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师妹的只有威逼全无利诱的压迫下，老天师对着手机镜头笑得眼角褶子都能挤断蚊子腿。
    生怕小师妹再来一句，“大师兄，你再送几句吉祥话呗。”
    我堂堂张天师嫡系血脉，道教祖庭龙虎山天师府天师，掌阳平治都功印，天下道门执牛耳者。
    我张某也是略要三分薄面的。
    好在小师妹没要，不然老天师还真得掂量掂量这几句吉祥话该怎么说。
    毕竟言出法随，成不了损的可是自己的道行，可不敢往大里喊。
    老天师领着林梦云进了玉皇殿，简单绕四周神像走了一圈。
    都是泥像身，无甚好拜的。
    倒是他们二人身后的道士们毕恭毕敬，或鞠或拜。
    心诚则灵，身诚可不一定灵。
    但心若不诚，身还不诚，便是罪加一等。
    “去祖师堂吧。”老天师念了一句。
    给你的师父，我的爹，上炷香。
    老天师口中的祖师堂，名叫天师殿，供奉的是龙虎山历代天师。
    祖师爷张道陵坐镇正中，周边是两位跟随他一起得道成仙的弟子。
    老天师亲自点了一炷香，递到林梦云手中，先敬祖师爷，再敬历代天师。
    随后，遣散了在天师殿外敬候的众人。
    老天师和林梦云在祖师爷像下，找了个蒲团，盘坐其上。
    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
    老天师不年轻了，但他想听听年轻的小师妹这些年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又悟了哪些道理。
    “小师妹。道，可道。请吧！”
    林梦云微微一笑，道：“师兄，你学道八十载，自成一脉。又何须再借我之口论道。”
    老天师摇摇头，笑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师兄的道理不是最好。”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林梦云淡淡点头，开口便是地震，“师兄，这些年，我入过释门。”
    老天师面皮一抽，眼皮一跳，那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模样也不免落了凡尘，立马泼脏水道：“那肥头大耳贼的学问一般，上不得台面。”
    林梦云瞅了眼白发苍苍的老头，师兄还是那个师兄，心眼一直不大。
    学问就是学问，道理就是道理，无关儒释道，无关东西方，学以致用才是真。
    两人这一场辩经论道，一论就到了月色初上。
    最后老天师先行子午诀，道：“到底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师兄辩不过你啦！”
    林梦云谦虚道：“晓得师兄让我。”
    “没让。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老天师很是干脆道，弃子认负的模样异常洒脱。
    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那接下去几天给众弟子的授课就劳烦小师妹了。”
    林梦云一时哑言，老狐狸，怪不得这次输的这么干脆利落，敢情在这下套呢？我还以为师兄十年修行，好胜心不再那么强了呢。
    老天师都不给林梦云拒绝的机会，立马起身道：“师兄给你烧葱油面去。”
    啾啾啾，踩着小碎步，逃得比谁都快。
    ……
    第二天。
    龙虎山早课时间。
    养心殿中。
    天师府众弟子参礼，随后各自找蒲团落座。
    然而平时负责主持早课，讲经的老天师，今天却是坐于下首副位，甘当绿叶陪衬。
    那今日的讲课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便是上代龙虎山天师亲传弟子，现今天师师妹，执龙虎山三大至宝之一正一盟威符箓，着金线双龙罗天紫霞洞天法衣，道号即本名的林梦云。
    身穿天师紫袍的林梦云自大门而入。
    周围一片参礼。
    “见过师叔（师叔祖）（太师叔祖）！”
    林梦云轻轻点头，权作应下。
    也不推辞，更不避让，大大方方坐上了正中间的黄绸蒲团。
    开口便是道教南五祖之一白玉蟾之言：“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闭目养神打坐的张天师猛地睁开眼来。
    不是，小师妹，你打牌上来就出王炸？
    林梦云授业，不玩虚的。
    讲经，有甚好讲，入你眼，入你耳，入你心，便是你的道。
    讲到一半，林梦云甚至直接引用了佛门《金刚经》中“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句偈语，告诉座下诸弟子，不要拘泥太多，道法自然，磕头跪礼，磕不出一个大道的。
    其实，依林梦云的性子，这课本来是不想讲的。
    哪怕是大师兄要她讲，只要她不想，也无人可逼迫她。
    但林梦云还是来了，不为其他，只是想到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以前一个人那么潇洒快活了，还有个小青山呢！
    别看大师兄白发苍苍跟个耄耋老翁一样，他头顶那个名号，还是挺能管事的。
    自己是用不着。
    但万一以后小青山用的上呢？
    要开始一点一点帮小青山攒家底，存老婆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