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玉见小梅今天有些反常，他们父女大概是从小梅会自己跑以后吧，就再没有过身体接触，今天小梅主动攥住自己的手，李怀玉有些不自然，把手抽了回来。
    “干什么，神神叨叨的？”李怀玉问小梅。
    “不干什么，就是看着你挺瘦，有点心疼！”
    李怀玉有些感动，“没事儿啊，我这岁数大了，这把老骨头不禁折腾了，普通的肺炎竟然这么多天不好，想当年我年轻那会儿，连一个药片都没吃过，别人到冬天都感冒几次，我是几年都不感冒一次，那时候我还总说他们娇气，有事没事就吃药，这人就不能说嘴，你看我现在拿着药当饭吃！”说着指了指橱柜上那一大堆药。
    小梅见李怀玉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就说是安慰说，“上了年纪，那还能和年轻时比吗？身体状况也不如以前了，这药啊，该吃还得吃，要不然更顶不住！除了吃药，你还得吃饭，你最近有什么想吃的吗？大闺女给你去做！”
    沈巧玉很擅长做饭，特别是二三十年前那种家常饭菜，做的可好了。但是现在的新式饭菜，她却都不会，李怀玉偏偏吃腻了农家菜，就喜欢和孩子们似的，吃新奇的东西。
    “唉，岁数大了，胃口就小了，吃的也少，你妈做的我吃点就行。你们都挺忙的，不用惦记我，啥也不用做。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来了？”
    “哦，我今天来县里办点事儿，办完以后时间就不早了，我想在家住一天，明天再回去！”小梅这几天和她老公楚天明闹别扭，已经在小燕家住了三天了，要不然桑秀兰叫她们去吃饭，怎么来的这么痛快呢！
    如今父亲问起来，她只能撒个谎，不敢说两口子闹别扭的事，怕父母担心。
    这一宿，小梅在卧室里听到李怀玉不是咳嗽，就是哎呦哎呦的叫唤，似乎一宿都没有断了声音，听着父亲被病痛折磨，自己却没办法帮她分担，小梅在心里难受极了，这一宿她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天她当着那么多家人的面夸下海口，她要给父亲治病，可是她拿什么来治呢？
    楚天明把她家所有的钱都借给了她大姑姐楚秀秀去进海参苗，她再三阻拦，说：“养海参是个新鲜事物，附近都没有人养过，大姐会养吗？她就去参观学习了两天，回来就养，还投入那么多钱，万一赔了怎么办？”
    楚天明一下子就不爱听了，“你这乌鸦嘴，就不盼着别人好是不是，赔了赔了的。”
    “如果能赚来钱，当然是好事，我还不愿意姐挣钱吗？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就是想说养殖业风险大，老人们不是说了嘛，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万一海参得了病，或者是价格下降，她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咱们的钱怎么办？那可是我一分一分攒起来的，攒那些钱容易吗？我想买条金项链都想了几年了，也没敢买呢……”
    “妇人之见！”楚天明伸手扒拉了小梅一下，说：“快做饭去吧，别在这磨叽了，你懂个啥，把你饭做好了就行了！”说什么抄起桌子上的手机和香烟出了门。
    现在家里是要存款没存款，要现金没现金，哪个孩子突然之间有个什么花销都不知道到哪去找钱，还做什么饭做饭？
    小梅越想越委屈：嫁给楚天明这些年，除了孩子们小的时候攒下些钱，把家里房子重新翻盖了，从此以后就再没存下过钱。
    说也奇怪，就像被施了魔咒一样，钱到了手里准会有开销，比如，刚得到一笔钱，冰箱就坏，再比如，去年的粮食刚卖完，大姑姐就来借钱了……这么下去，日子还怎么过？
    这还不是小梅最生气的，最令她生气的是楚天明越来越大男子主义了，现在家里大事小情都不跟自己商量一下，这是不是太拿自己不当回事事了呢？
    楚萱上大学走了，二女儿楚乔高中住宿，家里就她和楚天明两个人，小梅一气之下招呼也没打，就去了县城。
    她发愁的是，从哪儿拿出钱来给父亲看病呢！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准备给老两口做顿可口的饭菜，可是拉开冰箱，却发现冰箱里除了有棵大白菜和一些剩菜以外，什么都没有。
    冷冻室里也就有几小块冻得棒硬的瘦肉。
    小梅去附近的早市买菜，只留下买返程车票的钱，然后花光了身上带的所有钱，买回两大袋子鱼肉蛋奶和蔬菜。
    把李怀玉家的冰箱填满，然后给老两口做了四菜一汤。
    饭菜做完了，李怀玉才起来，被李怀玉折腾了一宿的沈巧玉也没睡好，所以两人帮亮的时候才睡着，这一睡就睡过了，一睁眼都八点多了。
    看着一桌子做好的饭菜，李怀玉高兴地说，“我终于吃上我闺女做的菜了！”
    “爸，看你说的，你和我妈快来尝尝，如果爱吃，以后我就经常回来给你们做！”说完这话，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就掉落下来，她赶紧装着擦手，转过身用围裙擦了擦眼睛。
    吃过早饭，小梅就匆匆的回了家，她要回去和楚天明商量给李怀玉看病的事。
    到家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楚天明还在家里睡觉。
    三天不在家，家里已经让楚天明造的和猪圈差不多了。
    一进院子，就东一个板凳，西一只鞋的，堂屋更是下不去脚，得用脚往旁边扒拉扒拉，才能迈动一步，小梅就奇怪了，家里就一个大人，怎么弄的跟打架现场似的呢？
    小梅进来，楚天明像看见空气一样，还是毫无表情的四仰八叉躺着。
    小梅没理他，弯腰收拾房间，一个多小时才收拾完，然后又开始忙着做午饭。
    凭小梅对楚天明的了解，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即便小梅再生气也不好现在发作，等他吃饱喝足了再说。
    见饭菜上桌，楚天明不装了，赶紧起来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把一块肉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嚼起来。
    吃了两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跑到碗出边拿来一瓶二锅头，自斟自饮起来。
    三杯白酒下肚，楚天明有些晕晕乎乎，话也多了。
    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还在厨房收拾的小梅叫道，“进来吃饭！”
    小梅一看机会来了：夫妻双方冷战的情况下，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小梅盛了一碗米饭，坐在楚天明对面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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