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秘书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早,无意间就暴露了自己的某些缺陷。
沉吟两分钟之后又找补道:“大家甭误会,哥哥我是没有这方面的困扰的。只是在座的各位都已经年过不惑,我这是急,大家之所急,想大家之所想嘛……”
“大家每天为了革命工作,起早贪黑。咱们秘书这份工作压力又大……大家虽然目前还能坚持,但是多巩固一下总是好的。”
其他几个人这才放过他,毕竟大家年纪都大了,也确实有这方面的需求。
再加上刚才有金钱肉珠玉在前,这会儿也都看着张沈飞,眼巴巴的等着下一道神秘大菜。
张沈飞露出明了的笑容:“我懂,都是男人,简哥不用说明。
不过下一道大菜嘛,我还得给你们卖个关子。”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跟有猫抓似的。
这几年因为大环境不好,他们聚餐已经收敛了许多,桌子上的菜鸡鸭鱼肉是不缺的,但是再稀罕一些的却少了许多。
这会儿品尝着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又有刚才美味的金钱肉珠玉在前,期待感顿时就被吊了起来。
心中惦记着那神秘十全大补汤,虽然傻柱带着小胖接连又上了几道菜,而且做的都不错,很有地方特色。
但大家依然吃的没滋没味,倒是有几个秘书对桌子上的红毛药酒表示出了喜爱。
饭厅的门吱嘎一声响,就看到傻柱端着一个黑色的粗瓷大砂锅走了进来。
众人的目光立刻随着那个大砂锅移动。
傻柱得意洋洋的砰的一声将砂锅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的那一刹那,氤氲的烟雾顿时四散开来。
待到烟雾散去,里头的食材显现在众人眼前。
海参,猪腰子,鱿鱼干,鹿茸,鲍鱼干,竹荪……
“张老弟你可真够意思!!!跟哥哥们掏心掏肺的!!!”
“这好东西吃了,晚上还能消停??”
“里头这个山药是我们老家的特产,铁棍山药,我们老家有句话,那铁棍山药可不能经常吃呀。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要是男女都吃了,床受不了。”
“这个鹿茸更别说了,啧啧啧,一会儿我得喝三碗,谁都别想跟我抢。”
傻柱在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眼色的,在领导们纷纷聊天的时候,他抄起大勺就开始给众人分汤。
酒足饭饱,一砂锅的十全大补汤被分食殆尽。
简秘书状似无意的问起张沈飞:“张老弟,你外甥媳妇打算去哪里上班了???”
张沈飞叹了口气:“孩子小不懂事,说是想找个离家近的工作。又不想在百货大楼跟人打交道。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内向腼腆一点,不善于跟人打交道。说起这件事,我还真得问一下樊老哥,咱们烟厂能给安排个人进去吗??”
樊秘书已经酒足饭饱,此时点燃一支牡丹烟,正在吞云吐雾,闻言,看向张沈飞:“孩子对烟厂感兴趣??”
“说是她的高中同学分进了烟厂,两人在学校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也不想分开。”张沈飞信口胡诌。
在场的除了简秘书,还有裴秘书和木秘书也知道张沈飞攒这个饭局的意图,听他挑明了说,就开始跟着敲边鼓。
“这不是巧儿他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吗?咱们樊秘书可是四九城烟厂的一把手秘书,安排个人进去简直是跟吃饭一样简单。”胖胖的木秘书笑的很是没有攻击性。
“这也值当张老弟你烦心吗?你看看在座的各位,涵盖了四九城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说句那啥一点的,在这四九城里,兹要是有需求,在座的哪个哥哥不能帮你办了???”裴秘书说道。
“要我说,这件事有樊大哥在,你操心个锤子??”简秘书说着,拍了拍樊秘书的肩膀。
能在大国营混到一把手秘书的哪有普通人?
