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北上,方孝玉他们走的还是海路,由杭州湾出海,沿海北上,经山东直奔天津卫,由天津卫上岸,改走陆路直抵北京,这走海路要比走陆路、或沿运河上北上要省时省力得多了,经过三天海上巅簸之后,在第四天中午他们终于在从津沽码头上岸,进入天津城。
方孝玉对于天津卫的了解是这样的,它兴起于漕运,自唐朝中期,以后,天津就逐渐地成为南方粮绸北调的水陆码头,金朝在直沽设有直沽寨,元朝设海津镇,是历代王朝的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的中心,明永乐二年,于此正式筑城设卫,其后又增设左卫右卫,清顺治九年将天津卫,天津三卫合并为天津卫,设立民政、盐运、税收、军事等建置,雍正三年,天津卫改卫为州,雍正九年升天津州为天津府,下辖六县一州,这也是中国古代唯一有建城记录的城市,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他的地理位置和繁华程度已完全不逊于风陆各大城市。
既然好不容易到了天津,他们就决定在此好好地休整一下,领略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和风味小吃,反正此地离北京又不远了,最多也就一百二十多里路,再说他们也不急着赶路,所以就决定在天津多呆几天。
既然到了天津,那就不能再亏待自己,他们直接住进了的客栈就是天津卫最大的客栈。
——津海客栈。
据说这家客栈的老板乃是天津一代着名的武林大豪柳东来,据说这个柳东来,交游广阔,武功高强,是天津武林界的泰山北斗,在天津所有习武的人都得给他几分薄面,而他对于那些前来求助的同道,出手也是十分的大方,不但好酒好肉的招呼着,临别时还赠金赐银,被江湖人士称之为赛孟尝,因为他的缘故,就连他的女儿柳芙蓉,也被天津一带的江湖人物称之为芙蓉飞刀,据说她的芙蓉飞刀那可是百发百中。
当方孝玉他们来到天津时,柳东来正准备为他女儿举办比武招亲,为了款待前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各路江湖人物,津海楼特意将价格下调了三成,并在外面挂出了三幅对联,凡有意参加柳家比武招亲的英雄好汉,你不但要年龄适中,还要对上这三幅对子,可以这么说,这三幅对子,就是参加比武招亲的入门槛,对不上这三幅对子,你趁早还请了,除此之外,对上对子之人这段时间在客栈里的一切消费全部免单,柳东来只所以这么做,最大的原因是他希望他这个未来女婿不能只是一个赳赳武夫,还要精通文墨,最好是还有功名的那种,要知道现在的大清可是文人当家的时代,至于武夫那根本就是文人的蹂躏的对象,可以为了她这个宝贝女孩,他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听到这个消息后,方孝玉不禁叹息,这什么时候比武招亲竟然成了为女招婿的社会主流了,在杭州时,雷老虎在替女儿比武招亲,到了天津,这种事同样也让他们遇上了,不过同样是玩比武招婿,柳东来的格调,要比雷老虎高一点,至少他挑选的女婿不能只是一介武夫。
得知他们从杭州北上进京赶考的举人之后,客栈的掌柜显得很殷勤,就连接待的规格也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对掌柜的殷勤,方世玉等人实在是有些不适,当他们向掌柜的问起时,掌柜的自然是向他们推销起了他们老板的女儿。
对此方孝玉只有苦笑,“我说掌柜的,我们可是进京赶考的考生,不是来比武招亲的江湖人物,再说我未婚妻就在身边,你向我们推销你们老板的女儿,这算怎么回事,咱们还是一切照旧吧,该怎么来你就怎么来,你要再这么下去,我们也只有换个地方住了。”
掌柜的乐呵呵地说:“不就是未婚妻么,又不是老婆有什么担心,即使是成了亲,也可以停妻再娶,我们老爷那可是天津卫的首富,家产万贯,我们家小姐虽然不能说是天仙船的人儿,至少也是模样周正,即使不比武招亲也行,只要你们对上了我们老爷三副对联,这几天的食宿小店就对各位进行全免,我想你们既然是朝廷的举人,做诗对对一定是几位的专长了,几位举人老爷要不要试试?”
听说有免费的食宿,方世玉等人心就动了,然而就在他们要鼓动方孝玉对对,就听到一个熟悉而又倨傲的声音:“我说掌柜的,你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闽浙两地鼎鼎大名的文武举人方孝玉,江南方家未来的继续人,你们那些破对联就别拿出来献宝了,你们老板的女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看看他身边那个姑娘就知道了,轮气质,轮姿色,你们老板的女儿比得上么?”
