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洪哥的汉子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这对小夫夫的穿着打扮:两个都是锦衣缎靴,浑身上下银镶玉嵌的,一看就油水很足!
届时钱财一定都是他洪哥的!
至于这个貌美哥儿嘛……
留得住就留,留不住也无所谓!有钱他还怕找不到有滋味儿的?!
恶意丛生。
壮汉熟门熟路地领着两人往城外偏僻处去。
没走出多少路林星野就觉得不对劲了,但考虑到对方确实说出过有效信息,他还是背着夫郎不动声色地跟着。
又走了一阵子,居然回到了城外那个大裂坑边!
这时迎面来了一大帮子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来个。都是汉子,高矮胖瘦都有,穿戴比寻常百姓富贵些。
至于长相,“争奇斗艳”,各有千秋,唯独挑不出哪怕一个眼鼻口耳都能端正的!
黎初晗一眼过去就知道这是一群地痞流氓——这下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那群人还装模作样地过来招呼:“哟,这不是洪哥吗?领着人家小夫妻俩做什么去呢?又做好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咱们丰水县第一大善人!不做好事做什么?!”
“要不要哥几个帮点忙啊?不然就凭你和这么个娇贵的小郎君还能护着咱们如花似玉的小哥儿啊?也不怕震中被活埋!”
好一顿不干不净的讥讽,嘲的洪哥麦黄的面皮一下子涨得紫红。
但他也只胡乱回了几句“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之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脏话,仿佛像个老实人。
没两句他就想置之不理,径自越过人群往前去。却不想那群人伸开双臂,把他拦得严严实实:“我们同意你们走了吗?!”
两边毫不意外起了争执 。
只是洪哥这般表现难免让林星野夫夫俩感觉他与对面是对立的。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夫夫俩更倾向于先把他当作“抢生意”的。
林星野小心放自家夫郎落了地,而后又立刻把人紧紧揽在侧怀,面上一直“紧张”地注意着一群人冲突。
洪哥已经跟地痞们打了起来,看上去拳脚功夫不弱。
可惜对面不止人多,而且还不全是草包,洪哥一个人拼命护着他们夫夫俩,打得有点艰辛。但因为没有性命之忧,林星野还在观望。
老实说他挺心焦的,毕竟李柠荔等不起。正想着干脆把洪哥直接拎走,打斗就波及到了他们夫夫俩。
一个大黄牙越过洪哥撞了过来,大力地往他们身上扑,又被林星野面带厌恶的及时一脚制止了靠近。
他控制着力量,故而大黄牙只以为他练过几天武罢了,大嘴一张,臭气冲天:“看不出来小郎君还有两下子!怪不得这小脾气这么大!啧啧,可惜了流落到了咱们地界上,怎么能由着你!”
说话间林星野已经搂着黎初晗躲远了,免得那令人作呕的味道熏到自家夫郎。
然而对面看他们排斥自己靠近,勃然大怒,开始穷追猛打。
可惜了大黄牙眼里这两个本该很好拿下的主滑溜得很,几回出手连衣角都没摸到!自觉丢脸的汉子已经出离愤怒,一挥手,所有人瞬间都往他们身上招呼!
留一个洪哥在外面干巴巴地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又欺负外来人!”
可惜几十个人没一个长耳朵,个个狞笑着形成一个包围圈,一下子就把林星野夫夫俩逼到了裂坑边上。
到这会儿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黎初晗也想通了对面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和星野逼到只有跳下大裂坑一条路!
若是不想死,就只能听他们的。
果然,对面开始威胁。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你!”有人指指林星野身上构造特殊的小背包,“把这东西上交给咱爷们几个!”
林星野只管搂紧了怀里人一脸的面无表情。
“嘿,小子脾气这么硬!”一个瘌痢头一擦鼻子露出副不信邪的样子,顺手抽出把匕首在林星野跟前晃,“老子的身手再配上这把削铁如泥的刀可不是闹着玩的,识相点交出来!”
“呃——还要把你怀里这个也交出来!老子看中了,都是老子的!”
“对!都交出来!哈哈!”其余人开始跟着起哄,“小郎君你乖乖配合,这样大爷我们给你担保留下你一条命!”
“这买卖划算吧?!夫郎没了再娶一个就成,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想清楚!”
可惜回答他们的是林星野的一声冷笑。
黎初晗下意识抬眼看向自家小郎君。这光景下林星野精致俊逸的长相跟那一溜磕碜一对比,就显得对面惨烈无比!
所以黎初晗极其实诚的对着瘌痢头道:“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一点不想跟你走!我比较中意我郎君这样的!我这辈子只想待在他身边!”
全程一副天真挑剔的语气,话落黎初晗还把脑袋往身边人肩上歪了歪,一派依恋模样,惹得林星野实在没忍住飞扬了嘴角。
虽然场合不对,但他心里确实无比满足。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对面有一瞬的安静如鸡,随即就是彻底的暴怒!
伴着洪哥一声带着惊恐的“小心”,这对小夫夫于电光火石间被双双推下了裂坑!
这变故有点措不及防,不肯相信的洪哥第一时间冲到裂坑崖边仔细查看,可裂坑还是那副深不见底的模样,天色又不早了,哪里能看到一点人影!
他四下里张望一圈也没找到人,显然最大可能就是真掉下去了!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洪哥转身就冲着一帮子人发起了脾气:“人呢?!谁让你们弄死他们的?!”
