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
王禀站在太原城的城墙上,他双眼布满血丝,盔甲上已被敌人的鲜血给染红。
“兄弟们都给撑住,金兵的攻击减弱了,他们要轮换了,只要把他们打下去,你们也能下去休息了。”
王禀一边带头和冲上来的金兵厮杀,一边扯着沙哑了的嗓子大声吼着。
金兵不间断的进攻,让宋军疲惫不堪。
虽然守军也轮换了两次,可比起金兵四轮轮换来说,他们哪怕是守城也不比金兵轻松。
连续奋战了几个时辰,已经是筋疲力竭,又饿又困,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金兵有几次都攻了上来,但都被他们拼命的挡了下去。
如今太原城墙上,血液成了冰碴,一层覆盖着一层。
让原本的青砖,都被鲜血染成了鲜艳 的红色。
王禀身先士卒,他不仅指挥调度军队,更是亲自上来带头与金兵厮杀。
正是他这般不畏生死的表现,感染了其他士兵,也完全忘记了生死去和金兵拼命。
“太阳出来了……”
王禀刚把一个攻上来的金兵劈死,抬眼就看到天边云层内火红的太阳跳脱出来。
“兄弟们,撑住,用不了两刻钟,我们就能用国师的法宝借助太阳来逼退金兵了。”
王禀大声喊着提升士气。
现在太原虽然是出来了,但是光照度并不够,现在把阳燧镜拿上来作用不大。
不过,看到了太阳就是看到了希望。
只要熬过这一波,他们就能用阳燧镜了。
阳燧镜一出来,他们的压力便会锐减。
随着这一波厮杀的结束,金兵开始轮换。
城墙上的守军,终于也能趁机缓口气。
“将军,金兵开始轮换了,您也已经厮杀一夜,快去吃口饭,休息一下吧!”
裨将走过来,说道:“这里有属下看着,属下保证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金贼得逞。”
王禀年纪也不小了,也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
他们正值壮年的人,如今都有些扛不住了,更何况是王禀?
裨将真怕王禀累出个好歹来。
“没事,你先带人轮换,这里我来守着。”
王禀胡须在寒风中飘摇,一边说着,一边用拐刃枪刺下去一个金兵。
“将军,这如何使得?您……”
“闭嘴,听我军令,马上去换防!”
不等裨将再劝,王禀直接骂了回去:“让王荀带兵上来。”
裨将心疼他,他同样也心疼这些赤胆忠心的属下。
裨将一看老将军脾气上来,便知道多说无益,连忙转身下去找王荀上来。
王荀乃是王禀的儿子,王家对大宋可以说是满门忠烈。
对得起赵宋王朝,对得起大宋的百姓。
这父子俩抛头颅洒热血,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仍旧寸步未让的为太原城抵挡金兵。
很快,同样满身血污的王荀走了上来。
上半夜就是王荀带人守的,他下去后还要安排别的事宜,到现在也只是休息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王荀过来的时候,眼睛通红,精神也没有多好,但为了不让王禀担忧,还是在靠近王禀的时候,猛吸一口气,强行打起了精神。
“父亲……”
王禀看向王荀,沉声吩咐道:“金兵开始轮换了,这里你先守着,切记要等到太阳合适以后在用出国师的法宝!”
“我还有事要去和太守商议,倘若遇见突发情况,你速速让人来通知我。”
王禀看到儿子疲惫的神色后,心中也是心疼的。
若是有的选择,他何尝不想儿子能多休息一下?
可他们若是多休息了,那么身后的太原百姓只怕就没有机会休息了。
提升士气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们这些为将的人顶在前面。
士兵看到了他们带头厮杀,自然也会受到鼓舞。
别的士兵裨将还能三班轮换,而王禀和王荀却只有父子俩轮换。
“孩儿明白。”
王荀拱了拱手,当即便开始指挥士兵轮换。
王禀则是急匆匆的朝着谯楼走去。
开战以后,除非必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否则他俩就没有下过城墙。
吃住几乎都是在谯楼上凑合,有时候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梦魇的时候,都会怕半睁着眼爬起来看一眼外面的情况。
在睡梦中都在想着守城之战。
开战以后,城中首要需要处理的任务就是城墙防御,其次安抚民心,整顿守城物资,最后才是政务。
张孝纯此时正在抽空写信,他有些事情需要和郭京沟通一下。
“正臣,这有热乎的饭菜,你快趁热吃了。”
张孝纯正在奋笔疾书,头也没抬,给王禀指了一下饭菜的位置。
“太守,你先别忙,我有事要告知你。”
王禀沉声说道:“经过昨夜一战,胜捷军死伤总数已过两千,如今胜捷军数量只剩下七百二十三人,国师派过来的殿前司,伤三百二十七人,阵亡一百二十六人……”
太原城内的守军,本来就不多。
当初童贯知道金兵出兵过来攻打大宋以后,直接就要带人跑路。
还是在王禀的苦苦坚持之下,才留下王禀和三千胜捷军。
偌大的太原城,只有这三千胜捷军以及城内两万余的百姓再加上王禀和张孝纯这两个铁骨铮铮的老头在坚守。
太原已经在强悍的金兵围攻之下,坚持了半年之久。
城内百姓凡是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已经参战。
经过昨夜金兵猛烈的进攻之下,死伤总数已经上千人。
如今城墙上可用守军,算上七百多胜捷军,两千余殿前司,以及三千余百姓兵,守军总共只有不到六千人了。
而太原城四面城墙,都要有兵驻守,以防金兵会从别的城门突然进攻。
所以实际上,现在守军只剩下五千人左右。
这五千人轮换三班,每一班只有一千七百人。
而这一千七百人,又要有人在箭楼上放箭,又要有人用投石机防御。
因此实际上能够分布在月城城墙上抵挡金兵的人就更少了。
昨夜他们被金兵攻占了不下二十次,甚至还有两次都被占领了七八米的地方。
要不是有将士豁出性命,抱着震天雷冲过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孝纯放下毛笔,认真的看向王禀。
他知道王禀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