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家大院度过的每一天都是不好受的,尤其是无法躲避沙行云的身影,每一天都能看到他,他对自己的微微一笑里,似乎包含着很多很多她不想发生的事。
所以,她喜欢溜出沙家大院去舒缓心情。
一日,邢紫珊正与小扶在祥云街上闲逛。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吸引了她的目光,抬头一看正见风羽亭骑着脚踏车单腿点地停在她近前,差一点就撞到她,车把上挂着一顶大草帽晃晃悠悠。
没等风羽亭先开口,她连忙高兴地说:“哈,风少爷,是你。”
“什么风少爷啊,以后叫我羽亭就行。”风羽亭微笑着回道。
小扶含在口里的问候语恰好接他的话,“问好风少爷。”
邢紫珊与风羽亭相视一笑,接着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闲情,这是要干嘛去?”
风羽亭先是礼貌地问候小扶,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说道:“准备去麒麟山转转,好久没去了,对了,糖糖,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扶很诧异,怎么这风家少爷竟晓得自家小姐的乳名,这名字是小姐的未婚夫也不知道的,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邢紫珊。
邢紫珊连想都没想脱口回道:“好啊,带我去。”
风羽亭对着脚踏车后座一扭头说道:“上来吧,我带你去。”
邢紫珊忽然想到身边的小扶,她怎么办,一同去吗?
就算风羽亭的脚踏车能载动他们三人,她也不希望小扶同行,虽然她们是那么亲密,但此时此刻,她希望小扶能给自己一个和风羽亭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种机会实在是不可多得,因为每一次出门散心,她都要请示母亲的,只有得到她的允许并且还有小扶相伴,邢紫珊才能如愿,当然她也理解母亲的苦衷,毕竟自己实在是太打眼了。
“扶子姐,要不……,你先在街上的茶馆里等我,好不好?”邢紫珊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自己的侍女,仿佛此刻她才是自己的主人一般。
小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风羽亭,她甚至觉得他们是故意偶遇,然后自己就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他和她的眼神里好像藏着同一个秘密,自家小姐好像非常喜欢这个风少爷,当然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肯定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大好人,小姐和他单独在一起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可是自己独自回沙家大院,主母一定会问她小姐哪里去了,到时候自己该怎么样回答她呢?
万没想到小姐已经为她想好了一个两全之策,就是让她先去茶馆喝茶。
这个小姐啊,倒是够精灵的,自然,她不能拒绝小姐的主意,因为小扶看出来,小姐是多么希望和风家少爷单独在一起。
一想到自己和小姐情同亲姐妹一般,她怎会去当一块绊脚石呢!可小姐为什么会对沙家三爷冷冰冰呢,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疑问。
“好吧,那你一定要早点回,太晚了,太太以后就不让我们出来玩了。”说着,小扶一指街道对面的一间茶馆,“我就在那里等你,早去早回。”
邢紫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间茶馆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书“翠玉茶馆。”
她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对小扶微微一笑,“扶子姐,不会太久的,你先去吧。”
小扶又望了望二人说:“不要骗我哦。”然后扭身向茶馆走去。
见小扶离开,风羽亭摘下车把上的大草帽扣在邢紫珊的脑袋上说道:“别晒黑了,另外,我把你带走了,全镇的男人都得恨我,你说对不对?”
邢紫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与其招摇过市,不如偷偷溜走得好,遂腼腆一笑,非常配合地系好草帽的带子,“看你说的,这镇上的男人啊,我只想认识你。”
说完,邢紫珊像出笼的鸟儿一样坐在风羽亭的脚踏车后座上,欢快地鸣叫起来,“走喽,好开心啊。”
风羽亭载着他的至宝,脚尖用力点地踏起脚踏车,又按了一下车铃说道:“坐好了,我们出发。”
很快他们就驶离了祥云街,也渐渐远离了人群,近山的路开始颠簸起来。
望着风羽亭健硕的后背,邢紫珊忽然伸出手臂环住了风羽亭的腰,头也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并用脸蛋轻轻摩挲着,她听到他心跳得厉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真的是好激动呢!
风羽亭已经被爱灌醉了,自己是怎样的好福气啊,竟得到一个仙女的垂青,而那个仙女就在自己的身后向他表达着浓浓的爱意,他抬头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以及近在眼前的麒麟山,他知道这不是梦!
他载着她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农宅旁停下了脚踏车,看了一眼车座上的邢紫珊道:“我们把车子寄放到这里。”
邢紫珊听罢离开后座抬起头忽闪着帽檐下的一双大眼睛对他说:“都听你的就好。”
“陈伯,陈伯……”风羽亭对着农宅里喊起来,一边喊一边按着车铃。
不大一会儿,有个老汉从低矮的茅草屋里走出来,虽然老汉已年近花甲可是视力却未减退,离老远他就认出风羽亭,“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少爷,别急,这就给你开门。”
在陈伯打开木制的篱笆门时,邢紫珊压低了帽檐低下了头。
陈伯走到他们近前,看了看风羽亭,又打量了一番低头不语的邢紫珊说道:“不知少爷有何事劳烦我这个老头子啊。”
“陈伯,我准备和一个朋友去游山,先把车子放到你这里可好。”风羽亭笑容可掬地道。
“嗨,我当是什么事,难得大少爷信得过我,你们放心去玩吧,车子尽管放到我这里,一定精心照管。”说着,陈伯绕到风羽亭身边,从他手里接过车把,顾自推着向自家院子走去。
他没再多问一句话,他只知道这个仁义少爷对他这个老头子一家都很照顾。
可风羽亭却在他身后喊道:“陈伯,把我的猎枪拿来,对了,还有子弹袋,我要进山。”
陈伯应了一声把脚踏车放在茅屋的门前,进屋取出风羽亭寄放在他这里的猎枪和子弹,又走出篱笆门交给风羽亭道:“少爷,没事我就给这枪擦拭枪油,生怕锈了您怪我。”
风羽亭接过猎枪答道:“辛苦陈伯了。”然后拉起邢紫珊的小手说道:“走,糖糖,我领你去一个能看到整个镇子的地方。”
邢紫珊则和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你最好能带我去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那才好。”
“如果有,我一定带你去。”风羽亭信誓旦旦地回她,他何尝不想能与她逍遥世外呢!