他可一点都还没捞着呢,就没影了?!
瘌痢头一行这会儿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反而有些讷讷不敢言。
怒气冲天的洪哥正想跟他们挑明了算账,不巧看见这对小夫夫的护卫杀了过来!
他下意识对着瘌痢头就是一掌:“你居然把他们害死了?!你这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瘌痢头什么都没来得及辩解就不明不白地倒下了。
但洪哥只觉庆幸自己这戏演的很及时。
因为就他这么弄晕一个人的功夫,那护卫居然已经把在场的除了自己和瘌痢头都给干翻了!
这是什么恐怖怪物?!他这辈子第一次遇上!这还是个人吗?!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壮实的体型,怎么就能精准到一个手刀坎“晕”一个!
这可是将近二十个汉子啊!
这人居然……居然……转眼间就全放倒了!
比自己还杀人不眨眼!
等一身杀气的连秋再停在洪哥跟前,后者已经不自觉全身都抖了起来:“壮士饶命!我……我从没想过害人,谁知道这群……这就是群痞子!壮士杀了他们反而是为民除害!”
“我……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说着洪哥立刻跪地求饶,一边又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故而眼下他求饶求得理直气壮。
连秋带着极其审视的意味看了他几眼,而后波澜不惊地问:“我主子们真下去了?”
“我……我……不知道啊?!”洪哥哭丧着脸,毕竟他根本就没看清啊!
没想到随着他一句哀嚎,本该掉落裂坑的夫夫俩又忽然出现了。
弄得洪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直盯着两人看,心里眼里皆翻起了滔天巨浪。
林星野估摸着这个壮汉已经有足够的自觉,也不废话震慑人了:“立刻带我们去找那个坐囚车的汉子。”
洪哥战战兢兢地答:“是……是……”
他这会儿再也不敢多歪心思,抖着双腿殷勤地带起了路。
三人沉默地跟着洪哥返回了丰水县,而后又停留在县城里那个大裂坑边。
黎初晗往下一张望,虽然天色暗沉,坑底也暗沉,但确实什么都没有,裂口崖壁上都没有任何人为痕迹,不禁有些生气:“我们几个,看起来真的很好骗吗?!”
“不不不不是!这位主君息怒!我是说沿着这裂坑往外走,约摸出了城墙就……就……也许能看见点什么……”
林星野听懂了,俊脸上不由得露出点惊惧:“你是说他真的掉下去了?!”
“是……可能……是……反正那会儿他们正好在裂坑边…后来就不见了…我还是不小心看见的……我这都是大实话!”洪哥一个跪地,弱弱道。
林星野和黎初晗两个顷刻间面上都透出点不安。毕竟以这裂坑的深度,李柠荔掉下去能不能存活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找到都是个问题!
不管怎样,一行人还是立刻行动!
洪哥被不由分说地敲晕了,而后由连秋带着。
几人很快来到了城墙和裂坑的交汇处。
眼下已经暮色四合,单凭肉眼愈加难看清裂坑底的情况。
黎初晗视力这么好也只能隐约看见一点坍塌的墙壁碎屑之类零碎散落在裂壑陡峭的土壁上。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连秋的震惊了,果断动用了望远镜和强光手电筒。
连秋也没空多震撼,被强行要求快速学会使用这些工具后,加入了搜寻队伍。
三个人以此处为基点向两边辐射,来来回回搜寻了几公里都没见到人影。
最后又泄气地回到城墙边。
累还是其次,心里的无望才更磨人。黎初晗不甚讲究地席地一坐,颇为无奈地念叨:“李掌柜你到底在哪啊?能吱个声儿该多好……不知道还能不能吱声……”
他话没说完,林星野忽然真对着深深的裂壑连着喊了几声:“柠荔——!柠荔——!你在吗?!能听到吗?!柠荔——?!”
黎初晗看他一脸认真,有点苦笑:“这么高真摔下去恐怕早晕死了……”
林星野也知道,甚至明白很可能李柠荔早就没命了。但是这种时候不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黎初晗觉得很有道理。故而之后再寻找,三人便一直带着呼喊。
他们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声声呼唤,已经彻底绝望而差点放任自己昏睡过去的李柠荔又被唤起了生的希望!
虽然他被困在极其深的崖底,困在破碎的囚车里,呼声传到他耳朵里已经有点失真,且已发音不清晰,但他还是模糊分辨出来那似乎是在喊他的名字!
有人在找他!有人来救他了!生存的可能性就在眼前!
李柠荔喜极而泣!拼了命地咬自己舌尖,让高烧到昏沉的自己尽可能久的保持清醒——毕竟活下去的机会很可能就只有这一瞬间!他绝对不能放过!
可是未解开的铁镣铐在滚落时缠死了他,使得他双臂动弹不得;两条腿一条被残破的囚车压着动不了,另一条直接被粗大的囚车木扎穿了,他甚至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换言之,他整个人寸步难行!连制造出点求救动静都难!
一整日的滴水未进和高热又让他嗓子都发不出什么声音,可他此时还是尽力地在呼喊,哪怕音色再嘶哑、再破碎!
且他无视那汹涌而来的、断骨撕肉的痛楚,拼尽全身力气地挣动,祈祷上面的人哪怕能听见一点轻微的动静!
只要能把他带出去!救不救得活都好!哪怕最后自己成了一具尸体!
李柠荔想,至少不要让他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儿!临到最后这世上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