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无相进行“我是谁”这种哲学思辨的时候。
他并不知道的是。
那些正在注视着他的观众们。
也正陷入了某种震惊与疑惑的情绪之中。
这种震惊，在玩家之间。
则要更甚。
原本。
画面中那三头六臂的巨大机甲魔神。
像是发了精神病一样自残。
是挺滑稽的一幕。
但随着它剜心的动作一出。
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倒不是说有多血腥。
纯粹是……
“那是……一个人类灵魂？”
场外的普通观众，只能隐约猜到。
被那机械魔神从胸腔里掏出来的大概是个人类的灵魂。
而在经过了一个特写镜头后。
《不完美世界》的神州玩家，便立马认出了。
那张熟悉的脸。
尤其是古槐镇玩家。
当初为了消灭那名为“祸”的邪祟boss。
庸医楼的“宗门领袖npc”——江静思。
不惜以自身为饵。
吸引对方寄生于自己后，悍然施展兵解之法。
虽然最终斩杀那只邪祟的还是齐宗主。
但江静思却凭借这一招，换来了玩家们的复活。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在游戏官方的苛刻条件下。
拯救了玩家们账号的男人！
因此，玩家们又岂会忘了他呢？
而按照常理来讲。
江静思理应已经灵归天道，不可能再次出现才对。
尽管对于游戏官方让自己吃的这一刀颇为不爽。
但跟“江静思的残魂被邪祟控制”这种结局比起来。
显然是让他就此安息更能让玩家们接受。
正因如此。
包括鹰天翔、花非花等人在内。
怒气值都因为“疑似江静思残魂”的出现。
而高了不止十个百分点。
这种愤怒。
在下一幕画面出现后。
又再一次被拔高。
因为。
另一个同样有些眼熟的灵魂。
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无铮！
好吧，相较于江静思来说。
无铮的知名度实在不算高。
毕竟，他出现在玩家们视线里的机会并不多。
唯一算是与他有过较多交集的眸海温涟。
此时也正在重伤昏迷的状态中。
但这并不妨碍。
人们认出他的身份来。
那次事件过后，剑尘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将无铮的名字刻在了功德碑上。
而那两场灾祸之后公开的各种情报。
也让玩家们，乃至于游戏世界的大部分神州民众。
认识了江静思和无铮这两个，牺牲在了除魔卫道之路上的正道高人。
他们两个的下场都不算好。
说得难听点，叫魂飞魄散！
但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多数人，都无法看透邪祟的手段。
就更不用说邪神了。
但现在，一个明摆着的事实。
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个名为无相的邪神。
竟然将那两位正道高人的残魂拿在了手里！
在齐宗主终于现身的这场战斗中。
他要干嘛？是威胁？还是……
就连现实世界的人，都因为这样的猜测而揪心不已。
游戏世界中那些认识江静思和无铮的人。
便更不用说了。
……
“还是不能回头吗？”
齐致远刻意将这句话说出口。
语气尽显忧伤。
尽管他的声音放得很低。
但他知道。
所有紧盯着屏幕的人。
都能从这幅特写画面中。
清清楚楚的听到他说的话。
这是最后一句铺垫了。
也是他为无相准备的“洗白”剧本。
没什么好卖关子的。
作为邪神。
无相的工作做得过于到位。
策划了琉璃群岛的彻底覆灭。
对于神州民众而言，或许是无相的加分项。
但对于其他国家的民众而言。
则无疑会因此，产生莫大的恐慌与抗拒。
但这怎么能行？
灵气复苏，可不单单只是神州一个国家的事。
仅从利益考虑，也绝对不能因此而让神州处于那个被世界孤立的地位之上。
而就算是神州民众。
想来也无法接受一个肆无忌惮玩弄人心的邪神。
鱼头怪他们的反应便是明证。
综合这些方面来考虑。
“洗白无相”，便成了他这个本体必须要完成的一项任务。
尽管无相可能并不在意，甚至还会颇为享受他人对自己的恐惧。
但这种事可由不得他。
所以干脆。
齐致远便完全没打算跟他商量。
亲力亲为的，开始了这场洗白剧情。
哦~当然。
这一次他使用的手段。
无相可能会有些小小的难受也就是了。
但这都是为了他好呀！
齐致远在心中，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
……
“怎么回事？他们难得不是被……”
“是齐宗主的手段吧！？
之前那道绿光，之后他们就出现了。”
“不愧是齐宗主，竟然一早就发现了这种事！希望他能让英雄的灵魂得到解脱！”
这些弹幕，一条条闪现在齐致远的脑海中。
更加让他确定了，自己的行动已经开始取得成效。
至于原因？
此时的齐致远。
正在与江静思和无铮的“灵魂”一起。
