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头。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一副样子。”
朱权快步扶他起来。
此时,已经是在宁王府内,长安殿中。
他将所有吃喝交给雷左,让他们分给下人之后,就提溜着李定国一路到大殿中。
可是这人,眼中的泪水多的就跟女人似的,还在一直哭着。
“行了!好好跟本王说说。再哭就滚出去。”
宁王眼一横。
他才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
“殿...下!下午...我接到我爹的消息,我爷爷被下狱了!罪名是胡惟庸逆党,谋反!殿下......”
李定国勉强稳住心神,开始讲述。
若不是近一年的修炼,战场厮杀。
恐怕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已经不管不顾的回京了。
他才刚刚二十岁,跟随宁王之前,就一直在家中当作公子哥养着。
他爹是当朝丞相的的嫡长子,她娘是宁国公主,嫡公主。
他的身份就是皇帝的外孙,嫡外孙。
属于帝国最最尊贵的那一批。
荣华富贵,顺风顺水!
可没想到,他刚迎来他精忠报国的时候,却传来.....
“殿下!我爹说,陛下已经将全家收押,可能...可能会...祸及全家!”
他勉强说完之后,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今日,他已经在宁王府外等候一下午。
他不知道这些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
遭逢巨变,除了他爹因为他娘的原因,还暂未收押之外,其它人都已经关进大牢。
整个李府人去楼空。
他爹在信中说让他顾全自己。
跟着宁王好好立功,不要回来,不要参与此事。
可是!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锒铛入狱,而自己无动于衷。
他爷爷也是手把手喂过他饭的人啊。
朱权静静的听着,目光沉沉。
这件事终于来了吗?
李善长全家被诛!抄家灭门!
洪武末年消灭顶级功臣的清洗已经开始了嘛。
一时之间,历史的记载不断涌来,他没来得及说话。
“若是...若是殿下觉得不好处理,末将就申请回京,不管怎么说,末将都想要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李定国等待一会儿,发现宁王深沉的脸色。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下午乱了思绪。
对宁王的绝对信心,让他遇到巨变的第一时间,就过来找宁王。
现在想来,却是陷宁王以两难的境地。
皇帝的旨意,而且已经下旨,宁王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又不是太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打住。
“哎!你先收拾一下,明天出发。今夜让本王想想办法。”
朱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可是他尴尬的境地,却是...束手无策的。
但是,看着额头上一片青黑,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爱将。
他抿抿唇,还是说想想办法。
“殿下!末将...殿下也没有好的办法,是吗?”
李定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宁王,现在宁王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希望宁王给予他信心!
他不想要他全家死啊。
“......”
朱权转目,与他四目相对。
清楚的看到他目光中的卑微希望。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
“你放心,不论如何,你都是本王的大将!不论别人怎么说,你!本王是一定要保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能这样保证。
目送着李定国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人夺走魂魄一样出去。
朱权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陷入沉思。
李善长必须死吗?!
朱元璋为什么非要处死李善长?!
毕竟李善长都七十七岁,说不定哪天就直接老死,为什么朱元璋非要顶着杀功臣的污名杀他?
这些波折,他一概不知。
所以他无法给予李定国明确的希望。
他皱紧眉头,一点一点的捋着自己的思绪,想着各种办法。
就在他深思的时候。
“殿下!方长史求见。”
门外的雷左报告着。
方世丰为何而来,朱权抬头思考一瞬,就已经知道。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
神情严肃,抱着一股特别的抗争气息的方世丰走到殿内。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目不斜视,呼吸稳定。
这是最被人看重的礼仪。
觐见时要恪守为臣之礼,身形仪态呼吸动作全都要优雅好看。
“殿下!你不能参与宣国公之事。”
可是他行完标准的拜见礼节之后,开口就是如此强硬的话语。
你不能!
不是你不该,不建议你,这样的词汇。
他眼中的坚定犹如大山一样压向朱权。
“说说你的理由。”
朱权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让他说。
“原因有三!”
方世丰像是早就找到宁王会这么问一样,不假思索的回答。
朱权闻言一笑,做洗耳恭听之态。
“其一!殿下既已就藩,就该经理藩地,朝中皇帝处置犯人,殿下有何权利置喙?!此为无过问之权!”
朱权听到这个理由,眼睛闪了闪,这个他当然清楚。
这也是他犯难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父皇处理朝臣,还是和他没有什么交集的李善长,他确实没有资格参与的。
“其二!殿下即使强要过问,可知会适得其反?某没有与陛下相处过,可也知道陛下是生性多疑之人,从来朝中大臣与藩王结交就是大罪!若是宁王贸然为宣国公求情,怕是他的罪名上还有加上一条。
与藩王勾结,意图不轨!”
朱权揉着太阳穴。
犯难啊,犯难。
这时,方世丰还在继续。
“其三!则是对殿下军队的影响!若是李定国来哭泣求饶一番,殿下就要为他出头!那以后其他将领的家人犯错获罪,殿下是否都要一一管之?!
殿下应该清楚,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吧?!”
朱权听到此处,放下手臂。
他想彻底的瘫着。
他想什么都不想的睡下。
他想,他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权利!
而不是在这里,权衡来权衡去!