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从来不相信始皇帝托梦的说法。
    实在是太过于飘渺。
    但凡有传说中的仙人和仙山，那人皇帝辛的商朝为什么会被灭。
    他一直以为是胡亥藏拙。
    在他的认知里胡亥本身应该非常聪明。
    这才发明了一系列的物品。
    可是现在你给我说你拿出了世界地图。
    这怎么绘制的都是一个问题！
    大秦之外的疆土？
    他也是闻所未闻。
    在他的记忆里，北方除了匈奴等少数游牧民族，更北边谁都没有去过。
    胡亥轻轻叹了一口气，李斯是直接问他这个世界地图是从何而来。
    这就间接否认了始皇帝托梦于他。
    原来他一直都不相信，只是不说而已。
    也对，这种事情相当于是一种信念，始皇帝走后也只是一种精神寄托。
    信则有，不信则无！
    “李斯，你不相信鬼神之说？”
    李斯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静和理智，缓缓开口道：
    “陛下，臣早年也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曾在楚国上蔡当掌管文书的小吏，在那里见到了一些事物之后，决定奋发图强，脱离眼前的环境，改变自己的命运。”
    “于是我跟着荀卿学习帝王治理天下的学问，最后来到大秦谋求发展，这也有了我如今的丞相之位。”
    “如果我相信命运和鬼神一说，一切都是天注定，那我这不是完全否认我过去的努力吗？”
    “就像人活在地面上，而鱼生活在水里一样，我们人相对于鱼要强大，在鱼的眼中我们就是神仙，可是它们却不能来陆地上生活，因为我们会吃了他们。”
    “天地间应该存在着某种规则和界限，他们之间互不影响。就算真的有神仙，他也跟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地方，那又何必相信他们存在呢！”
    胡亥认真打量着李斯，眼神中出现了来到大秦后的第一次波澜。
    好家伙，搞了半天，信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帝王和下层百姓。
    原来你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心里一直都清楚，始皇帝吃的长生不老药是不可能存在的。
    只是…怕死。
    胡亥缓缓开口道：
    “你说的不错，朕之前所获得到的一切，确实不是始皇帝寻到传说中的仙山，在梦里传授于我。”
    胡亥这件事情迟早是要说明的。
    因为自己以后设置的学科中肯定要破除这一点。
    要让天下人相信…科学。
    不然等着过一段时间又蹦出一个老太太。
    告诉天下人他的儿子是白帝之子，化身白蛇在人间游玩，却不因调皮捣蛋的缘故挡了道路，被赤帝之子刘邦斩杀。
    这不是给以后造反的人造势？
    自己要做的就是无限增加他们造反的成本。
    “朕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长，我去到了另一个维度，你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梦中的世界。”
    “那里有着跟我们同样的文化起源，相近的习俗，只不过他们那里的百姓生活的更富裕条件更好，有很多都是我们这个时代没有的。”
    “而且他们的历史与我们的高度吻合，只不过他们走在了我们的前列，包括我所说的放弃愚民政策，实行开智。就是在那里学习得到的经验。”
    “在那里，他们也曾进行了一场开智运动，相当于是“新青年”的思想解放运动，当时面临的情况就是地图上的海上诸国，不下十个强大的帝国来攻入我们华夏的领土。”
    “朕只是不想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决定一些东西要提前进行。”
    李斯的双眸闪烁着钦佩和惊喜的光芒。
    李斯的眉头逐渐松开。
    原本紧皱的纹路，被一种豁然开朗的神情所取代。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
    但又不敢问。
    害怕冒犯到了陛下。
    可这一刻，李斯终于知道这一切谜团背后的真相。
    胡亥以为自己这个很扯的理由说出来了会吓李斯一跳。
    结果他看到了李斯的反应。
    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胡亥有些好奇的问道：
    “丞相，你相信刚刚朕所说的？！”
    李斯点了点头。
    “可是你刚刚不还说你从最底层做到丞相的位置，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而更相信自己的努力吗？”
    李斯微微一笑：
    “因为梦这个东西很离奇，相比于传说中的仙山并不是虚无缥缈，而是离我们每个人都非常的相近。”
    “陛下，老臣并不会解梦，但是对梦也略有了解。”
    “占卜说到底只是获得一种心理上的安慰，仅此而已，就比如同一件事，只要多试几次，总有不同的占卜结果，这样一来占卜的结果就没有任何意义。”
    胡亥对李斯的求知欲感到非常的佩服。
    好家伙！
    如果大秦过早的引入数学的概念。
    你李斯可能会更早的发现正态分布这个玩意儿。
    李斯继续说道：
    “正如庄周梦蝶家喻户晓，我们每个人也常常会被奇异怪诞的梦境所震惊，可震撼之后会感到疑惑。”
    “梦意味着什么？梦在暗示些什么？”
    “在平常生活的场景里，我常常感觉很多东西都是梦中重复出现过的，相信我们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陛下，臣斗胆认为梦其实是窥探内心的一面隐秘之镜，是另一种虚幻却真实的人生体验。”
    “陛下在梦中遇到的那个强盛帝国，或许我们大秦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到达那种程度。”
    胡亥忍不住的在心中给李斯暗自鼓掌。
    他都有点怀疑李斯也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在后世看过小李子的盗梦空间。
    “那你不反对我的开智政策啦？！”
    李斯沉默了片刻，微微摇头：“臣不再反对。”
    “但是，陛下万事都需要徐徐推进，人是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有时候急功近利，反而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胡亥再次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李斯看着胡亥，面色严肃的说道：
    “陛下我们只是推行三字经让他们识字，可是识字之后呢。”
    “他们只是获得了学习知识的能力，大秦接下来是不是应该为他们印刷新的书籍，供他们学习。”
    李斯所说的这些胡亥还未考虑。
    果然李斯在丞相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
    考虑问题的事情比自己要想的全面。
    “依你之见，大秦接下来该印刷何书籍！”
    李斯对着胡亥深深作了一辑，义正言辞的说道：
    “臣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认字识字，但是还是处于无知的阶段，因为他们没有靠这些去获取有用的知识，比如说秦律！”
    “依臣之见，臣这些天会组织一帮人，加班加点的将秦律的模板重新写一份，以便适合印刷，等他们识字之后，就将秦律奖励他们一人一本。”
    “平常秦律是由上到下进行宣传和推广，等他们一人一本之后，平常没事多翻翻，将秦律的律法深入骨髓。”
    胡亥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斯，搞了半天你在这里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