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提及了粮草的事情,金兀术就差点压不住怒火,险些伪装不下去。
若不是他们西路大军龟缩不出,岂能让他们粮草付之一炬?
他甚至都已经算好了,还特意留下两千多人,把粮草转移了一部分,算是足够支撑到他们大军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另谋出路。
他计划里面大营会被毁掉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二。
所以他把粮草分散开来,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谁知道,西路大军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大营被冲杀,甚至连出兵威吓一下宋军都不肯。
结果就是他转移的那一部分的粮草,也付之一炬。
终究是他错估了完颜宗翰的心性。
金兀术沉声说道:“我们出兵匆忙,所携带的干粮最多支撑两日。”
听到这话,众人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但这些叹息听到金兀术耳中就觉得格外的假。
他们西路大军的元帅都和大宋国师勾搭在一起了,作为完颜宗翰的心腹,这些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因此这叹息,在金兀术看来就格外的惺惺作态。
“两日时间,四太子能有信心拿下太原吗?”
高庆裔看向金兀术,旋即说道:“白日里太原城上那能够隔空点火的东西,我们也都看到了,所以我们能够发挥战力的时间只有晚上。”
“就算是将士们能够饿着肚子支撑一天,那也顶多是三个晚上,三个晚上能打下来三个月都打不下来的城池?”
那么厉害的法宝,宋军肯定不会只用一次。
也就是说白天为了减少不白白送死,他们只能收兵。
光靠夜间作战,除非他们这四万大军各个都有郭京那金甲神兵的战力。
否则想要攻下太原,无异于痴人说梦。
金兀术镇定自若地说道:“有关于那能隔空点火的妖物,我已经想到了办法解决,明日作战,我保管宋军那镜子绝对起不到作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完颜宗翰等人难以置信地看向金兀术。
“你想到办法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没猜错的话,那种东西肯定又是郭京整出来的。
而郭京的手段,向来诡异莫测,岂能让人轻易破解?
金兀术信誓旦旦地说道:“兄长,我岂会欺骗你?明日宋军再用那种东西,你就看我如何让他们宝物变废物。”
昨日那镜子刚出来的时候,的确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甚至让他们损失惨重,几乎让军心崩溃。
可看了大半天,金兀术也不是白看的。
他很快就想到了破解之法,并且已经让人去做准备了。
他有信心,明日那东西绝对不会再把任何东西给点燃。
完颜宗翰再问,金兀术只是神秘一笑,卖着关子不肯多讲。
金兀术心中冷笑,他已经确认完颜宗翰和郭京之间已经勾搭成奸,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破敌之计讲出来?
完颜宗翰叹息一声,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不可大意轻敌,那郭京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此人行事设想周全,常常能够料敌先知,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牵着走,陷入对方的陷阱之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都是血泪经验。
金兀术笑道:“兄长放心,此事我保证绝对不会出差错。”
众人见金兀术这么自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现在金兀术的态度太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也不好一点颜面都不给金兀术留。
高庆裔说道:“就算那镜子能够解决,但守城的宋军却不是好对付的。”
“更何况如今还有郭京带着金甲神兵在我们周围虎视眈眈。”
“今日他们忙着冲营没有时间做别的,明日只怕他们也不会闲着。”
“依我之见,想要保全大军,恐怕只有撤军了。”
高庆裔仍旧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之前说镜子的事情,也是想要劝说金兀术撤兵。
打不过,还不如果断的撤退呢!
遥想当初,他们若是肯早点撤军,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完颜宗翰沉吟着,说道:“如今撤军,我们只有先撤到真定府附近,等待叔父阇母元帅与我们会合。”
完颜宗翰这话的意思,就代表他也认可高庆裔的话。
南下攻宋之战,完颜宗翰本以为是手拿把掐,事实上一开始也确实如此。
可谁承想大宋突然就出来郭京这么一个人物。
完颜宗翰这么一个好战的人,也打的心累,打的绝望。
他都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厌战的情绪。
完颜宗翰也想要撤退了。
他不想再和郭京僵持在这里了。
金兀术听到这话,心中一紧,脑海飞速运转。
现在撤退,他之前的行为算什么?
就真的成了少年冲动,莽撞无知了。
别说继承他二哥的遗产了,怕是回去以后他自己都要被清算。
金兀术苦笑一声,说道:“兄长,于情于理你的话我都应该遵从,可退兵此事……如今已非我能掌控。”
完颜宗翰不解道:“此言何意?”
“哎!”
金兀术叹息一声,张口正要说,突然又露出为难之色,他目光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其余人,给完颜宗翰眼神暗示了一下。
完颜宗翰瞬间就领会了金兀术的意思,但却大手一挥说道:“有话但说无妨,在场的人都是跟随为兄征战多年的心腹,他们虽是为兄的下属,可同样也都是为兄的手足兄弟。”
“有什么话,不必瞒着他们。”
完颜宗翰对在场的几个人都很信任。
几乎没有任何秘密瞒着对方。
除了,之前他悄悄见郭京……以及郭京那一封密信的内容。
金兀术听到完颜宗翰这么说,点了点头,说道:“兄长,实不相瞒,之前刘彦宗便已经病入膏肓,身体每况愈下,经过军医诊治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刘彦宗命不久矣。”
“他也知道自己身体支撑不了多久,所以特意喊我过去,给我交代了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金兀术故意停顿下来,又是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的为难模样。
当然,他是装的,他就是在和完颜宗翰演戏,或者说是,虚与委蛇。
金兀术对完颜宗翰,连最后的信任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