“和福?”
抬头处,众人已见到和福正自楼上下来。
见到和福,方孝玉等人都很意外,他们都没想到在天津卫,居然会遇上以前的老对头和福。
此刻在和福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满族贵族小姐打扮,明艳靓丽,另一个年纪较大了些,做随从护卫装扮,手里拿一把武士刀,虽然她手里拿一把武士刀,不过即使是如此在方孝玉眼里却比那个满族少女柔顺得多。
“就算是在天津我遇到我,你们也不用这么奇怪,象是见了鬼一样,虽然我们以前是竞争对手,彼此对对方都没有什么好感,可他乡遇故知毕竟是一件令人很开心和的事,要不这么吧?就由我请客!请问几位吃一顿,这样你们也能节省一点钱财,我知道你们方家虽然有钱,但是你那老子的出手从来都不怎么大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给你们的零花钱也超不过二两银子,我想你们这次进京,他给你们的银子最多也超不过二百两,这二百两银子虽然看似不少,可京城的物价却不是一般地高,你们想要在京城呆到明年秋闱结束还真是一件容易的事。”
洪熙官则毫不客气地说:“还是免了吧,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你走你的阳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的好,德帝、锦伦你们还不把大家的行李搬到房间去。”
胡德帝和李锦伦应了声,就开始帮洪熙官搬行李。
方孝玉对此也只有苦笑,这个洪熙官对和福的印象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当下他对和福很抱歉地笑笑:“熙官他人就是这么的,别往心里去,至于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坐了几天的船,还是真不是一般地困,这么吧,还改天我请你吧。”
“一干穷鬼,跟他们一般见识还辱没了我的身份,在琼花书院时能让我瞧得起的人还真不多,也就是方孝玉你了,在这里我得提醒你一下,以你的文气想在来年科考中高中,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即使是中不了头甲,二甲、三甲还是没问题,可是你和这些人在一起可没什么好处,他们可都是一群武夫,跟他们在一起没准还会影响你的仕途,为了你仕途的着想,你最好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
“兄弟就是兄弟,一朝是兄弟,就永远是兄弟,我不能因为他们的身份,就嫌弃他们,如果那样,我还是方孝玉么,至于能不能高中,我无所谓,中了科举,对我们方家也只是锦上添乱,即使不中也无所谓,反正我们的方家前途是在商场之上,不过对于你的提醒我还是得说声谢谢。”
然后他就带着横山樱子上楼回房去了。
当横山樱子在与那个要配东洋刀的女人,交错而过时,横山樱子不仅多看了看那个女人,当她在打量那个手持武士刀的东洋女人,那个女人也在注意着她,在这一刹那间她们都感到了一种同类的气,不过横山樱子并没有停留,而是跟着方孝玉上楼了。
他们上楼之后,和福和那个满族贵族少女坐在楼下喝茶,那个东瀛武士装扮的女人则侍立在她身后充当着侍卫的角色:“你认识他们?”
和福点点头:“有一点过节,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个满族少女有些跃跃欲试:“要不要让我帮你教训他们一顿,特别是那个姓洪的,他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还是算了,我们还是正事要紧,这次,我们来天津,主要是为了这些年来那些少女失踪案来的,这件案子已经惊动了刑部,若是我能侦破此案,后补一个生源肯定没问题,就是皇上对你们硕王府也得另眼相看。”
听到这话,那满族少女就很不满地说:“你还说哪,为了帮你破案,我可把硕王府的六大高手全都给拉来了,可到了天津这么久,不但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还不断地有少女在失踪,这脸简直就是让人家打得啪啪响。”
这少女可不是别人,而是硕王府的永琪格格,她身边那个女的则是王府六大高手中的唯一女高手西泽秀美。
对于永琪格格的牢骚,和福也只有受着:“我也不知道这事会这么复杂,不过格格你放心,这案子我有线索了,最多十来天,我就能把这案子给案了。”
永琪格格苦笑:“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如果这案子都破不了,我们和家跟我们硕王府的脸都要丢光了。”
“知道了,格格!”
