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终于不请自来,侵略者一路烧杀劫掠,似乎永不满足,大有吞并整个中华的野心。
国军损兵折将之后开始大溃退,青云县城兵不血刃地成为沦陷区。
有狼就会有狈,生存似乎大于尊严,只要能活着,有人心甘情愿匍匐于地臣服侵略者,却凌驾国人之上盛气凌人地欺负自己的同胞。
冷思明如此,李少堂亦如此,唯独三爷还是从前那个三爷。
冷思明言之凿凿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封疆大吏都归顺了,他一个小小的县长怎能自不量力。
青云县的军阀政客们摇身一变,都成了伪政权的帮凶,冷思明还是县长,李少堂官升一级皇协军的团长。
初来的日本人并没有露出獠牙,也未在青云县大肆烧杀劫掠,因为日本人打算把青云县经营成一个兵站,南下的大部队都在此集结。
所以,日本人期望青云县的中国人都能成为大日本帝国的顺民。
然而人们都知道顺民代表什么,只是亡国奴的代名词而已,侵略者罪行累累杀我同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更可恨的是这些倭寇还建造生化实验室,用同胞的身体试验细菌武器,这些罪行都是无法掩盖的。
新的统治者很善于“以夷制夷”,大部队集结完毕匆匆南下后,只留下一小部分日本人控制着这一大片新征服的土地,自然要在青云县找个代理人。
冷思明这个伪县长,兢兢业业地帮助侵略者奴役着国人,青云县但凡是有良知的县民都在背后诅咒这个大汉奸不得好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反清复明”之嫌,作为一个“降臣”,无须再思念故国了。
于是他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名曰:冷长清
很快,县长冷长清就代表他的新主子做了说客亲自来麒麟镇“拜访”他的下属镇长沙行云。
日本人的目的很明确,务必要使沙行云屈服并为皇军效命,敏锐的日本人已经了解到,沙家大院在青云县的影响力非常大,且镇长的大哥还是国民政府的人,他的归顺除了能让这一方“安静”下来之外,还有更深的含义!
沙行云在会客厅接待了他,他并没有因为冷长清名字及身份的变换而高看他一眼。
冷长清还是那身装束,一套浅蓝色中山装,黑色礼帽,只是胸前的国民党党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本人的小太阳。
他咂了一口茶,像一个关爱后辈的德高望重的长辈那样对沙行云说:“行云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大日本马上就要征服全中国了,你要早做打算啊!”
沙行云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在日本留过洋的中国人后,用手指敲了敲紫檀木的方桌不屑地说道:“一个小小的岛国还能成什么气候!”
“那大清朝不也统治了中华几百年了吗。”似乎冷长清早已准备好了该说什么,他跷起二郎腿,掏出一根雪茄夹在手上。
“大清朝不也亡了几十年了吗,这中华最后还是汉人的!”沙行云掏出鼻烟壶凑到鼻子下吸了一口,随即仰起头一边享受那香气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县长大人,你想让我怎么做?”
沙行云单刀直入,他不想和冷长清做过多的啰唆,他非常清楚,这个说客想说的,无非是让自己出卖什么而已。
“很简单,只要在报纸上发表一份效忠天皇的声明即可。”冷长清点燃了夹在指间的雪茄趁热打铁。
“那你让我大哥怎么办?自己的弟弟当汉奸了,他的前途也就快完了!”他耸了一下鼻子冷哼一声,表示自己不接受冷长清的建议。
“国民政府还有前途吗?若是有,我也不至于为日本人做事。沙家大爷要是一并归顺,那就再好不过了!”冷长清的胃口倒是不小。
“县长大人,你还是做好你大日本的县长吧,至于我沙家,你还是别操心了,我一不倚仗国民党,二不投靠共产党,也不想效忠什么日本人,若是日本人不为难我们,我保证我麒麟镇百姓,还如从前一般消消停停地过日子,你看怎么样?”他端起茶碗喝茶时,从茶碗和茶碗盖之间的缝隙盯着冷长清的眼睛说道。
“我倒是无所谓,只要不给我添麻烦就行,就是不知道日本人同不同意?”冷长清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他在心里盘算着,“若不是我女儿,我犯得上和你废话吗!”
就在这时,堂屋外面忽然有人大喊大叫,“不好了,着火了,快来人啊!”
沙行云急忙放下茶碗站起来对冷长清道,“我去看看,您先坐着。”说完,他疾步向外走去,冷长清哪里还坐得住,也跟脚走出去观望。
两人一出门,只见沙家大院的一间偏房正燃起好大火,不多时,滚滚浓烟已冲上云霄。
沙行云大惊失色道:“那是我沙家储藏古董字画的地方啊。”
他一把抓住向他跑过来的宋多福呵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三爷,这火一下子就起来了!”宋多福惊慌失措地回答道。
“快去找人救火,完啦,全完啦!”沙行云跺跺脚然后懊丧地蹲在地上捂住脑袋,“那可是我爹一生的心血啊。”
镇长家着火,自然不会缺少救火的人,院里院外的人们纷纷加入救火的行列中,可是那火烧得异常猛烈,如同浇了火油一般,众人只好控制住不让火势蔓延,然后束手无策地看着那火顾自燃烧了。
没过多久那间厢房就烧得落了架,火头渐小后,人们才得以近前泼水熄灭了余烬,宋多福从灰堆里捡了一些烟熏火燎的破瓷片,以及没有烧完的画轴子拿来给沙行云看。
他瘪瘪着嘴说:“三爷,啥都没有了!”
“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怎么烧这么快!家门不幸,天灾人祸啊。爹啊,我对不起你啊!”说着,沙行云捶胸顿足似乎悲痛万分。
这一场大火着实把冷长清吓了一大跳,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这更像是一出苦肉计。
无非是沙行云让他断了惦记沙家这些古董字画的念头,他的新主子日本人很热衷“收藏”中国文化的精粹。
“行云啊,都是些身外之物,就莫要悲伤了。”冷长清搀起沙行云假装安慰他。
“哎,伯父,您看您久不登门,一来就赶上这等晦气的事。”沙行云突然改口唤冷长清为伯父,不过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着实噎人,好像这火是冷长清带来的一般。
“原本打算挑选些上品送您老人家,好去日本人那里与我周旋一番,这回凉快了,啥也没有了。唉,人算不如天算啊。”沙行云拍着大腿懊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