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听到这话,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设宴饮酒。
完颜宗翰还没走远,就开始庆功?
有什么功劳可庆祝?
大宋江山风雨飘摇,被金人围困都城数月,死伤百姓和牺牲的将士们无数,说句国殇都不为过,怎么还好意思腆着脸设宴庆功。
就算你真的想庆祝,等一等过了这个时间段不行吗?
这是完颜宗翰被国师给吓到了,仓惶之中撤兵离开。
倘若完颜宗翰突然反攻回来,大宋如何应对?
文臣武将,都在皇宫喝酒吃肉。
难道去请完颜宗翰坐下来一起吃,跟他商量着让他别打了?
种师道气愤不已,为大宋前路忧虑。
本以为换掉了那个贪图享受的书画太上皇,大宋朝廷会迎来新生。
没想到,走了个风花雪月又来了个好大喜功。
他都不敢想,倘若能和金人议和结盟,当朝这位是不是都要去泰山封禅。
“国师过去吧!”
种师道说道:“老夫还要安顿军务,这次就不过去了。”
他看不惯,但又知道自己无力改变,陛下也不会听他的。
所以,干脆选择眼不见为净。
郭京叹了口气:“贫道知道种老相公心中郁愤难平,不愿在城墙上鲜血还未洗刷干净之时,看到朝廷上下却在举杯痛饮,狂欢庆祝。”
“可种老相公,你若是不去,难道你觉得官家会为了照顾您的心情,而改变自己的作风吗?”
能让人一个人改变的,除了他最在乎的人之外,就只有被迫这一条路。
赵桓显然不会在乎任何人,最是无情帝王家。
“自然不会!”
种师道冷哼一声,忿忿不平地说道:“官家岂会在乎老夫的想法?老夫已经年迈,身心俱疲,也无气力去改变什么了。”
“只求官家,能多体谅一下百姓和这些为国奋战的将士们。”
不要只顾着自己享受!!!
种师道发须皆白,即便再注意挺拔身子,脊梁也不免有些佝偻。
这个年纪,还在为国事操心,为那个不成器的陛下操心,让人不免唏嘘。
种师道和宗泽,两位老将军,以拳拳之心报国,甘愿为大宋抛头颅,最后两个人没一个善终。
不是被气死,就是被气的郁闷死。
“老将军,朝中谄媚奸佞居多,你若不去,岂非是在给他们让位?”
郭京劝慰道:“官家是不可能自己改变的,我们要改变大宋,改变官家,就要有足够的说话资格。”
“该是你的东西,岂能因为一时意气之争,拱手相让?”
郭京知道种师道的下场,他只能尽力斡旋。
最起码,不要栽在这种小事情上面。
若是就因为一个庆功宴没去,就被赵桓撤职,这也太憋屈了。
“走吧!走吧!你就当陪陪贫道。”
郭京拉着种师道一边走一边故作为难的说道:“最近贫道风头这么盛,难免朝中奸佞会有微词。你不去,还有谁能为贫道说两句话呢?”
“我看谁敢非议国师?”
种师道怒道:“若非国师,开封府焉能保住?”
“嗐嗨嗐,您老还不了解他们吗?为了个人利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走走走,一起去一起去……”
种师道被郭京连拉带推的带到了集英殿的庆功宴。
此时宴会刚进入高潮,赵桓已经喝高了,举着酒杯站在大殿中间,正在高谈阔论。
“朕相信,大宋在朕和诸位卿家的努力下,一定会遥遥领先,从各方面都遥遥领先!”
赵桓红着脸,慷慨激昂的说道:“今日我们能击退金贼,明日我们大宋便能直捣金庭。”
“朕发誓,昨日之屈辱,我大宋绝对不会再受第二次。”
“过往之日朕无从选择,但今后朕必定会带领大宋成为雄主。”
这话一出,不少人被吓得瞬间酒醒了。
这话这不是明摆着说,大宋沦落到被金兵围城的地步,都是上一任皇帝的责任吗?
虽然,这话看起来没错,可这是礼教森严的大宋啊!
子不言父过!
这话已经不是言过,而是打脸了。
这是他们能免费听的吗?
郭京和种师道刚来到门口,正好听到这话。
完颜宗翰提前撤退了,郭京猜想应该是那书画皇帝要回来了。
赵桓心里没谱,这是提前在给大臣打预防针。
真是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郭京有些头疼,完颜宗翰他好不容易才给弄走,又来个更麻烦的。
二帝临朝,可想而知到时候会多乱。
“陛下,国师来了……”
黄真接着去搀扶赵桓的时间,悄声提醒了一下。
脚步摇晃的赵桓,扭头看向郭京,顿时脸色一喜。
可当他看到郭京身边还跟着种师道以后,眼神又猛地一沉。
这俩人,一起不来又一起过来,果然是背着他去做什么事情了。
“亚父,你怎地来得这么晚?”
赵桓变脸一瞬间,立马又换上笑脸迎了上去,亲自拉着郭京的手。
“此次完颜宗翰退兵,亚父当居首功,朕专门为你举办的庆功宴。”
郭京拱手道:“贫道有些小事耽搁,来晚了,还请陛下恕罪。”
“亚父,你我之间怎能如此生分?”
赵桓说道:“诸卿若有亚父三分本事,我大宋何至于被金贼欺凌至此地步?”
他一边说,还一边嫌弃的扫视众人。
郭京心里叹息一声。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完颜宗翰刚走,赵桓就来捧杀这一套。
本来郭京就因为之前惩治贪官,树敌无数,朝野上下对他有意见的不是一个两个。
现在赵桓这么一说,那是更给他拉仇恨值了。
而且,这话也是在释放给善于揣摩皇帝心思大臣的一个信号。
你们想要搞小动作的可以动手了,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
虽说,飞鸟尽良弓藏,历来是上位者的手段。
可是你赵桓藏的也太快了吧!
行,哥把你揣兜里,你却想把哥踹沟里是吧?
既然你这样做,那就别怪老子棍棒教子。
亚父,也是爹,爹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种师道皱着眉给赵桓行了礼。
“种老将军,怎么也来得如此之晚?”
赵桓皱着眉,故作不悦地说道:“可是对朕的庆功宴,有何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