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真听到这句话之后,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恭敬回应。
“国师已经离开了。”
赵桓立刻直起身体。
仿佛压在他身上的那座沉重大山终于被挪开了一样。
他脸上黑沉沉,仿佛阴雨到来之前的神色再也不加掩饰。
“朕真是受够了。”
“即便他是朕的亚父,可是如此对朕的生活指手画脚也过于逾越,看来是朕平日里的态度太好,以至于让这些臣子都忘了自己的位置,不能摆正自己应该所处的方位。”
“莫非朕就没有一点自由?”
“怕不是他们都想让朕变成一个只知道批奏折的傀儡皇帝才好。”
“其心可诛!”
“如此以下犯上,朕就应该诛他们九族!”
他在这里破口大骂。
黄真在旁边听得有些心惊胆战。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赵桓也只不过敢在这里骂一骂罢了,真要是让他做的话,他也做不出来。
不是因为不舍得。
只不过是因为不敢。
黄真眼珠微微一转,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在这时凑近了赵桓的身边。
“官家,国师最近确实管得有些多了,不过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办。”
黄真仿佛不经意一般开口。
“若想让国师少管一些,那方法可就多了去了,最有用的办法,就是让国师不要在这朝堂上晃悠不就行了吗?”
“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了去……”
赵桓听到这番话之后眉头一皱,原本就想呵斥些什么,可是下一秒钟却又眼前一亮。
他想到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不是正在发愁,出征西夏的人选没有选好吗?
郭京……
赵桓微微垂下眼帘。
认真思考事情的时候,他倒没有显得那么昏聩无用了。
赵桓在自己的内心当中权衡利弊。
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耳边清静,就把国师派到西夏去出征到底值不值得?
赵桓陷入了有些纠结的情绪当中。
很快,他心中就闪过了一个主意。
……
田猎。
此乃在宋初年间便已经开始盛行的一项活动。
所谓的田猎,其实也就是打猎。
不过宋朝继往开来如此漫长的时间,田猎也并非一直都存在着。
在中间的时候,田猎便出现过中断。
盖因为宋朝一直都崇文抑武。
在建隆二年和太平天国三年的时候,当朝皇帝都分别颁布过政令。
“方春阳和之时,鸟兽孳育,民或捕取以食,甚伤生理而逆时令。自宜禁民二月至九月无得捕猎,及持竿挟弹,探巢摘卵,州县吏严饬里胥,伺察擒捕,重寘其罪。仍令州县要害处粉壁,揭诏书示之。”
总的来说也就只有一句话。
禁止捕猎野生动物!
在端拱元年,更是直接下令禁止捕猎珍稀野生动物。
郭京回想起来也觉得格外奇妙。
不得不说,宋朝在针对保护野生动物这件事情上,真是做出了大力的改革和推进。
甚至堪比他所知道的现代法律。
就不说禁止捕猎珍稀野生动物了,就连象牙的售卖都有明确标注过禁止。
但是很显然。
赵桓并没有继承到他祖宗的美德。
赵桓乃是田猎一事的重启者。
此事在开封府外的郊区举行。
由赵桓率领百官进行。
这件事情一经开始准备,很多人都为了这件事情开始行动起来。
赵桓那天在郭京那里,听到了一个不愿田猎开展的劝诫之后,就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样,直接大力开始推行这件事情的进展。
纵使百官纷纷上谏,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没能够劝得住他。
说得多了。
赵桓直接就急了。
他将手中的镇纸都砸了出去。
赵桓眉目略显得有些狰狞。
“怎么?”他声声冷笑,“原来朕还真的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不过只是闲暇时间打猎罢了,在你们眼中这竟然也是做不得的事情吗?”
“官家,当然不是……”
底下的朝臣甚至没能将话说完,赵桓便已经厉声开口喝了一句。
“既然不是,那就闭嘴。”
“朕无意与你们多言。”
“此事已定。”
“不容更改。”
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郭京的耳朵里面。
天策府的人便看到,郭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凝重和无奈。
“国师,官家他……”何粟有些愤然,“他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他不懂。
何粟也是劝谏的人其中一个。
何粟越说越觉得生气。
“早在太宗时期的时候,便已经将田猎废除。”
“官家怎敢改祖宗制度!”
郭京一个眼神看得过去,语气中带着叮咛:“慎言。”
何粟憋屈地闭上了嘴。
郭京转头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人。
犹豫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点了两个人。
“张浚,你和岳飞二人一起跟着官家,保护他。”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虽然让人快乐,但是贫道心中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希望其他两国的人,不要在这时趁机作乱为好。”
张浚张了张嘴。
他眼中分明闪过了不满的神色,但最后看着国师的脸还是应了下来。
不光是他。
岳飞也是同等心情。
二人都觉得,赵桓此举太过不妥。
但因为这是国师的吩咐,所以他们勉强能忍。
只是这份忍让,等真正到了开封府外郊区,在遇到了耿南仲那群人的时候猛然就变了味道。
耿南仲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笑容。
和自己身边的心腹不停眉来眼去,挤眉弄眼。
几人看着好像心情都不错的样子。
郭京看在眼中默然不语。
岳飞的眼睛里面猛地冒出来了怒火。
他咬着牙开口说道:“真是小人得志的嘴脸……此事必定是他怂恿的!”
郭京脸色顿时一变。
他有些严厉地开口呵斥:“闭嘴,忘了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吗?”
岳飞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狠狠地闭上嘴。
他用眼神剜了旁边的耿南仲一眼,索性直接撇过头去不看。
眼不见心,也不烦。
赵桓在百官的最前头。
环顾一周,他发现了缺口。
“孙傅怎么不在,他人去哪里了?”
赵桓注意到了孙傅不在的时候随便问了一句,也没怎么上心。
他本也就不怎么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