如果说樊秘书一开始在简秘书那里无意间得到张沈飞请客吃饭的消息时候,还没有察觉什么,只是想增加人脉才跟着的话。
进了这云居胡同十二号的大门,看到张沈飞对待自己时候明显比他人热情的太多,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
而到了这会儿,张沈飞和其他秘书这番话一出口,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如裴秘书所言,张沈飞今天请的这些座上客,有纺织厂,钢厂,国营饭店,运输公司,电力,自来水厂……都是最基础和人民生活最离不开的行业。
这些人里头有简秘书这个老熟人,也有他只打过一两个照面的点头之交,还有一些,则是他根本不认识的其他厂子秘书。
可无一例外的,这些都是大国营厂,在四九城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从鲁省调到四九城,初来乍到,不但在烟厂需要做出一番事业让自己立足,更需要跟这边的秘书圈子搭上线。
工厂,尤其是国营工厂,看起来似乎是个单独的个体,但跟其他的大国营厂子之间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如果可以跟这些人混熟,不但方便他在厂里开展工作,也能在四九城烟厂秘书处不被人小瞧了去。
更多的,是能在顶头上司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人脉和能力。
以后烟厂要跟其他厂子联谊,或者是有其他政治和经济需求的时候,这些人脉将能为他提供很大的助力。
而今天给张沈飞的侄媳妇安排工作,就是融入这个群体的好时机。
虽然内心思绪百转千回,权衡几番利弊,但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老哥不才,虽然刚进烟厂几个月,还在熟悉工作中。但张老弟你既然有这个需求,哥哥我就是豁出去,也得把事情给你办了。”
张沈飞也笑,拎起酒壶给樊秘书倒酒:“那我侄媳妇这当办事员的事情,就麻烦樊老哥了。”
樊秘书屈指敲桌子表示感谢,又道:“什么办事员??侄媳妇可是正经的高中毕业,按照政策,是可以当干部的!!这件事我来安排,张老弟交给我。”
当干部???张沈飞这下真的满意了。
虽说按照规定,干部的最低学历是高中,但现在大学,高中毕业生不少,国家还提出了消减高中,大学生的方案。
方案已经上马,未来的三四年之内,高中和大学录取率都会下降很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和张沈飞今天的饭局并没有关系。
毕业生过剩,这些高中生毕业后虽然不至于像初中和小学生一样没工作,但就业大部分基本不可以按照最高标准安排。
虽然何雨水这个性子的女孩,注定不会在仕途走多远,但有干部谁还想做干事呢?
“樊哥敞亮,弟弟我干了,您随意!!!”他举杯,一饮而尽。
樊秘书也不是个不懂事儿的,一样一口饮尽杯中酒,又将酒杯翻转朝下。
两人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开始举杯,气氛又开始热闹起来。
互相之间既有插科打诨,也有互换经验,还有交流感情和厂子之间沟通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所有人喝的醉醺醺,脚下拌蒜。张沈飞只觉得有些奇怪,他很少有喝醉的时候,今天居然也感觉头晕。
虽然难受,但毕竟自己做东请客,他忍着不适站在云居胡同大门口,将客人一个个送走,看着他们走远。
厨房里,傻柱带着小胖把狼藉一片的饭桌打扫出来,背着工具箱出来道别。
“那啥,屋子都收拾好了,盘子什么都洗的干干净净了,那,那啥,要不我们先走?”虽说订婚时候被众人逼着叫了二叔,但大部分时候,傻柱还是张不开嘴,只能含糊的什么也不叫应付过去。
张沈飞今儿着实有点喝大了,一把搂住傻柱的肩膀,呲着大牙乐道:“知道二叔今儿请客为的是什么吗?”
