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梅提着卖剩下的头花回来，脸上的笑容没以前多，不过进院时对着周锦还是笑着的。
    周锦问了市场的情况，知道没人再来闹事后说道：“办公室的马上就要解散了，上头可能准备在各个街道选址建造市场，不过还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婶儿，你就没想过开个店铺？”
    姜馨玉想开店，可她不知道卖什么。
    省事的就是进货后转手卖出去，需要自己动手的她又没多少空档做。
    就这当口，南方的服装批发市场估计都还没形成规模呢，她上哪整衣服去？
    要开店也得再等等。
    王素梅摇摇头：“开个店我也不知道卖啥。”
    等这些头花卖完了，她这个第一个办了营业执照的人马上就没生意做了，想想就惆怅。
    把周锦送走后，王素梅的精气神就没之前高了，姜馨玉听着她数了七块八，笑说：“不少了，甭丧气，大不了这生意不做了，以后天天在家闲着也行。”
    王素梅摇摇头，“闲着浑身难受。”
    “那慢慢想想，发展点别的。”
    王素梅依然摇头：“我不知道我还能干点啥。”
    儿子和儿媳都很上进，她不想当吃闲饭的人，再说，看着别人摆摊挣钱，她心里会急的。
    要是大家都不能干小生意她也就不说啥了，可她可是首都第一个办营业执照的人，新闻上都说她起了好的带头作用，那生意就不能停。
    隔了两天，柳文背着一个布袋来了。
    “王婶儿，这是我大舅寄回来的果干，让我给你们送回来些，大舅说年底过年再带着姥爷和朵朵回来。”
    王素梅客气问了问罗大爷在疆省那边什么情况，抓起一个褐色泛着油光的杏干咬了一口。
    肉质劲道香甜，带着杏子的清香，就是杏干上有点沙子，稍微影响口感。
    “婶儿，馨玉呢？”
    “她和陈奕带着孩子去照相馆拍照去了，过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小柳，我问你啊，疆省那边这种杏干和果干多不多？”
    柳文迟疑的说：“每年大舅过年都能寄回来不少，以前我听他说过那边的民族村庄里有很多杏树和桑葚树，葡萄树也多，当地人都会把那些果子晒成果干，存放到来年还能吃，那边昼夜温差大，所以水果都比较甜。这些果干应该是不少的吧。”
    王素梅眼里都是若有所思。
    头花的生意不好做是因为她没有一手货源，如果她能自己找到干果货源，是不是能摆摊卖干果？这玩意儿晒干了能储存好久呢。
    首都那么多集市，可没有一家卖干果的。
    想到一个好点子，王素梅的心里激动的很，晚上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打算对两人说了。
    姜馨玉想到了以坚果零食起家的着名国民品牌，她觉得婆婆这主意很好啊。
    “妈，你这主意不错，我支持你，不过得去疆省考察考察市场。”
    货源、运输、储存、销售，每一个环节都得摸清楚，陈奕想给他妈整一份报告了。
    他看俩人都兴致勃勃的，干脆说道：“不如我们一家趁着假期去一趟疆省？”
    那是他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地方，过年听朵朵他爸提起时就心生向往。
    姜馨玉疯狂点头，“我想去。”
    七十年代末的旅行，想想就拉风。
    王素梅拍了拍孩子，“那这个咋办？”
    姜馨玉很光棍的说：“妈你要去疆省的话还得回大队去开介绍信，我们把晏晏放到我妈那几天也不碍事，到时候我们从豫省出发就行。”
    啊啊啊，想起旅行她已经开心的冒泡了。
    她目光炯炯的看向陈奕：“你能请出几天假？”
    陈奕：“这个说不好，我得先请示一下王教授。”
    王素梅有点患得患失，“要是这次去白跑一趟咋办？”
    姜馨玉：“那就当出去旅游了，不过我们是不是得先联系一下罗爷爷？不然人生地不熟的，做什么都浪费时间。”
    王素梅点点头：“应该的，我去找找罗大爷走前给的那张字条，上头有朵朵爸办公室的电话。”
    一家人干事情很有效率，陈奕请到了二十天的回乡探亲假，这边姜馨玉和她婆婆已经收拾好东西买好卧铺票了。
    让周齐找了关系，买了三张卧铺票，一趟就花出去了差不多二十五块钱，又买了些给陈秀云同志带回去的东西，零零碎碎的可没少花。
    姜玉珠假期去拍电视剧了，这次就没跟着一起回。
    看着三人带着孩子提着东西大包小包的，张奶奶把他们送到了胡同口，等她拐回到巷子里时，一个脸上都是青肿的灰衣女人正站在罗大爷家的院门口探头探脑。
    张奶奶奇怪问：“你找谁？”
    女人拉了拉衣袖，遮住手臂上的青紫，窘迫的说道：“我找朵朵，我是朵朵妈。”
    张奶奶诧异，仔细打量了这女人好几眼。
    她可是知道朵朵不是罗朝生亲生的闺女，而是罗朝生好几年前从疆省抱回来给他爸养着的，当时说的是朵朵爸掉进冰窟窿里牺牲了，朵朵妈生下孩子后就不想要了，把朵朵撇下后从疆省跑了。
    这事隐秘的很，她谁也没告诉过，罗家人也没对别人提过，别人都以为朵朵是罗朝生亲生的，连朵朵都不知道自己亲妈是谁。
    想起这些，张奶奶的眼神就变的不善。
    这女人看起来老实又可怜，可惜是个心狠的，自己的娃刚生下来就能不要，可不是一般的心狠。
    “朝生和他爸都去疆省了，带着朵朵一起去的。”
    女人一脸失望。
    张奶奶左右看了一圈，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说：“你都不要孩子了还来干啥？”
    女人脸色变了变，随即抓住张奶奶的手臂，“大娘，你有钱吗？给我借点吧，我男人他摔断了腿，我家公爹说了，我借不到钱回去就打死我。”
    张奶奶抽了半天没抽出手臂，气道：“那你不回去不就成了？”
    女人：“那哪行，我走了两个孩子咋办？”
    张奶奶白眼：“那你当初咋不要朵朵了？”
    女人嗫嚅道：“那不一样，闺女和儿子哪能一样？”
    听到这话的张奶奶：“…？”
    敢情朵朵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本来还挺同情她，想给她借点，听到这话后张奶奶决定一毛不拔。
    她还准备攒钱给外孙女买个百货大楼里新出的小书包呢。
    女人拉开衣袖露出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大娘，不是走投无路，我才不会来找朵朵，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借不到钱，我家公爹真的要打死我…”
    这女人的哭声把巷子里的人都引出来了，大家伙纷纷问着什么情况。
    张奶奶可不想这事闹的人尽皆知，从兜里摸出三毛给她，自认倒霉的说：“多的我也没有。”
    女人尝到了甜头，随即对着巷子里的其它人哭求，除了没说她是朵朵亲妈，又把刚才那套说辞对着别人说了一遍。
    心肠软的给了五分一毛，心肠硬的直接回家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女人手里多了两块多钱。
    有人就嘀咕起来，“这一会儿就要了两块多，这钱可真好拿。”
    有人就笑：“你可甭羡慕，看她身上被打的，不是走投无路，能豁的出脸去？”
    …
    张奶奶不咋高兴，给王素梅打了几天工，一共挣了六毛多，刚才就给出去了三毛，钱还给了抛弃闺女的人，这女人再可怜她咋就是同情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