但是到了第二天和福的脑袋就嗡得一下子大了起来,让他想不到的是永琪格格跟西泽秀美出去吃一趟早点,就双双失踪了,截至到黄昏都不见人影,这一下子他哪里还坐得住,硕王府的格格居然让他给弄丢了,这事别说是他,就是他伯父和珅都担不起,所以这人失踪了,就是为了自己的脑袋,他也得把人给找回来,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虽然有刑部的批文,可在天津人地两生,光有批文有什么用,即使是他动用了官府的力量又有什么用,等他们有结果时,黄花菜都快凉了,无奈之余,他只有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方孝玉,方孝玉那可是杭州城里那些年轻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了,虽然他也不信方孝玉能破这案子,这事连他没办法,只有病急乱投医了,否则他也就死定了,为了请方孝玉帮忙,他不得不破费一把,置办了一桌百两银子的酒席宴请方孝玉。
得知和福宴请这事,方孝玉自然是没有拒绝,就带着方世玉、洪熙官、胡德帝、横山樱子去了。
可是当方孝玉看着面前这价值超过百两银子的酒席,方孝玉不禁心里有些打鼓,他们跟和福的关系可没有好到这种地步,要让对对方出百两银子来宴请自己,当下他唯有苦笑:“和大少,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如果能帮上忙的话,兄弟我一定会帮,否则这桌酒席我们还真受之有愧。”
和福也没有腋着藏着:“行,我就实话实说,这次我是向兄弟你求助来了,昨天跟我在一起的那两个姑娘都失踪了。”
方孝玉苦笑:“人口走失,你应该找官府找人才是,找我有什么用。”
“问题是找官府根本就没有用,这两年来在天津府失踪的女人很多,就算是没五百,至少三百却还是绰绰有余的,听说这案子都已经惊动了刑部,就连知府也换了三个,可这些妇女失踪案还是都没破,若是你能帮忙把这案子给破了,官府的赏金花红全部归你,要知道官府和民间富商为侦破此案,都已经把赏金提高到了五百两银子。”
得知和福的用意后,方孝玉就让众人落座吃菜喝酒,方世玉却有些不安:“这顿饭可不好吃?”
方孝玉淡淡地笑了笑:“让你吃你就放开肚量吃好了。”
方世玉顿时笑了:“你不怕我还怕什么,熙官、德帝、锦伦、樱子都别客气,都坐下来,放开肚量开吃。”
见到这些肯吃东西,和福自然是松了口气,方孝玉这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若他没把握破这案子,就不会接受自己的宴请:“你有办法有点难这案子?”
方孝玉淡淡地说:“不过是一群不开眼的人蛇,我分分钟就能把他们给灭了,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我昨天那两个女孩子的身份。”
和福笑着说:“我这次是来请你帮忙的,我就没打算瞒你,那个满族小姐是硕王府的格格,另外那个是她的女侍卫西泽秀美。”
方孝玉点头:“我就说呢,如果跟你没关系,你和大少会这么卖力。”
和福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先和我说说你准备怎么破这案子?”
“要破这案子,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有人与官府勾结,这从两年来平均每两天就有一个女人失踪就能看得出来,若说官府里没有人里通外贼根本就不可能,所以要破这案子,首先官府那边的人你一个都不能用,否则就是这案子能破到最后也破不了,现在你得老实告诉我,你手上到底有多少人能用。”
和福回答说:“我手上有硕王府的六大高手人手应该够了。”
方孝玉点头:“这可是场硬仗,人手足够就行。”
和福忍不住地说:“可你还没跟我说怎么破这案子。”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方孝玉说:“照你说的,两年来每两天就有一个女人失踪,可见这伙劫匪的疯狂程度,就差明刀持杖的上岸强抢民女,对付这群劫匪,我们只需要一个饵就能将其引出来。”
和福终于懂了:“你是说引蛇出洞,可我们到那找一个会武功的女人?”
他这话刚说完,发现方世玉等人都目光集中在了横山樱子身上。
看到他们的眼神,方孝玉不禁有些想杀人的冲动:“都什么眼神,樱子可是你们未来的弟媳,你们好意思让她去冒险么?”
方世玉忍不住地说:“可我们这里就她一个女人?”
方孝玉悠悠地说:“在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男扮女装。”
方世玉的头立刻大了起来:“你不会让我们扮女人吧?”
方孝玉慢慢地吃菜:“你说呢?”