“什么?”傻柱瞪了小胖一眼,神情有些尴尬。
小胖也算懂事儿,背着工具箱朝一旁挪了几步,但耳朵依旧竖的像天线,生怕漏掉张沈飞一句话。
傻柱很是不满嚷嚷道:“小胖,事情已经办完了,你先走吧。”
小胖一步三回头,脚步沉重的堪比上坟。
张沈飞拍拍傻柱的肩膀:“雨水的工作定了,四九城烟厂,进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干部。”
嘶!!傻柱瞳孔骤然一缩,而后便是狂喜!!干部???!!真的是干部啊!!实打实的干部阶层。
要知道街道之前给雨水安排的不管是百货大楼还是纺织厂,都只是文员,连干事都算不上。
从普通办公室文员到干事已经是难的一批,而从干事到干部,那更是质的飞升。
一般来说,顺利的话从干事到干部要十年。
如果运气不好??哼!!有多少人做了一辈子干事,到退休也迈不过干部那个门槛儿。
傻柱这下是真的体会到张沈飞的能量了:“二叔,这么难的事情,您一顿酒就给办成了???您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笑的一张脸像九月里盛开的菊花。
俩人打小儿一起长大,之前张沈飞从宣传科干事做到副厂长,跟那些个大人物勾肩搭背,他虽然羡慕嫉妒,却并不太懂这其中含金量。
拜如今这并不大的贫富差距,和工人阶级是铁饭碗的现状,张沈飞这个副厂长在傻柱眼中无非是有自行车骑,工资高点儿……
至于吃的,用的,住的,似乎,似乎跟他们差距并不大。
傻柱是个莽人,以前之所以敢硬怼李怀德,不把杨厂长放在眼里,很大程度上是不知道权利的任性空间。
有道是无知者无畏。
可是现在,当这个时代对普通百姓来讲最难的工作,被对方轻飘飘的搞定。
尤其是这份工作的受益者是自己家人的时候,傻柱的内心大为震撼。
原来,工人的铁饭碗在权利面前,其实压根儿不值得一提。
刹那间,他就明白了自己和张沈飞虽然是发小儿,可现在简直是云泥之别。
在普通人心中需要奋斗十几年才能端上的饭碗。
可饭碗给谁端,怎么端,端多久,其实都是这些上位者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间,捎带手就能搞定的事情。
张沈飞不知道一顿饭局给傻柱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冲击,他放开傻柱,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不行,喝太多了,我先躺会儿醒醒酒。你回四合院跟枣儿说一声,我晚点回去。”
“诶,二叔放心,我一定把话给二婶儿带到。”傻柱很是恭敬,搀扶着张沈飞把他送进院子里头,亲自给铺了床。
伺候着张沈飞上炕,傻柱仔细地关好门,这才迈着轻松的步子往院子外头走。
一边走,一边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出了大门,看到小胖居然拎着工具箱还等在这里,一句“呀呼嗨嗨一个呀嗨”就跑了调。
“小胖?你怎么还没走?”
小胖讪笑着跟过来:“我在等您呢,师傅,您今儿挺高兴?”
嘿,傻柱又乐起来了:“高兴!!我们老何家也要出干部了!!!”
小胖大骇:“师傅您要调去坐办公室了?”
这……这什么世道?傻柱识的字也不必自己多啊!!这就当上干部了??
草!!要是他都可以的话,为什么我不行???小胖很崩溃。
傻柱瞪他一眼:“你师傅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当什么干部?是我妹妹,何雨水,要去烟,反正别管是哪里,总归是要当干部了!!!”
想起张沈飞“事成以密、言泄于败”的叮嘱,他摆摆手。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跟你有关系吗?麻溜儿地背你的工具箱得了。”
说完,大步流星的继续往前走。
“民主政府爱人民呀,gcd的恩情说不完……”
身后,小胖扭头看向四合院大门,眼神中满是羡慕。
……
云居胡同是张沈飞买的房子,买回来之后一直借给徐慧珍母女居住。
前面倒座房改成了小酒馆,另外开了大门。
走过垂花门之后进了内院,北屋和旁边的耳房是徐慧珍母女的居所。
东厢房之前张奶奶和张家的几个小子在住,西厢房被张沈飞改成了餐厅,偶尔请客,议事用。
张奶奶走了之后,东厢房空闲下来,张沈飞这会儿就躺在东厢的雕花架子床上小憩。
喝了不少酒睡的不是很安慰,再加上今儿的红毛药酒确实劲儿大,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半梦半醒间,正想起床弄点水喝的时候,就听到房间门被吱嘎一声打开。
“张大哥?张大哥你睡了吗?”
是徐慧珍的声音,张沈飞费力地睁开眼,就看到徐慧珍端了一杯水站在床头:“喝了酒难受,喝点蜂蜜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