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娄室略微有些头疼地轻轻敲着桌面上的地图。
    “……这场仗绝对不好打。”
    “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希望伤亡能够好一些吧。”
    完颜娄室怀揣着这种希望，但其实心中的想法根本不大。
    李彦仙要是真有那么好打的话，他之前也不会留下一个势如破竹的传说了。
    所以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然而……
    等到真正开始打仗的时候，完颜娄室直接就蒙了。
    李彦仙在他预想当中应该会是一个很难攻克的难关。
    结果不过是刚刚上战场，才交锋了没有几下子，李彦仙手中的军队，连带着他本人一起便一篑而败了。
    李彦仙带领着自己手下的军队慌里慌张地匆匆逃窜。
    完颜娄室在后面看得麻木又茫然。
    “……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滑稽戏里面。
    拼命提高了警惕和注意力，结果最后换来的却是这种……看似很爽但有些可笑的结局。
    完颜娄室手底下的副将倒是兴奋得厉害。
    他开口建议：“将军，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追击歼灭他的部队。”
    完颜娄室垂下眼帘思索，立刻拒绝。
    “不。”
    他说看得很严肃。
    “李彦仙不可能会这么容易打败，说不定其中有诈，可能他们已经在后面设好了埋伏，所有人都不许追击，立刻跟我一起班师回朝。”
    完颜娄室的副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显然是有些不太服气地跟着他回去了。
    战报送回了金庭。
    完颜宗干等人在拿到战报之后，顿时一阵耻笑。
    “完颜娄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明明都已经打了胜仗，结果却不追击。真是让人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敢呢？还是故意在放纵呢？”
    “说什么有埋伏，我看这战报上写的李彦仙溃逃的那个模样，自身都已经难保了，能有什么埋伏啊？”
    完颜宗干派系的人阴阳怪气地给完颜晟上眼药。
    完颜晟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但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完颜娄室明明可以趁着当时的局面将对方一举歼灭，结果却放虎归山。
    他心中生了一顿怒气。
    完颜晟当即下旨。
    他在旨意中怒斥完颜娄室，做出了错误的战略手段。
    怀疑他的居心，这个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示的也差不多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不过敲打归敲打，打一棒子还是要给点甜枣的。
    完颜晟在敲打了之后又给完颜娄室升了职。
    完颜娄室如今已经变成了主帅。
    虽然如此，完颜晟还是觉得完颜娄室这么做充满了怪异。
    他连商量都没商量，直接就让完颜宗磐过去督军。
    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监视罢了。
    完颜娄室收到旨意的时候，过去了有几天的时间。
    他的脸色阴沉不定。
    这道圣旨很明显，就是明升暗降的典范。
    完颜晟不信任他，又想利用他来收复失地。
    真是又想让马儿跑，又不愿意给马儿吃一口草。
    还给马儿找了一个抽鞭子的马夫。
    完颜娄室本就已经黑化，心中多有不满，此时此刻心中的不满直接达到了顶峰。
    而这一切几乎全部都在郭京算计之中。
    郭京通读历史分析局势，加上自己操纵了全局，还有消息流通传播。
    他很快就能够做出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计谋反应。
    而这在很多人看来则是有内奸通风报信的结果。
    此时他再次算准时机，在完颜宗磐到达地方之后又去让人送了一封信。
    收信的人自然还是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原本已经很不耐烦，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将这封信拆开了。
    信里的内容和他预想的倒是没什么太大差别。
    他似乎都能够看到那位国师摇头叹气的样子。
    “若是我的话，竟然不会如此做，不知为何你们那边的朝廷竟然如此对待有功之臣。”
    “这样难道不会让功臣寒心吗？”
    “不过想来也是，你们对大金都忠心耿耿，自然就不太在乎这些吧。”
    完颜娄室看着这几行字就觉得特别刺眼。
    什么在乎不在乎的？
    他当然在乎。
    而且他非常在乎。
    “若是放在我大宋竟然不会出现如此局面，绝对会对有功之臣付出十二万分的信任。”
    “可惜你我中间终究是隔了一个朝廷。”
    “此番来信仍旧不为了其他的事情还望你多保重。”
    “毕竟我觉得你我二人之间也算得上是惺惺相惜。”
    ……这种话就不用看了。
    完颜娄室也不是一个傻子，知道这些都是表面光。
    同时他又能够看得出来。
    大宋国师给他传来的这封信显然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话里话外都在隐晦地暗示他，让他考虑考虑之前的提议投靠大宋。
    这要是说之前的话，那他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完颜娄室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大金。
    可是现在他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
    他扪心自问自己付出了足够的忠诚。
    可是完颜晟又做了什么呢？
    他将自己付出的忠诚丢到地上踩。
    如此的行为让他格外寒心。
    就在这时，完颜娄室手底下的心腹突然过来禀报。
    “完颜宗磐到了。”
    只这么几个字，完颜娄室立刻就回过神来。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有些清晰的脚步声。
    完颜娄室心中陡然产生了一丝丝慌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竟然想要叛国的想法，而他着急地将手中的信，直接放到了旁边的火盆当中烧毁。
    完颜宗磐就在这个时候抬腿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温和地笑，开口安抚。
    “我不请自来还望你莫要见怪，你应该收到了陛下的圣旨吧。”
    “此次过来我不打算插手任何事情，主要还是来看看你怎么样，莫要被朝中的风言风语影响了心情。”
    完颜宗磐一边说眼神，一边落到了旁边的火盆上面。
    他的神情顿时一顿。
    ……这火盆里面怎么好像有一封被烧了的信？
    而且看起来好像是急匆匆就丢进去的，还没有烧完。
    完颜娄室吞了一口口水，敷衍回应。
    “我没事。”
    完颜宗磐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回来。
    他含着笑意说话。
    但心中却已经生出了怀疑。
    完颜娄室为什么会那么匆忙烧毁了一封信？
    他想要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