何人，也不喜欢任何人接近她。
[那她为什么唯独喜欢粘着我呢？]藤井树当时这么问了一句。
当时的医生解释道：
[听院长说，你是当初在门口捡到她的孩子吧，还对她多有照顾。孤僻症有个很显著的特点，那便是会对一个特定的人产生依赖，且情感因为无比集中，很容易过度投入情感，过度信任。]过度投入情感过度信任其实千岁的孤僻症放到现在回忆回忆就能想明白原因。
这丫头从小被欺负。
在福利院里被欺负，在学校里也被人欺负。
福利院的孩子抢她的秋千玩，学校里的孩子抢她的雨伞扔掉、把她的书偷偷藏起来，捉弄她。
她根本不会信任其他人，她的眼里只有将她捡到，还有愿意分享给她东西吃的树哥哥。
这份情感，这么可能不沉重？
“千岁。”
“嗯？”
“当初我离开小樽去东京的时候，你特别伤心对吧？”
“.树哥哥知道就好.”
阳葵千岁看了他好一会儿，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微微小小的。
藤井树顺势摸上她的头。
他不知道过去自己的离开对于千岁来说到底有多伤心，但一定一定很伤心很伤心。
也怪不得她总是想着要来东京找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能太理解千岁对自己的喜欢程度，只是不断告诉她以后有机会来找自己就是了。
那些话，现在感觉起来，敷衍得就像是将千岁抛弃了一样.她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女孩，能不哭吗？“千岁还是成长了。”
“成长了？树哥哥忽然在说什么呀。”阳葵千岁忽然红着脸，双手后背，低头看下自己衬衫的胸部。
“不只是会爱我了，还会爱着自己的养父母，有属于你自己的朋友，不是么？”
“.树哥哥.你——”阳葵千岁的眼神呆呆愣愣的。
“我什么？”藤井树微笑。
“树哥哥什么时候这么暖了呀。”
“嗯？我不一直这样么。”
藤井树笑着，而阳葵千岁看着他，趁周围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红着脸主动垫起脚尖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而后又一个人在旁边偷偷的乐。
采购完食材，预定好送货的时间和地点，在回去的路上偶然遇见一个玻璃工艺品的商店，藤井树像是看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走了进去。
“树哥哥？”
阳葵千岁紧跟在后面。
她看到藤井树忽然拿起了一个萨克斯的玻璃吊坠。
这个吊坠做得特别精致，萨克斯上的铜管脉络都雕刻得赏心悦目。
而后藤井树又拿起了一个单簧管的玻璃吊坠。
这里的展示品基本包含了所有管乐器。
“.树哥哥很喜欢这个？”
藤井树看着手里的萨克斯，“嗯。千岁你大概不知道，当初木子送我的小礼物，就是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萨克斯玻璃吊坠。”
“.”
藤井树侧头看向她，笑问道：“不高兴了？”
“有点。那现在呢？现在那个吊坠在哪里？”
“被我砸了，她的也被我一起砸了。”
“.”
“千岁，忍不住想笑的话就笑吧。”
阳葵千岁羞赧，“我我才没有嘞！”
“没有就好。”
“但是树哥哥现在拿这些.是要做什么？”
“我想，既然我和木子都和好了，我也原谅她了，是不是要买一个，还给她。”
“.”
“千岁不生气？”
“不生气硬要说的话，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吃醋。”
藤井树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多说，摸了摸千岁的小脑袋，将这两个玻璃乐器都买了下来，还顺带挑了挑，买了两个小号、一个小提琴。
然后才走出商店。
“千岁，手。”
阳葵千岁将双手捧着，藤井树将一个小号的玻璃吊坠放在她的手心里。
“我的？”
“对。”
“.树哥哥为什么要送千岁这个。”
“千岁觉得呢？”
阳葵千岁只是看了会儿他的笑眼，便明白了这个吊坠代表的意义，她十分开心地将玻璃吊坠掉在了脖子上。
“那树哥哥，我现在肯定是第一个！对吧！”
“嗯。”
“树哥哥真好，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