看看风羽亭把猎枪挎在肩膀上,邢紫珊好奇地问道:“拿枪干什么,也不是去打猎?”
风羽亭道:“这山上有野兽,每次上山我都会带着枪,以防万一。万一遇见个狼啊,豹子啊,连个防身的家伙都没有,还不被叼了去啊!”
邢紫珊脸色一变回道:“看你说得好吓人。”
风羽亭笑着拉起她的手说:“走吧,有我呢,我可是神枪手。”
忽然萌生的安全感,让邢紫珊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沿着蜿蜒的山间小路有说有笑向上攀爬着,行至半山腰,邢紫珊有些气喘吁吁了,风羽亭关心地说道:“我们先歇息一会儿再爬山,别把你累坏了。”
见邢紫珊点了点头,风羽亭领着她寻了一块干净的山石坐了下来,把猎枪放在一边,随后摘下她头上的大草帽仔细看着美丽的小女子。
“傻样,总看着我干嘛,看不够吗?”邢紫珊笑道。
“自然是看不够,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看够。”风羽亭一边用草帽给邢紫珊扇风,一边用衣袖擦拭她额前的汗珠。
“那就让你看一辈子,只要你不嫌弃就好。”邢紫珊也掏出手帕去擦拭风羽亭脸上的汗水。
风羽亭握紧她的小手道:“怎么会嫌弃,疼还来不及呢!”
“女人都有人老珠黄那一天,不然男人们为什么都喜欢纳妾。羽亭,以后你会纳妾吗?”邢紫珊忽然和风羽亭说起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然后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有你陪我,就够了。你是怕我日后纳妾,对不对?”风羽亭忽然发现邢紫珊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你们大户人家的少爷有几个不纳妾的,就是不纳妾,也会在外面养着金丝雀,是也不是?”邢紫珊反问道。
“今天就让这麒麟山作证,我风羽亭定不纳妾,定不负邢紫珊,若是日后食言,就让我……”风羽亭用手指天,竟发起毒誓来。
没等他把毒誓说完,邢紫珊连忙掩住他的嘴,破涕为笑道:“我知道了,我信你,不要听你发誓。”
风羽亭伸手搂住她,她则依偎在他怀里,此刻他们是甜蜜的,是幸福的。
就在这时,草丛里忽然飞出一只羽毛艳丽的寿带鸟,拖着长长的尾巴落在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上。
风羽亭见状连忙松开正搂在怀里的邢紫珊,随即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弓,他想那鸟儿艳丽的羽毛插在邢紫珊的头上一定很好看。
就在他把弹弓搭上泥丸准备射杀那只寿带鸟时,邢紫珊忽然伸手按下了他的手臂,“那么漂亮的鸟儿,干嘛去剥夺它的生命呢?”
风羽亭放下弹弓,略有不安地回道:“糖糖,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他没有和邢紫珊说起要打那鸟的真实目的,他知道那不是她乐见的。
他躲开邢紫珊带有责备的眼光向四处望了望,忽然他又举起弹弓拉满了皮筋,邢紫珊还没来得及阻止,风羽亭一撒手,泥丸已经飞了出去。
邢紫珊略有生气地和他说道:“你怎么这样啊?”
她以为风羽亭是在射杀什么。
风羽亭没有回答她,只是起身紧走几步,从草丛里拾回一枚红山果折返回来。
“不是什么鸟,你看,这果子多漂亮。”说着,他蹲身把那红山果连同两片绿叶一同插在邢紫珊的秀发上。
邢紫珊用手摸了摸头上那枚红山果,满意地笑了,“你真好。”
她知道刚刚自己误会了他。
“要是有面镜子就好了,你不知道,你现在多妩媚。”风羽亭看着她的眼睛道,他真的很爱她那双湖泊一样的眼睛,那眼睛里荡漾着的全是对男人的诱惑。
“你怎么打得那么准啊,那么小的一枚小果子。”邢紫珊看着他手里的弹弓道。
“是我的义弟秦生教我的。他弹弓比我打得准。”风羽亭把弹弓插入口袋道。
“秦生?哪个秦生,是唱戏那个秦老板吗?他是你的义弟?”邢紫珊忽然问道。
风羽亭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说:“是啊,你怎么认识他?”
邢紫珊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回他,“前阵子,和他去县城看戏认识的,本不想去,可母亲非要我陪着他去。”
风羽亭当然知道邢紫珊所说的他是谁,不就是沙行云吗。
看邢紫珊那难过的表情,他忍不住想笑,“我和秦老板可是打小的光腚娃娃,好着呢!”
看邢紫珊还是低头不语,他接着说:“等有机会我也和你去听戏,他的戏好听着呢!”
见风羽亭绝口没提沙行云,邢紫珊会心地笑了,她点了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