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你在嘟囔什么呢,客官来了也不过来招待……”
就在小厮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子不满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通判服饰的女子,正顺着楼梯走了上来。
正是当地的知府蔡九身边的狗腿子,黄文斌。
此人虽读经书,却是个阿谀谄媚之徒,心胸狭隘,唯利是图在当地颇有恶名。
小厮不敢得罪,连忙讪笑的上前迎接:“见过黄大人,小人刚刚在想事情,一不小心有点走神了,还望大人见谅。”
黄文斌饶有兴致的瞥了小厮一眼:“你这目不识丁的家伙,也懂得看诗?”
小厮挠了挠头:“小人哪里懂看诗啊,我只是感觉黄巢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黄文斌眼皮一挑:“黄巢这个名字可不兴提啊。”
“为…为何?”小厮神色一愣。
黄文斌沉声道:“这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反贼啊,谁若是与她沾上半点关系,都是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这…这么可怕,那我墙上的这首诗,是不是也不能要了。”小厮顿时吓得脸色都惨白了起来。
“什么诗?”
“就是这首……”
小厮带着黄文斌来到了墙壁前,指着刚刚宋江亲笔所题的那首诗。
黄文斌神色一愣,双眼都不自觉的瞪大了,这…这人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写反诗。
要知道黄巢可是曾经带领着一帮反贼,打进长安城里,把大唐的皇室贵胄,世家门阀拖到街道上,如同猪狗一般随意屠戮。
从汉朝到大唐以来的,那些影响历史兴衰的鼎鼎大名门阀世家,如太原王氏,清河崔氏,琅琊王氏等大家族,直接被物理消灭了。
可以说自黄巢之后,中原再无世家门阀。
这段历史实在是太tm恐怖了,给后来朝廷的皇亲国戚,官员士大夫们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也是因此,大宋朝廷做官的机会特别多,就是生怕民间再来一个落榜书生,愤恨之下效仿黄巢。
而这个名为宋江的女子,居然敢在诗中自比黄巢,这跟谋反有什么区别!
等等,若是举报此人谋反,那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黄文斌想到这里,忽然开口道:“把这首反诗给我,我可以保证你平安无事。”
“多…多谢大人 。”
小厮不敢犹豫,连忙将挂在墙壁上的诗词收了起来,小心卷好后,递了过去。
蔡府里。
少女端坐在桌案前,看着手中的反诗,迟疑道:“这黄巢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黄文斌也知道面前的少女不学无术,仗着乃是当朝太师蔡京干女儿的身份,这才混上了知府之位。
她连忙上前解释道:“这黄巢可是前朝最穷凶极恶的一个反贼,宋江自比黄巢,无异有了造反之心,而且江州城里也早有民谣传出。”
“什么民谣?”蔡九小脸上,顿时泛起一抹好奇。
黄文斌连忙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拨乱在山东啊。”
“什…什么意思啊?”
蔡九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透露出未被知识污染过的纯洁。
黄文斌无奈的解释道:“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字头下一个木字,念宋啊,兴起刀兵之人,水边一个工字,明明是江啊,这不正对应了宋江两个字嘛。 ”
“至于这纵横三十六,应该是指造反的时间是六六之年,或者六六之数。”
“拨乱在山东,意思是指反贼来自山东,这宋江的老家正好是山东珲城,这全部都对应上了。”
蔡九小脸都吓得惨白了起来:“这么说,这个名叫宋江的贼人,想要在六六之年谋反,等等这…这不就是今年吗!!!”
她对于这首民谣其实也早有耳闻,在当地已经流传许久了,只是一直也没有怎么多想。
如今跟这反诗一结合,简直就是一首预言歌啊。
黄文斌一看自家知府大人总算明白过来了,忍不住松了口气道:“大人不必惊慌,那宋江还没来得及行动呢,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提前将危险的火苗掐死在萌芽里。”
“为朝廷立下一个大功,将来蔡太师在提起大人名字的时候,也好脸上有光啊。”
蔡九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兴奋之色:“好…好好,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干娘天天在书信里骂我不学无术,把她脸面都丢尽了,如今我也好好立下一功,证明给干娘看看。”
黄文斌试探的问道:“那捉拿宋江一事,大人决定安排谁去?”
蔡九小手一挥,毫不犹豫道:“此事就交给你了,你若是办的漂亮,将来在给朝廷请功的时候,我会帮你举荐一番。”
“多谢大人抬爱……”黄文斌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要知道天下多少官员,希望抱上蔡太师的大腿,都苦苦没有门路,她要是能够借助这个机会,爬上蔡太师的大船,那无异于一飞冲天啊。
......
......
地牢里,灯火摇曳。
宋江伸手撩起眉宇间垂落的青丝,搁到精致的秀耳后,端坐在桌案前批阅着公务。
她自从被流放过来后,靠着帮地牢里的小吏处理一些政务,在牢里也获得了一些特权。
不但好酒好菜的伺候着,拄着vip豪华单间,还可以时常出去走走,散散心,算得上相当不错了。
就在她如同往常一样忙碌的时候,一阵狂风毫无征兆的在地牢里刮起,稻草都被吹的到处都是。
待风渐渐平息之后,一道苗条如柳的身影出现在宋江的视线中。
这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青白色的衣裙,容貌温婉柔美,长发随风飘舞,如同黑色的绸带在空中翻飞,那轻盈的身影,仿佛与风融为了一体,显得瞩目至极。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宋江美眸短暂的愣了一下,旋即面带微笑道:“这不是戴宗妹妹吗,你怎么过来了?”
面前的少女正是江州两院押劳节使,戴宗,因为擅长一种名为神行法的道术,凭借着一双白皙的大腿,日行八百里,人送外号神行太保。
由于敬仰宋江及时雨的名声,专门过来与她结交,时不时的就一起推杯换盏,对她多有照顾。
可以说,如今宋江能以一个囚犯的身份,过上如今舒适的生活,都是靠着面前少女的照顾。
戴宗黛眉紧锁道:“公明姐姐,大事不好了,你…你犯下滔天大罪了。”
“什…什么滔天大罪!!!”宋江顿时懵逼了。
戴宗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你昨天是不是在酒楼上写了一首有关黄巢的诗?”
宋江纤细的柳眉微微皱起:“我…我昨天喝多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怎…怎么了?”
戴宗神色焦急道:“那黄文斌举报姐姐光天化日之下写反诗,意图谋反,现在正带着官兵逐步盘查各个地牢,我找了个借口离开,提前一步跑到姐姐这里,询问具体的情况。”
宋江皱眉沉思:“我…我好像真的写了一首诗,但是内容想不起来了,我…我这该如何是好啊。”
“哎呀,那事已至此也只能暂时想办法蒙混一下了,看看能不能行了。”
“什…什么办法?”
宋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抓住面前少女的手,急忙道:“还请妹妹救我。”
戴宗沉声道:“装疯卖傻。”
“装疯卖傻?”宋江美眸一愣。
戴宗颔首轻点道:“现在能拖尽量拖延时间,躲过一劫自然最好,实在躲不过我再前往梁山,去拜访晁盖姐姐寻求帮助。”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宋江精致秀美的面庞上,泛起一抹苦笑。
莫非自己是被霉神缠身了不成,怎么大起大落落落个不停啊。
明明都已经跌落泥坑里面,沦落为一介囚犯了,怎么老天还不放过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