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好事吧。
男子的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算了。
百姓们如此踊跃,也正合他意。
他将该贴的都贴了出去。
右手在旁边教导百姓逐字逐句的朗读。
说到他口水都快干了的时候,男子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案上点燃的香,此时香已经是第三根,折断到了最后。
他瞬间闭嘴。
“怎么不说了?”
“对呀,我们还没记全呢。”
百姓们有话说,男子也咳嗽了两声,大声宣告。
“每天只有这个时候,三炷香的时间,我会带领你们朗读背诵,熟读熟记,超过这个时间,过时不候。”
“行了行了,你们自己学吧。”
说完他便离开。
有些人不免的有些怨声载道。
毕竟在他们心中,这既然是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那便应该有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显然太学院的这群学生没那么有空闲时间。
也不愿意搭理他们那些心思。
……
“爹!”
“爹,你别睡了,我记得你不是小的时候跟村子里的教书先生学过两个字吗?赶紧起来,用得上你的时候到了。”
绑着辫子的小男孩急匆匆地冲进了家门。
这辫子只有小小的一束,坠在他的后脑勺。
这是从小就要留的。
为的便是祈求平安。
疼爱孩子,又颇有学识的家长,就会给孩子留这样的小辫子。
他爹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便被自己的儿子两脚踢醒。
“你个臭小子,又搞什么鬼?”
那小男孩兴致勃勃,神态激动。
他抓紧他爹的袖子。
“我看了!衙门里头来的那些人说,只要能够把拼音先背过,不光有米面粮油,而且第一名的奖励还有一头驴子呢。”
赵枢也确实下了血本。
“什么拼音,什么驴?”他爹茫然得很。
但随着自家儿子七嘴八舌的解释,他总算是听明白了,眼神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这,这简直是!”
正是因为学过几个字,所以他才能懂得拼音到底有多好用。
“学!”
男人立刻做下决定。
他从床上一咕噜地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儿子夹在腋下,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去哪呀?去哪呀,爹。”
“去找你二叔,他肯定在那里听过,我们去找他,听听他给我们读他记住的拼音!”
“一定要率先学会拼音拿奖励,你这孩子也不说清楚,第一名的奖励是驴,其他的呢,我得赶紧去问问你二叔。”
“说不定我们家能够把前几名的奖励全都包圆呢。”
这确实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但男人的激动,是其他千家万户所有人的激动。
拼音。
在这短短的一天,这两个组合起来,有些陌生的词汇便已经风靡整个皇城。
凡是熟人相遇,问的都不再是吃了没有。
而是。
“你今天学拼音了吗?”
“你学了几个拼音?”
“a o e i u,后面是什么来着?”
……
“一切如同国师所料。”
一个眉眼高耸,眼窝深邃,山根挺拔,唇却非常单薄的男人,在郭京面前汇报。
“皇城之中,所有的百姓都在为拼音做奋斗。”
“肃王殿下给出的奖励很丰厚,一些家贫的读书人,就算心中有怨念,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但还有一些家底颇为丰厚的读书人,则是已经私底下组织,打算联合起来反对国师了。”
郭京坐在窗边,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些读书人是什么来路?”
对面汇报的这个男人名字叫做岑山。
乃是郭京亲信之一。
倒也不能算得上是心腹。
但朝堂之上坚定的国师党可不少,岑山便是其中之一,委托他做事,郭京很放心。
“有一部分是康王的人。”岑山平静回应。
他的官职不高。
但消息灵通。
也是因为他的官职不高,所以没多少人在意他。
原来是赵构的人。
郭京淡淡摇头。
他就知道。
“那些人怎么说?”
岑山想了想回应,“不出所料,三天之后他们会举行文人的诗会,在诗会上大肆批评国师推出来的拼音。”
他手底下养了一些人。
有赵枢在旁边帮助,获得消息很方便。
“嗯……”
郭京略略沉吟了片刻。
他扭头上下打量岑山。
岑山被这番打量弄得肌肉都紧绷。
“岑山,贫道将汴梁日报交给你怎么样?”
“你可有信心能够操持?”
瞬间。
岑山猛地抬头。
他脸上的神态,从狂喜到不可置信,一一闪过。
看起来似乎想要稍微推脱,表达自己没有那么急功近利。
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岑山就已经截断了自己。
不行。
国师和其他人不一样。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谨遵国师之命。”
“我必当竭尽全力将汴梁日报做大做强,就算无可比拟肃王殿下负责的商会,也一定会让汴梁之报之名响彻全国。”
郭京并未多说什么。
他之所以会将日报交给岑山,也是因为相信对方的能力。
汴梁日报未来会长期控制全国的言论。
即便是在其他地区有了其他的日报,但仍旧会向汴梁日报看齐。
所以需要一个消息灵通,更是懂得变通的人来负责。
而此人还不能是保皇党。
因为他要用日报来对付赵佶。
这毕竟是他已经答应了赵桓的事情。
岑山便不是。
刚好可以负责日报的推行。
郭京本以为,岑山要适应日报的推行,可能会需要一些短暂的时间。
但他都没想到。
岑山竟然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将整个日报根据他所规划出来的轮廓,大致设置完整。
甚至可以直接投入使用。
而且,岑山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愧疚。
他压低声音:“是我做的不好。”
“若是可以进一步降低日报制作的成本的话,就能够大批量的推行了。”
郭京都有些惊了。
这是个什么人才呀?
“岑山,你做的很不错,贫道也为你所震惊。”
郭京说的是真的。
岑山在心里想的却是,国师果然是最温柔的人。
即便他知道自己完成的不好,还是昧着良心夸自己。
果然自己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否则无法报答国师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郭京不知道岑山在想什么。
他在心里思索着,日报发行的第一天要刊登点什么东西上去……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