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胜抬头看看与风家只一墙之隔的麒麟山,难道真如二奶奶所说,让那土匪就这么跑了,然后他们像个傻狍子似的在风家大门外等了一晚上。
就在他疑虑时,薛庆平凑到近前说道:“周队长,这事反常啊,我们围得不晚啊!会不会有人……”对于这个结果,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话音刚落,立刻迎来风洛花的横眉反呛,“反什么常,难道我风家还能窝藏土匪不成。全胜,他是什么人?”
“哦,二奶奶,就是他举报的土匪。”周全胜连忙回风洛花的话,然后瞪了一眼薛庆平,“胡说八道什么。”
风洛花上下打量了一番薛庆平,“你是打哪来的,怎么看着眼生啊,另外,你怎么认得这几个土匪,莫非,你是贼喊捉贼?”
虽说风洛花的质疑让薛庆平不寒而栗,可他早已为自己的身份编了一个瞎话。
“回二奶奶,我是被莫宗兴等残害过的贫民百姓,我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一家四口的血债啊,好在老天留我一条烂命苟活于世逃到这里避难,昨天老天开眼,让我遇见仇人,怎能不报官替我雪恨。”
话到“动情”处,薛庆平抬起衣袖假装抹起眼泪。
“原来如此!”风洛花已经看穿这绝非真言,不过她不想过多地关注此事,“以后说话要多加小心,不是谁的脑袋上都可以扣屎盆子。”
“二奶奶,现在怎么办?”周全胜问道。
风洛花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怎么办,这是你们爷们的事,去问三爷吧。”
她捂了捂嘴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我可得回去补觉了,走,阿水,咱们回。”
“是,二奶奶。”阿水搀起她折返沙家大院。
刚走几步,风洛花回头对弟弟说道:“回去看看,家里少了什么没有。”
“好的,姐。我这就回去看看,没什么事,我去把爹娘接回来,在你那里不方便。”
风洛花点了点头道:“等消停消停再说,毕竟我那里安全。”说完,转身与阿水扭扭哒哒地向沙家走去。
周全胜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一时不知所措,他来回踱着步略思考了片刻,然后命令众团丁,“先围着,我再去请示三爷。”
很快他又回来,得到的指示是——暂且多留些人在风家附近巡逻,同时,镇里镇外加强戒备。
死伤的团丁,三爷会出面善后。
打死的土匪枭首示众,人头送去县城请赏,参与抓捕的人各赏大洋一块。
薛庆平只得到五十大洋的赏金,当然这只是全部赏金的一小部分,层层截流,到他这里也就这么多了,他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
不过沙行云好像看中他,他问薛庆平日后有何打算,如果没有安身立命之处,或许麒麟镇就是他最好的栖身之所,可以给沙家做事。沙行云深知,对于那个逃走的土匪来说,自己和告密者都是他的仇人。
这个告密者断不会是什么平常百姓,似乎非常熟悉那股土匪,留他在身边肯定会对自己有利。
薛庆平求之不得,就算与莫宗兴又结新仇,量他也不敢再来麒麟镇,就算来了,还有沙家在前面挡着,对于沙行云的赏识,他心中窃喜,遂答应下来。
沙行云暂时安排他负责沙家大院的安保,按月领饷。
麒麟镇又安静下来,唯一不同的是,又多了三具无头的尸体,倒绑着双手吊在土城墙上,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没有人同情死去的土匪。
镇里镇外比平日多了巡逻的团丁,沙家大院也加强了戒备。
当晚,风羽亭准备了一些吃喝,大门紧闭房门落锁后他才打开密室放出莫宗兴,“他们已经散去,不会再进入我家中搜捕,你先吃点东西。”
莫宗兴哪有心思吃喝,他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这位少爷,不知我妻子他们……”
风羽亭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落难之人,遂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该不会……”一个最坏的结果已在莫宗兴心中陡生,他感觉头顶上空正乌云密布,聚集着闪电与五雷。
风羽亭觉得再隐瞒什么已无必要,遂扼腕惋惜道:“莫大哥,他们昨晚就已经……沙行云已把他们身首异处,人头送至县城请赏去了,尸首挂在土城墙上。”
莫宗兴听罢,顿觉头顶上空盘旋的闪电与五雷瞬间轰将下来,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厥过去,他捶胸顿足道:“当初樱槿劝我不要在麒麟镇久留,是我害了他们三个啊。”
风羽亭见他声音愈发大起来,连忙把手指竖立嘴边阻止道:“莫大哥,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沙行云是谁?我与他势不两立。”莫宗兴牙齿咬得嘎嘣嘎嘣直响,
“是镇长的儿子。民团的头。”风羽亭觉得并没有欺骗他什么。
“此仇若不报,我莫老三誓不为人。”略顿了顿,莫宗兴好像想起什么,连忙屈膝要拜。
风羽亭连忙伸手拦住他,“莫大哥,何必如此。”
莫宗兴满怀感激地对他说道:“此番若不是少爷搭救,恐怕我也难逃此劫,此等大恩,莫某人没齿难忘。”
“早已听闻莫大哥为人,虽为匪,但不做大恶之事,有时还为百姓出头,这就足够我钦佩了。昨天莫大哥与那小偷交涉,自己丢了东西还要出钱解救那女子,只有仗义之人才有此举啊!”风羽亭此言一出,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他接着说:“日后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莫宗兴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好,那就听你的。兄弟,可否安排我重返浮云山,我要集合队伍替我妻子和兄弟报仇雪恨。”
“莫大哥,此事万万不可,还不到时机,现在正是风头上,麒麟镇戒备森严,县城的警备营怕是已打好招呼随时策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现今,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你安安全全送出去!”风羽亭连忙阻止他,
“可……兄弟,一想到我妻子兄弟惨死,我……还有什么理由苟活于世!”莫宗兴悲愤难平。
“我当然理解你报仇心切,但此时不宜莽撞啊。”风羽亭正色道。
“难道就此算了,让仇人快活于世……”莫宗兴心有不甘,“兄弟,那你说咋办?”
“不瞒你说,我与那沙行云也形同水火,若是时机成熟,我会通知你来报仇,若没有我的消息,你断不可来?”
看到莫宗兴疑惑地看着自己,风羽亭又道:“只是行事之日,不能伤害麒麟镇寻常百姓,以及沙家大院任何一个女人?”
“为何?”莫宗兴竟不知所以然,不杀他个鸡犬不留,怎能解心头之恨。
“沙家二奶奶是我亲姐姐,还有一个女人是我的爱人,都在那院中。”风羽亭坦诚相告,并未隐瞒分毫。
“原来如此,那就听从兄弟安排。”犹豫了片刻后,莫宗兴权衡再三答应下来,自己的命是风少爷给的,既然恩人有言在先,自己怎好当面拒绝。
“好,这几日你先屈居密室,不要让我家人发现,等风声一松,我就想办法送你出去。”
风羽亭和莫宗兴结盟是在下一盘大棋,一盘一旦输了,就会万劫不复的大棋,赢的机会似乎微乎其微,但他却想试试,仅仅是为了一个美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