方世玉嘴巴一撇:“扮女人这事我可坚决不干。”
洪熙官也说:“我人高马大,身材魅伟,就是扮女人也得露馅。”
“都不肯扮女人是吧,我可告诉你们,和大少已经说了,官府的赏金花红已经超过了一千两,这些赏金花红咱可是按劳分配,这次扮女人的,可以多拿一百两银子。”
方孝玉这话刚出口,李锦伦已在一边弱弱地说:“要不算我一个。”
“行,就算你一个,樱子,麻烦你给我们化妆。”
半个时辰后,男扮女装方孝玉、李锦伦与和福就出现在了永琪格格和西泽秀美失踪的那条街上,此时已近黄昏,街上的过往行人虽然不是太多,却也不是太少。
“你确定永琪哥哥和她的女侍卫就是在这条街上失踪的?”
和福点头:“在这条街上,最可疑的就是前面的那家叫宝芳斋的胭脂铺了,听附近的人说,永琪格格和她的女侍卫,进了那间胭脂铺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有目标总比没目标的好,至少我们用不着想大海捞针一样瞎逛.”然而就他准备招呼李锦伦跟他一起过去时,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身边的李锦伦却不见了,于是他眉微锁,问和福:“锦伦呢?”
和福听到方孝玉这话也是一阵茫然,刚才他只顾着跟方孝玉说话,倒忘了一旁的李锦伦:“可能他上厕所了,我们等一下。”
正说话间他们已经见到李锦伦扮的丫环已匆匆地由远处一路碎步走了过来。
和福笑着说:“你看他不就来了。”
方孝玉则点点头,对和福说:“我们进去之后,你让我大哥他们严密地盯着四周,若是大棕物件或马车从里面出来,就让大狼狗跟过去,你们则跟着大狼狗,一定可以找到匪穴,若半小时里我们不出来,那就说明胭脂铺另有暗道,你们立刻攻打胭脂铺,另外多让那两条大狼狗闻闻我携带的胭脂,别出错了”
和福笑着说:“这事你已经叮嘱了十几遍,我怎么可能给忘了?”
“那我们就过去了。”
“你也小心些,一有危险,你马上就释放烟花,看到烟花,我们就马上杀进去接应。”
方孝玉点了点,转向李锦伦装扮的丫环说:“走吧!”
“是,小姐!”
听到这声音,方孝玉不由得一愣,这根本就不是李锦伦的声音,而是横山樱子的声音,于是方孝玉一张脸立刻沉了下来:“樱子,是你!”
那个姑娘正是横山樱子所扮,她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改变了声音,为了不让方孝玉认出来,一直低着头,可现在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方孝玉给认了出来:“相公,您认出来了?”
见到面前的横山樱子,方孝玉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他们还真够有出息的,一个个躲在背后,竟然让你一个女人出来冒险。”
横山樱子连忙解释说:“这事是我自愿的,跟大哥无关。”
方孝玉寒着一张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横山樱子很恭顺地说:“能跟相公你同生死共进退是樱子的荣幸,而且樱子能照顾好自己,不会成为相公你的累赘。”
和福可不想事到此时出了变故,进而半途而废能不能平安地救出永琪格格可关系着他的仕途:“我看樱子姑娘的武功也不错,要不你就让试试?”
方孝玉冷笑:“我们男人还没有死绝,哪轮得到他一个女人出面。”
和福对此也有些无奈:“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先带樱子回去,我一个人进去,”
和福忍不住地问:“你一个人进去行么,这可是一个大破碇,那些大家闺秀平日都很少出门的,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出来逛街的,就算是出门那也是跟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再差那也得带个嬷嬷或随身丫环,若是这次失败了,下次想要把他们钓出来可难了。”
方孝玉苦笑:“我知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有那么一群贪生怕死的好兄弟。”
和福试探地说:“要不你就让樱子小姐试一试,我看她的武功也不在严咏春之下。”
听到和福这话,方孝玉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你急着要救那个永琪格格,可樱子是我的未婚妻,你不能为了救她,而让我未婚妻涉险。”
方孝玉的话刚说完,横山樱子已在一旁很恭敬地说:“能跟相公您同生死,共进退,这是樱子我的荣幸,而且樱子相信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绝对不会成为相公您的累赘,您也说了那些绑匪是没有人性的,拖得时间越久,那两个姑娘就容易出事,既然咱们要救人,就要救得彻底。”
听到横山樱子这话,方孝玉也迟疑了起来:“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冒这个险。”
横山樱子很恭顺地说:“能跟相公你同生死,共进退是樱子的荣幸。”
对于她这个未婚妻的请求,方孝玉还真有些无奈,像这种事别人躲都来不及呢,可她倒好,拼命的往前凑。可当着和福的面,他还真没法拒绝,于是很无奈地说:“既然不怕死,那就请吧。”
然后他已率先向那个胭脂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