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特意去帮林星野昭告天下黎初晗是他正妻的!
到时候黎初晗身上这烙印打这么结实,他还怎么抢?!岂不是要抢成笑话?!
心情恶劣的萧澈不顾禁足令即刻潜进了东宫,誓要找太子说道说道,出口恶气。
结果进了长乐宫又见到了一个他觉得意外的人。
身材健壮的哥儿此时正与他的好表哥相对而坐,相谈甚欢,怎么看怎么投缘!
是瑞福乡君!
这人没能耐让黎初晗下堂,倒在太子跟前如鱼得水!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心有怨恨的萧澈再看对方冲自己笑就只觉得是在故意下他脸!在嘲笑他!
萧澈满腔的阴郁找不到发泄之地,张口就是一通阴阳怪气:“太子表哥看来很是中意瑞福乡君,这是打算纳侧妃了吗?倒是臣弟来得不巧打扰两位独处了……”
这话说得在给世子见礼的常时安笑意都僵在了脸上。这么大个误会砸下来令他浑身僵硬,交叉贴于胸前的双手收也不是继续也不是,最后干脆半途而废改为作揖。
反正他又不是真的哥儿!他是个汉子!他都和太子殿下明说过了,真汉子还行什么哥儿礼?!
头铁等罚!
然而他没等来世子任何责骂惩罚,反而等来了太子殿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认同:“阿澈这话怪让人醍醐灌顶的。”
暗讽失败的萧澈直接变了脸,怒气飙得话都说不出来。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常时安一边心惊于世子这一身阴暗气场,一边又对太子大为疑惑:殿下这什么意思?!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他掩饰不住震惊地去偷看太子的脸色,不想对方确实是一副在认真考虑的模样!
常时安人都要裂开了!不不不!他的人生不带这么戏剧化的!他何德何能做得来妃子?!
可惜太子立刻就把他给遣退了,常时安并没有听到明确答案,只能一脸怀疑人生地先出去,一肚子话也没个机会说出口。
事实上常时安的觉悟没错,太子殿下确实在考虑这事的可行性。
毕竟他的星儿和他说了这是黎正君的老乡,会很多连黎正君都不会的东西。而他刚才旁敲侧击了好一阵,也验证了这人见识确实不差。
对方还说会用火枪、火炮之类,以及很多他弄不懂的电器,总之都是厉害东西。最关键的是,这里头有些东西黎正君他可以提供!所以这样的人才务必要划到自己阵营来!
可瑞福乡君一个汉子偏偏明面上是个哥儿身份。泠衍抒考虑了一圈后发现,如果贸然去塞别人身边,万一人家真把他当哥儿圈在内宅,那自己要用人就会很不方便——即便是太子之尊,老把手伸到别人内宅总也说不过去的。
真去放星儿一个泠族身边又不合适,星儿也不会同意。
如此怎么算都好像贡献自己最方便……
太子殿下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自己那名声早就不好听了,反正他在意的人也不会在意他身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再说他都已经有了一个当摆设的侧妃,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不过太子虽是这么打算,却没有当场跟萧澈承认,他需要与星儿和黎正君一起去跟常时安商讨,同时也是做见证——毕竟牵扯到名分,还是容易生变数。
默默盘算好的太子又积极关心起眼前人黑沉的脸色,心里有数:“这回我们阿澈着实吃了大苦头了。”
说着他又特意着人把殿门关严实,才放开了说话:“孤还以为得去狱中捞你呢,不想我们阿澈还是有点气运的,幸好你能平安无事。”
“哼,太子表哥真是算无遗策,臣弟确实差点就进去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还得看别人喜事临门!”
这话真算不得客气,但泠衍抒今日明显很包容萧澈那点臭脾气,语气依旧温和:“孤知道委屈你了。阿澈这么多年的努力付出孤都看在眼里,更会记在心里,从不曾忽略……”
萧澈像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浑身的阴郁都跟着明明灭灭。
然而太子又立刻转了口风:“不过星儿受封世子这事,也确实算得一件大喜事!”
看他一提及林星野就能笑那么开心,萧澈的心情有点难以形容,才缓和的嫉恨又起来了,故意一字一句强调道:“不止世子,世子妃的册封也快了……”
太子殿下只当没听懂,持续保持好心情,几步坐回书案前,唇角依旧勾着:“那便是姨父真的很满意黎正君了。不过这样的儿媳,确实要用心相待。”
萧澈没应和,带着点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可就这么被昭告了天下,太子表哥的小公子可怎么办?”
“阿澈!”就这么一句,泠衍抒身周的那点温和顷刻间冻结,浑身都带上了刺,他明显有些恼萧澈直白提及,“慎言!”
呵斥过后,面沉如水的太子即刻命所有隐卫都退守到了谈话距离外,回来萧澈跟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孤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些事不可再提,你也该有点分寸!”
然而今日的萧澈似乎打算好了不听劝到底,冷哼一声变本加厉:“太子表哥果然是一国储君,大度得无人能及!连指腹为婚的娃娃亲都肯放手!自己的未婚夫郎都能笑着送人!”
“闭嘴!”太子猛得厉声大喝。从未被这么直白揭穿过的人激怒大起,一瞬间不知是羞愤、还是怨怒,眼底都泛起了血色:“你不过是一知半解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可知姨爹交代了最终一切要以星儿的意愿为主?!他既选了做汉子,那这事就再作不得数!”
“不作数?!不作数你还真为他守身如玉到如今?!可笑吗?!你说服得了自己一句不作数就过去了?!”
迎头一个墨玉镇纸砸过去,“砰”一声落地炸成了一朵花。
萧澈随手抹了一把额头流下的血丝,极尽嘲讽:“哼!泠衍抒,你这么能忍,也有恼羞成怒的一天!”
“随你怎么说!”太子的脸色沉得骇人,上位者的气势于这一刻尽数迸发,“但这事你若胆敢泄露出去一星半点,别怪孤真跟你翻脸!萧池谙!”
久违深埋的名字一出,萧澈跟着黑透了脸,犟着脾气不肯应声,但到底没敢真的抗命。
泠衍抒这才缓了一点脸色:“管好自己的嘴!”
“星儿他现在有自己的小家,有他爱的人陪着,他夫郎也有能力护着他,有什么不好?! 何必要弄得他不好自处?!”
“只要他过得好,有什么不可以……”
说到后来,座上的人变成了带着点迷惘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算是在劝慰谁。
不想再听这些的萧澈赌气胡乱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留太子一人苍白着脸神情恍惚地枯坐了一阵,忽然抱膝缩成一团,埋着脸再不肯抬起来。
退守在远处的隐卫看到太子殿下久坐于案前,特意过来查看了一番,没想到反被赤红着眼睛的太子全部清出了内殿。
偌大一个殿内又只余了自己。
空荡、寂冷、绝望。
熟悉的场面唤醒了泠衍抒心底幼时深种的恐惧,即便他已近而立,依旧挥不去那份阴霾。
理智告诉他应该即刻离开的,可此刻的太子又不知哪里来的倔强,终是近乎自虐地持续待在了原地。
干熬许久后,泠衍抒竟迷迷糊糊地靠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自林星野出现后已经自愈的噩梦缠身又发作了。
梦里的泠衍抒又回到了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