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葛老二带着大夫赶回来时,已经快到饭点了,可葛家院子空无一人,厨房里连热气都没有,可葛老二根本就没注意到,只是领着邓大夫往主屋走去。
两人刚到主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恶臭的屎味,刺鼻的味道直熏的跟在后面的邓大夫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后退了几步,人老了真受不住啊!想到让自己来的刘大夫,此时他心里直骂老刘狡诈,原来是知道这病这样怪异有味道,这才推辞让自己来,等自己回去了,定要和他好生说道说道。
邓大夫心里打着回去找刘大夫算账时,站在门口的葛老二只是愣住了片刻,便大步往里面走!
时间推回几个时辰前,葛老大一家人走后,葛老太就陪着葛老汉说话,可时间久了,葛老太撑不住了,就想着让葛大妞两个孙女来侍候,可等她跑到二房,推门进去,炕上根本就没人,等点亮油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外面黑漆漆的天直接把葛老太吓了一大跳,骂了几句后,葛老太便理直气壮往三房走去,老三推了华章,她还没找老三算账了,可等葛老太到三房一看,老三一家四口都不见了,就连炕上的被褥都没了。
看到空荡荡的屋子,葛老太破口大骂,此情此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三肯定是怕了,连夜离开了。
找不到一个人的葛老太骂骂咧咧地往正屋走去,可刚走到正屋,就闻到一股恶臭,葛老太快步走进去,就看见冲着自己直啊啊啊的葛老汉,被子一掀开,浓重的恶臭味直冲天灵盖,葛老太当即就吐了。
葛老汉看见葛老太被自己熏吐了,当即目眦俱裂无声地吼起来,葛老太看着这般不堪的葛老汉,眼里闪过明显的嫌弃,随后正想说什么时候,嘴巴一吸气,顿时又被熏得吐了出来,整个屋子更是臭上加臭!
吐完之后,葛老太还去安慰葛老汉,可只要一走近,葛老太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这次刚好吐在了葛老汉脸上嘴里,心虚的葛老太麻溜地跑出去了。
等葛老太再次回来,已经全副武装,整个脸除了眼睛还露在外面,口鼻都裹得严严实实,就留了一条小缝透气,可面对要刀人的味道,葛老太恨不得将自己的鼻子缝上。
可痛苦之后,葛老太只能一边哭着,一边给葛老汉清理被褥,葛老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葛老汉身下的屎被褥和身上的脏衣服脱掉,而光溜溜躺在炕上的葛老汉则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一脸死寂,整个人暮气沉沉的,葛老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拉在炕上,会被这样.....不堪回首的记忆,不能动弹的身体,还有这张说不出话的哑巴嘴,这一切都让他不想活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爹他……”
葛老太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葛老二那一刻,整个人嚎啕大哭。
“老二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怕也活不了。”
自从儿子娶了儿媳妇后,葛老太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虽然她还是一个村里的老太太,可除了吃的差穿的差点,可真没干什么活啊!
对于屋子里现在的臭味,常年挑粪干活的葛老二还能忍受,只是看着孤零零躺在炕上的亲爹,葛老二心情很复杂,他心目中威严慈爱的爹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老二,大夫!你请的大夫呢?”
回过神来的葛老二指着门外说道:“大夫在外面,不过,这屋子里得收拾好,不然,我怕大夫会受不了。”
“是!那老二你手脚麻利,快收拾,娘出去招呼大夫!”说完葛老太将手里的竹片塞给葛老二后,脚下生风似的就离开了。
葛老二看着手里沾满屎的竹片,又看了眼依旧一声不吭的葛老汉,认命地蹲在地上收拾起来,不过,竹片每动一次,葛老二的眼睛好像就清亮一些,脑海里满是这么多年他吃的亏,受的委屈,为什么他会这样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啊!
半个时辰后,葛老二才把屋子收拾好,邓大夫闻着空气中消散的味道,总算松了口气,有勇气跨过门槛。
葛老汉看见大夫来了,突然激动机灵,嘴巴啊啊啊说个不停,可惜一个字也没有蹦出去,反而又流了一大堆哈喇子,见此,邓大夫赶紧说道:“病者啊!你别激动!静心凝神,老朽才能给诊脉。”
听到这话,葛老汉总是安静下来,邓大夫按着葛老汉的脉搏诊脉,可换手都来回换了好几次,可依旧是康健有力的脉搏,怎么瞧都是正常人啊!
“奇哉怪也!病者脉搏有力,不像是患病,至于病者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邪风入体,得了风麻痹,此病只能慢慢调理,等病者自己恢复。”
葛老太听邓大夫这样说,当即急了,自己恢复不就是等死,而且还要慢慢调理,那得吃多少药,花多少钱,葛老太当即不乐意地说道:“大夫,就没有别的办法,我家老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得风麻,这病不是被气出来的吗?我家老头子得病前还抽了一袋烟了,我们还商量着……”
商量着卖孙女,难道这是上天报应?要不老头子那么硬朗的身子骨怎么可能突然得麻风,想到报应,葛老太脸色煞白,当即一句话也不吭声了。
见此,葛老二才开口问道:“大夫,那我爹会不会好起来?”
“难!很难!老朽开个药方,至于抓不抓药就看你们自己的,看诊费二十文!”
二十文,葛老二身上连两个铜板都没有,只能看着葛老太说道:“娘,大夫诊费二十文!”
要是以往,尖酸刻薄的葛老太肯定会撒泼打滚赖掉这二十文,可只要想到报应,想到葛老汉那恶臭熏天的样子,葛老太乖乖地从自己身上的暗兜里拿出二十文。
送走邓大夫后,葛老二拿着手里的药方,看着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字,就知道这副药不便宜。
葛家一直都是葛老汉和葛老太当家做主,就连农闲时分,葛老二去码头打短工的钱都是分文不少地上交了的,因此刚刚二十文没有,现在抓药的钱自然也没有。
“娘,抓药的钱?”
葛老太揪住衣角,哭着说道:“老二,娘没钱,家里的钱也没了,对了,肯定是老三那个天杀的偷的,昨晚他就带着他媳妇和孩子跑了,还有石头和大妞也不见了。”
听到这话,葛老二也不提抓药的事情,石头可是他唯一的儿子,想到这里,他赶紧跑回屋去。
看着屋里空荡荡的,葛老二觉得三人肯定是去王家村了,想到家里现在这种情况,葛老二觉得自己得去把儿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