向那三头六臂的魔神发起进攻。
时间小小的倒退三分钟。
掌教伽蓝真身将两个灵魂从胸口掏出来后。
齐致远立刻便飞身上前。
一剑斩落两条机械手臂。
并在施展了一道不知名术法后。
成功将这两个“灵魂”给“解救”了出来。
此后，当然就是喜闻乐见的携手迎敌。
视线回到战斗当中。
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眼下这不过又是一场“假打”而已。
然而实际上。
对于齐致远来说。
这场谋划，可不单单只是“假打”那么简单。
“齐宗主，我准备用大日降魔真诀尝试降伏此獠！请为我争取一些时间！”
喊出这话的。
正是无铮的“灵魂体”。
而在他身边的江静思。
则一如既往的挂着散漫的笑容。
抬手放出一道绿色的防护光罩。
无尽生机以他为中心点。
将场中的几人笼罩在内。
“鄙人不善争斗，便看无铮大师和齐宗主您的啦。”
齐致远嘴角含笑。
也不答话。
提剑前刺，跟掌教伽蓝真身战在了一起。
不久后。
无铮前摇结束。
一个巨大的佛门手印。
从天空中降下。
狠狠砸在了掌教伽蓝真身的头顶。
齐致远轻飘飘的挪移到后方。
心情大好。
“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问问无相。
从虚无中塑造灵魂，从假象中炼出真身的感觉。
究竟如何。”
齐致远心中这样想着。
下手却更加狠了。
当然，作为无相魔性根源的那一部分。
掌教伽蓝真身多挨挨揍总是不会出错的。
至于江静思和无铮。
嗯，作为从无相的自我中分割出来的那一部分。
想必，他们并不介意暴揍自己的恶念。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的确是乐在其中……
没错，这里的江静思和无铮。
才不是齐致远用幻术一类的手段制造的假象。
可以这么说。
现在如果将齐致远这个始作俑者给干掉的话。
他们，毫无疑问便是人们记忆中的那个人。
我们都知道。
原本的江静思和无铮。
其实并不算真正存在。
作为齐致远的早期分身。
他们并不具备“自我”。
就更别提“灵魂”“残魂”之类的东西了。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
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
这两位“英雄”的灵魂，是实打实存在着的。
就像以前的种种，并不是齐致远编造出来的假象。
就像是，这两个人真的曾经存在过一样。
那么齐致远是如何做到的呢？
很简单——
把无相“切”开不就行了？
虚假的江静思，虚假的无铮。
真实存在的邪神权柄，真实的本源魔珠。
一小部分齐致远赋予的神通之力。
这些东西，便是构成无相的基本物质。
而除了这些以外。
无相最令人惊喜和意外的。
便是他在这些东西里面，自行诞生的自我。
说起来有点绕。
打个比方。
就好像人造生命一样。
江静思、无铮乃至无相。
都是齐致远利用神通能力制造出来的虚假生命。
本质上跟一堆猪肉没有区别。
无相的特殊之处就在于。
他是从这堆“猪肉”中，真实诞生的生命。
自我认知的确立。
让他真正拥有了名为“灵魂”的东西。
在那之前，掌控他的不过是齐致远发出的一串“远程遥控指令”罢了。
但对于齐致远来说，这还不够。
无相可能会凭借这个而拥有未来。
但他的过去，却依旧是虚幻。
或许大多数人觉得这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但对齐致远来说却并非如此。
他始终记得自己在当初三观崩塌之时所立下的宏愿——
炼假为真，超脱世间。
仔细想来。
他的存在跟无相其实何其相像？
也许，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串没有意义的代码。
就像玩家们对他的称呼那样——
只是一个npc而已。
而好运的是，他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自我。
比无相要幸运许多。
他甚至拥有了一个能够帮助他超脱的顶级天赋。
让他能够在下山后不久。
便看清真相，不再迷茫。
但是在那之前呢？
无论如何，至少。
他可以尝试着，为无相填补上真实。
就像为自己的超脱，做好前期准备一样。
总之。
这里的因果，产生了些许的颠倒。
按照常理，应当是——
名为江静思和无铮的两位修士。
在英勇牺牲之后，因缘际会下受到邪神之力感染。
二者残魂融合在一起，并与邪神之力产生反应。
从而诞生出了。
名为无相的强大邪神。
但现在，齐致远却令这一过程完全反了过来。
先有了真实存在的无相，再以他为原点，向前修补他虚假的曾经。
为了超脱。
这是一件相当值得尝试的事。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